藥罐與爛泥的初戀特調 - 第54章酒醒時分

　　「阿狗，你要不要吃鍋貼？」陸成悅朝剛趕到警局的梁願永晃了晃手上那盒滿滿的鍋貼。

　　梁願永嘴角抽蓄，不知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稍早他接到溫郁仁打來的電話，表示陸成悅可能在姚安南家遇到危險，但溫郁仁不曉得姚安南的地址，請梁願永協助報警。

　　梁願永立刻撥打報警電話，將溫郁仁描述的「陸成悅傳了110三個字後就沒有已讀，手機也打不通」、「上一則訊息是陸成悅打算和八班的同學一起陪姚安南回家換衣服」、「八班的同學也是Omega」等等資訊轉述給警方。

　　事關兩位未成年Omega的人身安全，警方不敢大意，即刻派員前往梁願永提供的地址瞭解情況。

　　不久後梁願永便收到溫郁仁傳來的消息，說明陸成悅是被姚安南的父親困在屋內，持電擊棒恐嚇取財，雖有被電擊棒擊中但並無大礙，目前他們準備搭警車回和平派出所做筆錄。

　　梁願永急忙戴上安全帽，騎上他那身經百戰的小綿羊，一路油門催到緊繃，風風火火地跨越了兩個行政區，終於趕到派出所。

　　在表明身分後，員警本欲向梁願永說明情況，但他要求先去看看學生。

　　於是便看到——

　　陸成悅和溫郁仁還有季凡卿一起坐在警局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几擺了好幾盒鍋貼和豆漿。

　　溫郁仁見梁願永傻愣在原地，主動開口解釋：「我們三個做完筆錄了，在等成悅和季同學的監護人到場。姚安南還在做筆錄，警察發現她媽媽身上全是傷，先送去醫院驗傷了。」

　　「鍋貼哪來的？」梁願永雖然覺得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警察看我們都還沒吃晚餐，去對面連鎖店買的。」

　　「哦，警察人還不錯。」梁願永笑了笑，走到陸成悅身旁，詢問道：「被電擊棒打到哪了？」

　　「喏。」陸成悅嘴裡塞滿鍋貼，不願多說，只抬起手展示前臂上的紅痕。

　　梁願永皺了皺眉，出於對Omega的保護本能，他很想拍一拍、摸一摸陸成悅的頭，但同時也不敢有過多肢體接觸，便半開玩笑道：「需不需要呼呼、秀秀？」

　　陸成悅連忙搖頭，大吸一口豆漿配著把滿嘴的食物吞下，這才抬手指向季凡卿說道：「他比較需要。」

　　季凡卿正盯著鍋貼發呆，抬頭看見梁願永朝他走來，泫然欲泣，沒忍多久便哇的一聲哭出來，撲進梁願永懷裡。

　　「嗚哇啊啊……老師，他好過分……」

　　雖然季凡卿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姚仲平。

　　「他直接對我的腺體用壓制性費洛蒙，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拖進去……然後……拉下鐵門，然後……把悅悅的手機摔爛，還有……拿電擊棒，逼我們把錢都交給他……」

　　梁願永沉著臉，靜靜聽季凡卿細數姚仲平的罪狀。

　　「安南……還有安南的媽媽跟弟弟都好瘦，只有他吃得那麼胖，還動不動就打老婆出氣……安南的媽媽被警察攙扶下樓的時候我都看到了……身上全是淤青，皮膚沒一塊正常的……嗚嗚嗚……」

　　眾人的目光不禁看向遠處正在做筆錄的姚安南，瘦削的身軀坐得筆直，一手摟著同樣瘦骨嶙峋的男孩。

　　陸成悅沉著嗓子補充道：「安南說，她媽媽對抑制劑過敏，市面上買得到的都試過了，還是只能依靠那個人渡過熱潮期，所以即使再艱難都不敢對外求助。」

　　想到自己即使只打最低劑量的抑制劑，效果仍是相當突出，陸成悅恨不得將如此得天獨厚的體質分給姚媽媽一些，卻辦不到，心裡充滿挫折感。

　　梁願永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懊惱，喃喃自語道：「不能打抑制劑……就只剩下更昂貴的擬Alpha費洛蒙。安南已經把學校可以申請的獎學金全都申請過了，我可能要問問校方能不能為她開個專案，或是尋求社福機構的協助……總之我得再想想。」

