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喂!喂喂!!!」美妍邊跑邊嚷著道。
只是前面的人影,不斷的和她拉開一小段,接一小段的距離,當然這不代表美妍就會因而停下,在她的字典裏,從沒有「做不到」這三隻字,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大榕樹下,很難看到陽光灑落。家附近的那株,無數難以數清的氣根,由枝頭垂下,落地又再成了支撐樹冠的一員。小學時,老師曾說過,這是一種常綠的喬木,四季常翠,但是不知為何,步過走去,總有種陰陰森森的感覺,揮之而不去。
母親曾低下身,柔柔搭著她的肩膀道:
「妍,不是榕樹陰森,而是它的枝葉太多太密了,將陽光都遮起來,它的感覺,其實是冰冰涼涼,非常涼快的。」
妍望著忙碌而遠去的背影,她只是低下頭,不吭一聲。過不了一會,她又走到窗前,俯瞰著外面的世界,一如既往,她在數著這株巨大的綠植下,究竟有多少隻牛,多少隻狗,牛和狗是這個地方的常客,如果牠們在,便是媽媽說得對,如不,那就⋯⋯
她耐心的等上了半個小時,對於小孩的她來說,三十分鐘的光陰,對成長後的她來說,其實已經很漫長,但是回憶那時的她,專注於大樹的她,那不過是稍微長一點的瞬間。一頭牛也不見,偶爾有狗經過,也是很快的灑下尿尿,便又急步而去,像極媽媽,分別可能是,前者四肢著地;後者雙手在屏幕前,不止息的舞動著,雙腿繼而又敲打著地板,地板不痛嗎?
她問過地板,地板不出聲,應該很痛,因為每次鐡尺和藤條無情揮下時,她也會痛得講不出聲,講不出聲,任由自己半夜驚醒。樹要將自己的頭髮插進堅硬的地上,應該也很痛,和她應該也一樣。
可是它這樣做,地上的小草小花,不就沒有地方住嗎?小草小花需要水,榕樹也喝水,但是小草小花很小,小得幾乎難以遠觀得清;榕樹很大,大得方圓不知多少公里的人,也能抬頭看到它的存在。它是不喜歡別人和小花小草在下面乘涼嗎?
她不知道,可能也不會知道,亦不想去知道,儘管大了,上到中學,上的綜合科學科,有講述植物的生長,需要陽光、氧氣和水份,水份的爭奪,在弱肉強食的自然中,是一場無聲的戰爭,佔多一分水,對手就會弱一分;佔多一份水;對手就會死一些,怎看都是好事,都是好事。
榕樹生命力旺盛,生長快速,壽命長,常被用作行道樹,乃至是盆栽。它的樹皮,好像做了facial那樣,非常光滑,如果用現在的話來形容,那是一場完美的P圖和上乘的濾鏡。葉片也一樣光滑,葉端圓鈍,它的花,基本十之八九,都藏在花托裡面,平常外人是看不到的。
- 她的觀念,就這樣與自然同化:上了大學,她要和榕樹一樣,要做全系最傑出的那個,group project中盡量搶奪發言的時間和次數,用最省力的方法,做最多的事,男生既然願意毛遂自薦,就讓他們去吧,可必糟蹋自己寶貴的光陰,她內心的一切,不必給人知道,就如榕樹的花一樣,藏在自己思海的花托裏,自己知道就足夠了。
千島的存在,也是她氣根的延伸,紅花雖好,也要綠葉襯托,千島「好」的關鍵,在於她和自己不是相差太遠,但在交際手段和社交關係中,千島的黯淡,可以撐起美妍的萬丈光芒,在和千島出現的時空中,美妍就是這個空間的主宰,簡單來說,是神,是可以任意妄為的神!
她不知道,那個身影,即將改寫她的命運,正確一點,是接下來不少人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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