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 至少那個夢曾經是美的

那天下午，我只是想來拿一份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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諮商中心樓下的自動販賣機，還是會吐出半溫不冷的礦泉水。這幾年來唯一不變的東西，大概就剩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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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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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剪短了頭髮，比我記憶中還瘦，臉色也比以前白了一點。穿著制服外套，但不是我們當年聊過的那間學校。我沒走過去，只是站在原地，看她從大門走進來，腳步很輕，好像隨時會被風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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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為，如果再遇見她，我會不知道該說什麼。但話竟然自己從喉嚨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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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不能再交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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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我面前，沒說話，只是看著我。那眼神裡有很多東西——疲倦、熟悉，還有一點點不忍心。

但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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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進去了，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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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出舊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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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寫了一段長長的話，打了又刪，刪了又寫，最後存在草稿裡，從來沒按下「傳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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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想回我了，沒關係，我不會怪你。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走掉，只是比我還努力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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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沒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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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再問。

那次見面，是她主動說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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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剛好放寒假，也想換個地方透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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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太多遲疑就答應了。

雖然我知道，我們都還未成年，她一個人坐三個小時的車來見網友，這種事說出來誰都會皺眉。

但當下的我，只覺得——

她能來見我，是一種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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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早半小時到車站。

天氣冷，月台上的風硬得像砂紙一樣。

我記得自己來回走了幾趟，手機在手裡翻來翻去，連要不要拿花都想了又想，最後當然是沒有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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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件黑色大衣，背著書包，一眼就認出我。

我們對過照片，但她本人比照片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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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對我揮手，那瞬間我有點忘了怎麼動作。

我也笑了，然後點頭，就像老朋友那樣自然，卻又有點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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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天沒做什麼特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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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家巷子裡的咖啡廳，氣氛不錯，甜點難吃。

她點了紅茶沒喝完，我點了杯太甜的可可。

我們聊了很多平常不敢跟別人聊的東西，但也有幾段對話卡住。

有時我們會突然安靜，但不是尷尬的那種，而是有點像——終於可以不用一直打字的那種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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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看著窗外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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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坐在一起，很像正常情侶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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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就笑了。

但我聽得出來，她不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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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接話，只是看著她那副想掩飾什麼的神情。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不是她想像中的那個「能讓她變好」的人。

也許我也只是個正在崩塌的人，剛好跟她一樣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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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傍晚就要走，我送她回車站。

路上我們沒說太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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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月台時，她突然停下來，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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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會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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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鼓勵，也不像是安慰。

比較像……她對自己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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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回應，她就轉身走向剪票口。

她沒回頭，我也沒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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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傳了一句訊息給她，寫了又刪，最後只打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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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今天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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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按了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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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之前，我原本寫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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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去你那邊找你。

我不知道能不能幫你變好，但我想試試看。

我只是很怕，有一天你會不見，像我以前那些人一樣。

所以我想，至少在你還在的時候，我應該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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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傳出那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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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來的我們，真的就只見過那一次。

我花了三天，寫了一封信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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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只是想說清楚一點，至少讓妳知道為什麼我會離開。

但寫著寫著，我才發現，我真正想解釋的，不是分手的理由，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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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遺憾，沒能成為妳值得依靠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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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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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很多次，我到底能不能陪妳一直走下去。

不是我不願意，也不是我不想努力，而是我開始發現，我好像越來越不會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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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等妳回訊息的時候，看著聊天室一行行字往上滑，

以前我們可以從凌晨聊到天亮，

但最近……連貼圖都不會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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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妳在努力活著，我知道。

只是我開始害怕，哪天我也撐不下去，

然後我們會一起崩潰，沒有誰能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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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陣子，我很想說服自己堅持下去。

我甚至查了妳學校附近的住宿，想請假去看妳。

但妳好像愈來愈遠，像隔著玻璃，看得見卻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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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當那個讓妳更糟的人。

如果我退開一點，妳是不是比較有空間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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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辦法當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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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希望妳還記得，我曾經很努力想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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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也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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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妳不好，只是我不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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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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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覆修改這封信十幾次，每次讀完都覺得有哪裡太矯情，或哪裡太冷淡。

我想說的其實很簡單：我很怕失去妳，但我更怕在妳眼裡，我只是另一個讓妳變得更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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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沒有按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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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把這封信貼在備忘錄裡，檔名叫做「如果她還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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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發了一句話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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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以後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就把我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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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回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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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關係，就在那一個字裡，結束了。

她曾經說過一句話，我到現在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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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的，不是吵架，不是分開，是……有人忽然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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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還很天真地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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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會一直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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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了貼圖，一個笑著點頭的小狐狸，尾巴繞成一個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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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以為她相信我了。

後來才知道——她回覆那個貼圖，是凌晨三點半的事。

我睡了，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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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重新打開那個聊天室。

