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迷蹤 Whispers of the Misty City - 【第二章】神秘老師 (3)

梅德琳在注射以雪松木為藥底的液體後，掌心終於有了力氣，布蘭琪注意到她是左撇子，而且手法很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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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德琳並沒有發覺布蘭琪的凝視，她轉身向同學們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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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一位叫艾格尼絲 (Agnes) 的女巫在她的藥草園中意外臨盆。她正摘取重要的草藥，結果孩子提早降生，伴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哭聲。這哭聲不僅把她所有的草藥弄得一團亂，還傳進了她正在拔的植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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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看向一旁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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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這株草藥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任何人只要一拔它，它就會開始尖叫掙扎，像個脾氣暴躁的嬰兒，泥土會四處飛濺，搞得拔的人一身狼藉。他們戲稱它為哀嚎草(Howlw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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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德琳講完傳說後，輕輕鬆鬆地拔下哀嚎草，這讓學生誤會這不是件困難的事，殊不知那是災難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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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平順地說道：「雖然很麻煩，但這植物的『哭聲』卻能加速藥劑效果，讓藥水迅速生效。只要拔得夠快，別讓它有機會大鬧一場，就不會搞得像嬰兒發脾氣一樣滿天泥土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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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微笑說道：「祝各位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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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很快發現藥材並不難採，難的是催化劑，催化劑是哀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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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拔它，它就會聲嘶力竭地掙扎，整條莖都在抗議，泥土會到處橫飛，像在空間噴濺的屎，如果忘記閉嘴，看起來就像在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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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實驗如果沒有催化劑，很可能等上三天的時間，而且只要有技巧地拔，其實就也不會弄得杯盤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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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正在排隊時，珍妮絲(Jenice)輕挑地推一位微微駝背，戴著厚重的黑色鏡框眼鏡的安雅(Any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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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去幫我弄三株過來。」語畢，又朝兩位同夥愛咪(Amy) 與范妮(Fanny)使了眼色，兩人雙手交叉，看起來像兩個女流氓，但愛咪很瘦，而范妮則很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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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又來了。」丹尼爾小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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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琪瞪著她們，緊握拳頭，但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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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絲有著栗色的捲髮，美麗的杏眼，仗著家境極其優渥，於是行為囂張跋扈，常常欺凌孤單安靜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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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她家每年都會捐贈一大筆錢到布魯懷德，她的親戚都是本校知名的校友，沒有人敢招惹她，就連她的班導都默許這樣的行為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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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綁著馬尾，她有著輕盈的紅髮，膚若凝脂的肌膚上長了不少雀斑，她性格安靜，腦子裡總有天馬行空的想法，她喜歡昆蟲或是爬蟲類，不是只有蝴蝶那樣鮮豔的物種，她會讓蜘蛛爬在她的臉上，她會跟蛇說話，還會親吻牠們，這樣的與眾不同卻為她招來令人匪夷所思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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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愣愣地看向自己的腳下，只見她下巴微微顫抖，臉紅一路燒到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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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梅德琳走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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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蜜嘉女士，安雅應該幫我們弄來三份哀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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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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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不想弄髒我們的手。」珍妮絲語氣指高氣昂，看向自己的水晶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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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有本事的話，就不會弄髒手。」梅德琳連看都沒看，直接反手摘下一顆哀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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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喚人就是我的本事。」珍妮絲瞥了文靜的安雅，不悅地雙手交叉在胸口，她甩手時，手上誇裝的飾品不斷鈴噹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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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下的聲響，都像是在替她的傲慢添油加醋，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奢華與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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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梅德琳看向全班：「今天誰敢幫誰摘哀嚎草，我就當掉全班，如果要當廢物就不要待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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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以為妳是誰，妳最好識相點！」珍妮絲咬牙切齒地說道，她另外兩個同夥則畏畏縮縮，原來，她們也怕被全班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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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我們什麼事？」一旁的丹尼爾與班傑明面面相覷，班傑明在乎成績，他的兄弟都成績斐然，讀書好像是他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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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琪卻看得內心沸騰，不自覺地勾起一邊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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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不問問她們？」