　　談話間，陸紹丞帶著蘇敬南還有季爸爸、季媽媽一起抵達派出所。

　　「嗚哇啊啊……媽咪……爹滴……」季凡卿一見到家長來了，立刻放開梁願永，飛撲到自己爸媽懷裡。

　　蘇敬南快步走向陸成悅，急忙詢問：「小悅，傷到哪裡了？我看看。」

　　陸成悅還是嘴裡塞滿鍋貼，還是只抬起手臂晃了晃。

　　陸紹丞只瞥了一眼便說道：「防衛傷，看來那畜生原本是想攻擊要害，不然這小子應該沒蠢到用手去接電擊棒。」

　　陸成悅彈了個響指再點點頭，就當是肯定陸紹丞的說法了，低頭又往嘴裡塞了個鍋貼。

　　蘇敬南又在陸成悅身上到處翻看，想確認有沒有其他傷痕。

　　「敬南，用不著那麼擔心他，還會吃都養得活。」陸紹丞半開玩笑地安撫蘇敬南的情緒。

　　要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場，蘇敬南真想直接叫陸紹丞閉嘴。

　　梁願永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只默默在心裡吐槽「當作是在養寵物逆啦」。

　　警察在一旁耐心等幾人確認完孩子的狀況，互相寒暄幾句，這才上前開始討論正事。

　　說明完事情的經過，員警總結道：「姚姓男子對季同學的腺體使用壓制性費洛蒙並強行帶入屋內，且涉嫌恐嚇取財，觸犯Omega保護法、刑法第346條及304條，三者皆屬於非告訴乃論，將會依法送辦。」

　　眾人點了點頭。

　　員警接著看向陸紹丞及蘇敬南，繼續說明：「至於他持電擊棒攻擊陸同學則觸犯了傷害罪，破壞陸同學的手機是毀損罪，這兩條都是屬於告訴乃論，監護人可自行決定是否提告。」

　　「告！就算那畜生下跪求饒，我也不會放過他。」陸紹丞咬牙切齒地說。

　　陸成悅一邊吃鍋貼，一邊聽著陸紹承因為自己遇險而發怒，也不知是何滋味。

　　幾句交談過後，季爸爸和季媽媽先帶季凡卿去醫院做詳細檢查了。

　　季凡卿臨走前不放心地看向還沒坐完筆錄的姚安南，在陸成悅保證會對姚安南多加關照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警察請陸紹丞、蘇敬南及梁願永借一步說話，原本擠滿人的沙發便只剩下陸成悅和溫郁仁。

　　員警慎重地翻閱手上的資料，娓娓道來：「陸同學在做筆錄的時候提到，他一開始就謊稱自己是Beta，所以姚姓男子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使用過壓制，之後才能順利反擊。」

　　「後來姚姓男子要求交出錢財時，他出於安全考量，勸姚同學和季同學配合。他甚至顧及到現金難以判斷原持有者，主動交出提款卡及信用卡，以利警方後續蒐證。」

　　「陸同學表現出異於同齡人的冷靜，因此引起同仁的警覺，調閱了陸同學的資料……」

　　蘇敬南面色凝重，像是已經猜到了警察要說什麼。

　　陸紹丞及梁願永則同樣神情緊張，且專注。

　　「同仁發現陸同學曾在一年多前自毀腺體，後濱分局當時因查無不法，只能暫時依自傷事件登記處理。」

　　陸紹丞感到疑惑，不明白警方為何要提起這件往事，正想開口提問，卻被梁願永搶先一步。

　　「AO的腺體構造精密且複雜，Omega的腺體更是脆弱，能夠突破生物本能的防線去自毀腺體，通常只有兩種可能……」梁願永喃喃地說著。

　　「哪兩種？」陸紹丞急切地問，他才搞不懂Omega那些迂迴曲折的心思。

　　「急於自保，或極度絕望。」

　　員警和蘇敬南紛紛點頭，認同梁願永的說法。

　　「什麼意思？」陸紹丞依然狀況外。

　　員警解釋道：「Omega若遭到Alpha襲擊，有時會為了自保而自毀腺體。」

　　梁願永接著說：「至於第二種可能——極度絕望，也就是遭受侵犯之後，覺得自己已經失去價值，不想再當Omega，又或是想要避免再度遭到侵犯，因此選擇做出極端行為。」

　　陸紹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掃蕩，猶豫許久才開口問道：「所以，你們是說……那小子很有可能差點被性侵？或是已經被性侵了？」

