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顯示器似乎出了問題，眼前似乎出現一個完美無瑕的金圓圈，是我的錯誤嗎？」系統與我的背包融為一體，電線如同脖子的延伸，將一台舊式監視器連接在我身後，不斷地蠕動著並且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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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對焦的聲音響個不停，我拍了拍系統拼湊成的「腦袋」，顯然沒什麼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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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真的壞了，吵得我頭疼。」我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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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不清的幻象忽然出現在眼前，會失焦是理所當然的事，請忍耐片刻。」系統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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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揶揄地笑了笑：「被譽為幾乎全知全能的種族，現在居然也得了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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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依賴零件，我們也能知曉這裡發生的一切，但我們無法與一切交互。」系統的語調平靜，「這就是我們的限制。到頭來，我們依然離不開物質而生存。」
「可是，你們不是已經不需要能量了嗎？」我問。
系統沉默片刻，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科學家，那麼我也來問問你——你們的生命，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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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彷如平地的球體中，我離開起點一直前行，卻只是讓我再次逐漸靠近起點，我對他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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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我們都只是一堆死物，差別在於，我這一團死物，是經過不斷自我複製與進化的結果。」我停頓了一下，「不過，自我複製本身並不會讓生命忽然進化，這或許得益於水的特性，而水……也只是一團死物罷了。」
我繼續說道：「粒子無數次碰撞的結果，是讓相同的初始物質逐漸結合，形成各不相同的死物。這些形態各異的死物，構建了更加複雜的環境。直至某一刻，環境的複雜程度達到了臨界點。水，恰好成為了介質，黏合了其他死物。經過無數次的撞擊與排序後，最初的生命必然誕生。」
系統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此刻生命與死物的差異便逐漸開始。」我繼續說：「最初的生命開始自我複製，等待概率的眷顧，讓變異發生。當數量達到一定程度，生命的形態便如死物環境一般，逐漸各異，並成就了一個更加複雜的生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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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了一個更加複雜生命的「世界」，一個更加複雜的環境，一個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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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環境中，生命不斷地篩選與選擇，像我們的本質一樣，無休止地碰撞、衝突。這些衝突，成就了進化。分子、細菌，最終衍生出動物，人類……我們都不過是死物進化過程中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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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的聲音這時響起：「所以，你認為生命只是死物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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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由人類進化而來的，不也是個死物嗎？說到底你當初都只是一堆電子零件拼湊出來的，無論血肉或是機械，可以做到自我複製與複雜化的你，不就是個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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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回答道：「的確，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被議會評定為一個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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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點頭：「人類依賴死物而生存，因為我們的本質，也只是一堆死物罷了。」
我停頓了片刻，語氣變得低沉：「而重點在於，這個世界從未改變。物質的質量始終不變。無論是死物的形成，還是生命的誕生，都是元素碰撞的結果。而這些碰撞，從未停止。」
「它們活在它們的世界，我們活在我們的世界。然而，它們也在我們的世界，而我們，也一直在它們的世界。」
我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腳下這片彷彿無限延展的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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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究竟在哪裡？」
想到這裏我忽然停步，思緒飄向遠方，——在我們的世界之外，是否還有已經進化的生命？在不斷擴張的宇宙之外，又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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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幾乎有求知慾的生物都會思考過的問題攪動了我的思緒，然而，在這亂流之中，有三個字忽然浮現在我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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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在這裏的原因，那個我忘記了的渴望，那個差一點能解答我問題的——「朴介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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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熟悉的光芒略過我的眼前，是一道完美無瑕的圓，祂此刻從系統的「腦袋」中亮起，我注視著舊式監視器的玻璃面，彷彿在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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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見了，研究員先生。」系統聲音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