梅德琳微微地仰起下巴，望向珍妮絲的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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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絲惡狠狠地瞪著她的兩個跟班，她們此刻縮在一旁，垂著頭，和方才囂張跋扈的模樣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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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珍妮絲感到丟盡了面子——跟班就像狗一樣，代表著主人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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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她的威風全被這兩個膽小鬼給毀了，憤怒瞬間湧上心頭，她臉色鐵青，忍不住揮手狠狠打向她們的手臂，手上的飾品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刺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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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東西！」她尖聲喝道，怒火中燒，彷彿這幾下能挽回她失去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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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蜜嘉，我告訴妳，這將會是妳最後一次見到我，妳可以問問上一個衝撞我的老頭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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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絲氣急敗壞地收拾她的東西，拎起她的可可香奈兒，踩著細跟的羅傑·維維爾，氣沖沖地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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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布蘭琪反而有些擔心起新老師接下來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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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看見梅德琳微微蹙眉，彷彿在向欺凌者低頭，布蘭琪可以理解她的行為，但仍令她有些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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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絲的身體本來面向門口，她浮誇地轉身，插著腰冷笑道：「哼，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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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怕什麼？妳根本不配做女巫。」她說完又瞥向愛咪與范妮。

班上的空氣再度凝滯，珍妮絲眼角泛出淚光，在布魯懷德這樣的魔法學院，一個「不配當女巫」的人，無異是罵她是賤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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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說一次試試看！」她聲音顫抖卻尖利，試圖用最後的狠話挽回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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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梅德琳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緩緩走下台階，黑色的薄紗裙隨步伐輕微晃動，她每走近一步，無形的壓迫感就像夜霧般向珍妮絲籠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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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須再說一次，妳不敢拔一株草，卻只會欺負別人，我說錯了嗎？」梅德琳步步逼近，低聲道：「這裡是布魯懷德，不是妳家的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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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出去，」梅德琳最後說道，語氣中已不帶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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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蕩然無存的珍妮絲氣沖沖地離開，門被重重甩上時，玻璃微微震動，但門縫間依舊傳來珍妮絲尖利的聲音：「新來的，妳給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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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在溫室裡迴盪，帶著不甘與憤怒，彷彿要在空氣中刻下怨恨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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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屏住呼吸，無人敢出聲，唯恐被殃及池魚。愛咪與范妮尷尬地對視一眼，最後只是低下頭，默默站回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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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德琳神色如常，她轉過身，將摘下的哀嚎草放進器皿中，語調不疾不徐：「剩下的人，繼續實驗。如果還有人想耍花招，我保證，今天這堂課會成為你們最難忘的一次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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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空氣像是被重新啟動，學生們慌忙低下頭，繼續忙碌著手中的筆記和藥劑。只是，沒有人再敢說話，唯恐成為下一個被點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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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酷。」班傑明壓低聲音，朝布蘭琪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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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琪怔了怔，隨即也輕輕一笑。那不是僅僅出於禮貌，而是一種心有共鳴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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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梅德琳身上看到了自己嚮往的模樣，不論是那張冷峻而優雅的面孔，還是她在面對威脅時不動如山的姿態，都像是一面鏡子，映照出她心底渴望成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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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安雅愣愣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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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珍妮絲揮舞著名牌包，細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刺耳的聲音，一路氣急敗壞地走向門口，還不忘回頭怒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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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新來的，妳給我走著瞧！」在教室中迴盪，如同她過去無數次用來恫嚇別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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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安雅沒有再像以往那樣縮起肩膀、低下頭，因為她的注意力全被另一個人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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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珍妮絲怒視著梅德琳，帶著淚光的威脅語句噴出時，梅德琳只是淡淡地看著她，臉上毫無懼色，甚至連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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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得那麼自信，彷彿整個空氣都在圍繞著她流動，而珍妮絲的咆哮在她面前就像蒼蠅的翅膀聲，有點不悅但又無法撼動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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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怔怔地出神時，一隻微涼而修長的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語氣平靜而疏遠：「別讓他們得寸進尺，拔妳該拔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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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的喉嚨微微發緊，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曾以為，沒有人能理解她的孤立與痛苦，也不會有人伸出手來，即便是應該保護他們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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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神秘老師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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