　　「哦，不是不是。」員警擺了擺手。「只是因為他能夠冷靜面對威脅，就好像對這種事很有經驗一樣，所以我們就想提醒一下，過去的自傷事件有別的可能性。日常要多留意陸同學的言行舉止，一旦發現異常，及早介入，不要忽略了孩子的求救訊號。」

　　「好，多謝提醒。」陸紹承道過謝，目光不自覺飄向坐在沙發上的陸成悅。

　　他發現自己對陸成悅瞭解甚少。

　　那個半夜哭著找爸爸的小男孩，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不只能從容應對危險，還能挺身保護同伴。

　　他承認自己分給陸成悅的注意力並不多，尤其這一年多來更是疏離，但是，他絕對有給予這孩子稱得上養尊處優的生活條件。

　　同樣在溫室中成長，他不認為自己十五歲時有辦法妥善應對這種情況。

　　有問題。

　　這孩子一年多前的說詞有問題。

　　雖然還不知該如何開口，但他認為自己應該主動邁出這一步，朝陸成悅走去。

　　沒想到，先開口的是陸成悅。

　　陸成悅轉頭看向溫郁仁，後者朝他點了點頭，順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父親。」他不再連名帶姓地喚陸紹丞。「有兩件事要拜託你幫忙。」

　　「你說。」陸紹丞淡淡地回應，內心是陸成悅終於又肯依賴他的狂喜，光是這句父親就能讓他爽到配三碗飯。

　　陸成悅按照事先討論好的內容，不疾不徐地開口：「第一件事，安南家接下來或許會提告、申請保護令，甚至是打離婚官司，請你提供最好的法律資源，讓她們一家取得應有的待遇。」

　　「不是、你……」陸紹丞揉了揉眉心。「你以為生境的法律顧問有在管這個？就算是我要對姓姚的畜生提告，也得花時間在外面尋找合適的律師，哪有餘裕……」

　　「不是生境。」陸成悅一臉正經，暗示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陸紹丞臉上浮現驚訝的神色，心道陸成悅這哪是在請求，分明是在對他提出考驗。「第二件事呢？」

　　「安南的媽媽對市面上的抑制劑都過敏。」陸成悅故意把話說一半。

　　「嘖。」陸紹丞聽陸成悅起了個頭，便不自覺侃侃而談：「那不是對抑制劑過敏，而是對針劑裡的某種賦形劑過敏，活性成分Pheroblock是每個AO體內自然會分泌的東西。AO專用腺體貼裡也有少量的Pheroblock，這也是為何A和O的專用腺體貼不能混用，也不能在便利商店販售的原因。我就不信她連腺體貼都過敏。」

　　「不愧是前藥廠小開。」陸成悅賞了陸紹丞一陣毫無感情的拍手。

　　「所以，你提這個幹什麼？」

　　「第二個請求，幫忙解決安南媽媽無抑制劑可用、離不開姚仲平的現況。」

　　「蛤？我為什麼要……」

　　「拜託。」陸成悅低下頭，伸手扯了扯陸紹丞的衣襬。「安南是小卿的Alpha，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有能力幫助她們，除了你，我不知道還可以找誰。」

　　陸紹丞低頭看了看陸成悅的手背，白皙的皮膚上有著清晰可見的手筋和血管，早已不是記憶中那雙稚嫩的小手。

　　這孩子有多久沒向自己撒嬌了呢？

　　既然陸成悅主動朝自己靠近一步，那麼，至少別急著推開，即使覺得成功率低得離譜，也先試了再說吧。

　　「我問問，不過別抱什麼期待。」陸紹丞拿起手機撥號，走出警局講電話。

　　溫郁仁走到陸成悅身邊，悄聲說道：「你父親沒有你形容的那麼糟糕。」

　　陸成悅不予置評，只說出自己的擔憂：「如果他失敗了呢？」

　　溫郁仁思索片刻，回答：「叫姚安南去申請法扶的資源，抑制劑的部分就……」

　　「發起募資。」陸成悅和溫郁仁齊聲道，而後又同時輕笑出聲。

　　餘光瞥見陸紹丞講完電話走了回來，陸成悅趕緊詢問：「如何？」

　　「過年我們回首邑吃年夜飯。」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m92wXrb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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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酒醒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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