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容，心裡卻如踩薄冰。他點了點頭，語氣平緩地說：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XHEIYWFn
「我明白妳的意思了，無明小姐。」
少女微微傾首，橘紅色的瞳仁在陽光中像熟透的果實，眼神中浮現出一種莫名的期待。
「只是……現如今局勢動盪，不光是魔族分裂，人族的王都同樣不穩。冒險者公會和貴族等勢力各懷鬼胎、不同種族之間存在理念的落差，甚至是人與人之間，恐怕也難以擁有統一的理念。」
他小心翼翼觀察她的反應，一邊補充：「若妳真的想要實現世界大同，或許……可以從試著理解不同的聲音開始。」
無明低下頭沉思片刻，然後轉過身看向一旁仍神情戒備的獸人士兵們。
「那麼，請問你們的理念是什麼？」她語氣輕柔地問。
獸人們互看一眼，沉默地像塊岩石。直到無明用那帶著雀躍的語氣補上一句：「不說的話，我就自己挑了喔～」
這話說完，整隊獸人都明顯一震，推推搡搡間，一名渾身顫抖的瘦弱獸人被推了出來。
「我、我們的理念……」那名獸人嗫嚅地說，「就是、呃……就是隨心所欲地生活下去……」
無明眨了眨眼，似乎認真地思索了這個答案。然後點了點頭，轉身面向米歇爾：
「我已經理解他們的想法了。那現在可以開始處決了嗎？」
「欸欸欸，等一下！」米歇爾差點沒把肺給咳出來，連忙舉手阻止。
無明看著他，表情不變，語氣平板：「為什麼？」
米歇爾扶著額頭，只覺血壓快升上來了。他強撐著笑容說：「雖然對方的理念和妳不同，但那並不代表他們無法改變。妳不是說要實現世界大同嗎？那也許他們只是還沒完全理解妳的理念而已。再者，『想要舒服地活著』這種想法，其實也不見得和妳的目標相衝突吧？」
無明歪著頭，將目光又轉回那名獸人身上：「是這樣嗎？」
「是是是！」獸人立即點頭如搗蒜，聲音顫抖地說：「我完全理解了！我們現在也喜歡和平！」
無明似乎終於放過了他，轉而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米歇爾身上，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情。
「那你呢？」
米歇爾一怔：「我？」
「你的理念是什麼？」她低聲問，語氣像是孩子在追問著故事的結局。
「我……」米歇爾下意識地倒抽口氣，喉頭滾動了一下；他沒想到話題會繞回來，但還是迅速地編織起一段說詞：「我的理念是……世界和平，沒有戰爭與屠殺。所有人都能懷抱希望，自由地生活——」
他說著說著，忽然發現這些話與無明所說的理念，其實……似乎跟無明差不多。
無明聽著，嘴角泛起一抹輕笑指向那群獸人，語氣平淡地說：「但牠們彼此間會爭奪地位、資源，牠們的心願甚至可能只是戰死在沙場上。就憑這樣的族群，也能實現你的世界大同嗎？」
米歇爾眉頭一緊，知道要是同意她的觀點的話少女肯定會豪不猶豫大開殺戒，於是搖搖頭說：「我的世界大同上可以有摩擦、有衝突，但不能容忍的，是兩個團體之間的無盡鬥爭。」
他望著無明，不閃不避。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習慣和平的生活？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其他夢想？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會用非暴力的方式達到目標？」
無明笑了，那笑容天真而又殘酷：「那你去告訴牠們吧。」
她手上的卡爾文頭顱停止旋轉，「這傢伙剛才還在妄想攻城掠地、夜夜歡宴呢。」
米歇爾抿了抿嘴，沉聲道：「這是需要時間的，需要有人引導。而我們成立的各種部門或公會，本應該解決這種狀況。」
「雛鳥在出生時就知道將頭伸得最長；幼鯊在胚胎時便會吃掉其他同胞。」無明不為所動，繼續說道：「這些都是生物的本能，這種本能能夠被改變嗎？」
米歇爾反駁道：「螞蟻可以共同建出蟻丘，而蜜蜂能夠授粉並從花朵中採集蜂蜜。生物之間彼此合作是可能的，也只有合作，才能讓種子在憑自身無法達到的地方發芽。」
這回輪到無明沉默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下斷裂的草葉與濺血的碎盔，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那麼，大英雄，請問——你要怎麼讓全世界都聽你的？」
米歇爾沉吟了一會兒，回答道：「誠然，我們不可能讓每個人都聽我們的。但只要讓各個組織、各個頂層權力者明白這個理念，願意推行這種改變就可以了。只要他們接受了，自然也可以約束下面的人們。」
無明點了點頭，卻突然撇嘴露出不滿的面容：「可是呀，我覺得有更快的做法。」
那一瞬，陽光從樹葉間灑落，少女臉上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米歇爾冷汗沿著背脊滑下——這場充滿危險的對話，顯然還遠遠沒有要結束的意思。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cf8hlLJ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