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世界之前》 - 離別世界之前2

十多分鐘後，關社工拿着兩個飯盒，走進來病房，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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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源，我們要出去…咦？阿黑妳終於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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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源暗笑說：「其實她一直醒着，在偷聽我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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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呀！」阿源真是的，幹嘛要講出來？我伸手大力拍打在他的右臂，然而感到疼痛的是我自己…忘了身上仍然帶着傷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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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社工露出親切的笑容，眼泛淚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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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看見妳掉落在陽台的時候，我有一刻以為妳不會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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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羞愧地低下頭，向她道歉：「對不起，是我讓妳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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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關社工卻搖搖頭說：「阿黑，妳並沒有讓任何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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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來，感動地望着關社工、又看了眼阿源的方向。淚水從我眼角滑下，我知道，他們才是我真正的家人…是打從心底愛我、為我着想的人！因此，我不想再看見阿源為我擔心、也不想看見關社工落淚的樣子…我只想，看見他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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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聊了一會，我才突然驚覺，憂慮地詢問關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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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他們有甚麼反應？他們有來病房這裏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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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關社工微笑搖搖頭：「其實…我尚未通知你的父母，而且妳應該也不想見到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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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內心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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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之前燒炭自盡後，躺在醫院的情景，爸媽只會用責罵的方式去表達對我的「着緊」。儘管我理性上明白他們罵我，其實是出於對我的擔心，但是，無論父母的動機多麼美好，用錯誤方式去對待子女，也是有後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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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社工，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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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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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隱瞞我的情況，不管我父母問妳甚麼問題，妳都回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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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社工沉默下來，認真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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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這個要求很離譜，但是…我真的不想跟自己的父母有任何交集！可是這對於妳的職業操守會有所衝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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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社工苦笑道：「這妳大可不必擔心，我現在是無業遊民，理論上不算是社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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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關姐姐的意思是…」我露出期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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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說：「這樣吧，我找天跟你的父母聊一會，畢竟為人父母，他們總要了解一下你的情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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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沉思，沒有反對關姐姐的提議。這時候，阿源牽着我手，微笑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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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害怕，我們會陪你一起面對你的家人，你不用永無止境地躲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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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我抬頭望向阿源、再看看關姐姐，漸漸眼泛淚光…我真正的家人，是你們啊！在患難之中、在死蔭幽谷裏，有你們的陪伴，生命裏就沒有值得感到懼怕的事物…因為真正可怕的，是身邊沒有別人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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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紅着臉，與關姐姐相擁在一起。這是如此的溫暖、是多麼的幸福……當然，這是不去正視現實的前提下，才會擁有的童話式劇情。那麼，現在該回到現實世界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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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每月的總收入是五萬多元，匯款給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生活費合共一萬五千元不等，租金需要支付二萬多元（兩房一廳一廚房），減掉每月的水電煤，只剩下不及一萬元的積蓄。還沒計算生活費、煮食、日常開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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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我爸媽看見我的第一反應，應該會因為我的住院、醫療費用而氣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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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姐姐笑着說：「這一點，妳倒是不用擔心，剛才我外出買飯的時候，在醫院大堂遇見妳的一位朋友，他說他願意幫妳支付醫療費，現在在樓下簽署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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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起眉頭，問：「是誰？我哪有甚麼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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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稱，和妳有過數面之緣，在看見妳的樣子上了新聞報道後，便趕過來醫院探望妳…」關姐姐摸着下巴，說：「話說回來，妳爸媽還沒來到這裏看妳一眼，真是有夠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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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枕頭上，不以為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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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來，我反而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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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阿源趁着醫生和護士不在病房，便趕緊把飯盒裏的飯菜吃光，將空盒子丟進垃圾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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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餓了一整天，終於能享用今天的第一餐飯，真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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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吃得太快，小心肚子痛。」我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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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我本來吃飯的速度都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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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甚麼時候我才能離院啊？」我打個呵欠，無聊地躺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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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要等待醫生同意，和家屬來到醫院後，才可以離開。」關姐姐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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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我露出不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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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三人閒談中途，一名男子走進病房，先是在門口張望一會，便徑直走過來我病床的方向。我抬頭一看，立馬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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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先生，地盤佬，五個多月前，我與他有過兩面之緣，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他的公寓裏，他不是已經上吊自殺了嗎？怎麼還活着？？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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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姐姐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剛才談及的，幫妳支付醫療費用的朋友，妳認得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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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阿黑，很久不見。」楠先生微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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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不是自殺了嗎？還是說，最後你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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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還不是因為妳，讓我打消了自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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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甚麼？」我聽得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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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妳提議我斷絕自己家人的關係，也許我早就上吊了吧？」楠先生微笑說：「現在我一個人生活、搬了新家、換了電話號碼，展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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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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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着，簡單的一句話，既可以毀掉一個人的生命、亦可以拯救一個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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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我就一直思考着阿黑妳的話，也許我的人生不是痛苦的，只不過有痛苦的東西擋在眼睛的前方…但把它撥開後，一切便不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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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先生邊說，邊看向關姐姐和阿源。他們兩個不清楚我和楠先生在聊甚麼，聽得糊里糊塗的，但似乎以結果來看是件好事，便微笑點點頭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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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阿黑，謝謝妳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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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工作繁忙，停更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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