對話還在，但看起來不像對話，比較像——

一邊倒的留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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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回去的時候，我發現她的語氣變得越來越短。

從「哈哈你真的很白癡欸」變成「嗯」

從「等我一下我洗澡馬上來」變成「先忙」

最後是——

「你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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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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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故意不回，是我當時真的在睡。

只是我不知道，那可能是她最後一次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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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段時間她狀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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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的手最近又開始發癢，想抓、想割。

她說不想去醫院，而且學校最近很吵，每天都想把桌子掀掉。

她說，有時候真的會懷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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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正在補習班，訊息跳了一整排。

我只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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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上課，等等回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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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回的時候，她已經刪掉了所有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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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問為什麼。

我只是裝作沒看到，回了一句「今天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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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再提那件事。

也沒再發訊息長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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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才發現，她其實不是突然走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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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點一點把自己收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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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表情、語音、貼圖、分享的歌……

她像是從這段對話裡慢慢退出，最後留下來的，只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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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消失。

只是變得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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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一樣。

我從來沒說出口，我也開始不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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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8】

她：你有時候會突然不見

她：會讓我覺得你是不是也不想繼續了

我：沒有啦我只是剛剛睡著了

我：抱歉

她：（貼圖：縮在角落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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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05】

我：你在幹嘛

（未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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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0】

我：……你最近是不是不太想講話

我：那我不吵你

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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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20】

她：你會記得我嗎？如果我不見的話

我：（打字中）→（沒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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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我們之間最可怕的不是冷戰，不是爭吵，不是誰先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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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我們都還想留下來，但誰都不敢再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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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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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的，是有人忽然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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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更殘忍的，是——

明明還在，卻已經不見了。

我以前常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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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不夠體貼，不夠努力，不夠溫柔；是不是哪一句話讓妳更想逃開；是不是有哪一刻，如果我再多堅持一下，就能改變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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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近，我開始想——

也許這段感情從來就不是要讓誰「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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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整理電腦備份，看到一個叫「寶物」的資料夾。

裡面全是她傳給我的東西：網路短片、崩壞的笑話、歌詞截圖、動物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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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張是某天我們半夜聊到快睡著，她說：「來，我們交換一首現在最想聽的歌。」

她傳的是陳奕迅的〈全世界失眠〉。

我傳的是那個時候正紅的輕快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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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了一句話，我一直沒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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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遠比我樂觀，這樣也不錯，我才可以往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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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覺得那句話像在撒嬌。

現在再看，卻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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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到以前一則備忘錄，寫著我們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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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後一定要常常一起出去。」

「你一定要記得我喜歡紅豆餅。」

「如果我哪天不見了，請你幫我記得我曾經有努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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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句話，我一直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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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感情沒有結局，只有停在某一點上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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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場對話，沒有人先說再見，但話題自然就結束了。

像是一封信沒有收件人，但還是寫了好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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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太想證明自己值得被愛了，卻忘了去問彼此——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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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開始覺得，那些曾經沒回的訊息，那些沒說出口的話，也許不只是遺憾，

也是一種溫柔的方式——讓彼此不要再傷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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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為是我不夠好，才會讓這段感情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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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我終於能夠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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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感情，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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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是還沒學會怎麼好好相愛。

而學會這件事，往往是在愛錯過之後。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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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只是來陪一個朋友看診，無聊地走到醫院樓下的便利商店。

我正要結帳時，轉頭就看到她站在門口，正在找販賣機投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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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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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剪短了，背影沒以前那麼瘦，氣色也好了些。

但她一轉過頭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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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看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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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隔著玻璃對望，大概兩秒，誰也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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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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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門口站了快半分鐘。誰也沒有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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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笑了一下，像是想破冰，又像嘲諷自己的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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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像比以前有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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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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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一口氣，說出這幾年我腦海裡不斷反覆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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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不能再交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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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微微一震，但沒有驚訝。

就像她早知道我會這麼說，只是沒料到我真的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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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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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著我，像是過了很久，然後淡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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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快樂的那種笑，也不是無奈，而是一種——

「我懂你，但我不能再回去了」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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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桌上的瓶裝水，走過我身邊。

腳步很輕，但沒有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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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看著玻璃門自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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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我的腦中浮現的不是她走遠的背影。

是當年她在訊息裡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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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的，是有人忽然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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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消失。

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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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走到了屬於她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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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診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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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問我剛剛是不是看到認識的人，我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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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打開備忘錄，在一個叫「永遠沒傳出」的資料夾裡，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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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我也沒再問。

但我們曾經見過一次，笑過一次，愛過一次。

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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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某人在半夜裡從一個美夢中醒來，流著眼淚把一堆雜訊喂給GPT後吐出來的東西，因為原版跟這個差不多爛，所以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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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那個夢曾經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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