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繕風車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當吉娜詳細檢查過風車的受損情況,她更是徹底明白了為何這些年都沒能修繕完成。首先他們需要大量的木材與切好的石磚、再搭配上能夠黏合石磚的水泥、以及帶動磨坊的齒輪零件和大烤爐所需的火成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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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總材料都不是當今的七邱城有餘力去準備的,尤其是要派人上山挖石與伐木,他們根本沒有勞動力去做。正因為這樣,瑪特蕾雅建成的木屋被羅夫視為了一種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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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與瑪特蕾雅有一份共識,那就是他們無法處理齒輪,但是能夠準備所有需要的原料。吉娜負責砍伐木頭,瑪特蕾雅要登上大雪山,在那邊開採冰層下方的火成岩,同時蒐集製作水泥所需要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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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瑪特蕾雅來說,這是她睽違十多年再次要登上這座大山,不同的是這次沒有人帶領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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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上厚重的皮背包,朝向雪山發進。靴子踏過青綠的原野,朝向北方前行,這是她曾經走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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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瑪特蕾雅獨自凝望蔚藍的天際,她單手抱著豎琴漫步向前。曾經眼前有一名女子的身影指引了前路,如今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曠野,以及夏日的微風告訴她該往何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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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以往,瑪特蕾雅的足跡穩健,她簡單的辨認出前路,然後勇敢的邁進。她的足跡留在乾燥的泥土上,伴隨她逐漸爬上山腰,草葉越發稀疏,空氣也變得更加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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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花上數天攀登的高度,對於瑪特蕾雅而言是一日就能前行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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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足跡留在雪地上,瑪特蕾雅終於停下了步伐。此時夜色已經壟罩了山野,天上沒有半點烏雲,只有一抹美麗的星河正映照著瑪特蕾雅的身影。在熟悉的山道上,瑪特蕾雅看見一棟被破壞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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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的牆面崩塌,看著像是一棟鮮有人到訪的廢墟。但是瑪特蕾雅認得出來,這是她曾經與紅一起暫歇的屋子。瑪特蕾雅深深嘆息,她的嘴中散出一抹白霧,循著白霧她向前去往了木屋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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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到木屋前,瑪特蕾雅便蹲下身子凝望著崩塌的木屋廢墟。在這棟崩塌的建築下方有她與紅的回憶,然而那不是能夠重現的風景,因為一切都不同了。令瑪特蕾雅感到更加緬懷的是她要和當年一樣前去登頂,身旁卻無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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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輕撫木頭殘片,上面還有魔獸留下的傷痕,以及一層冰霜。製造出傷痕的魔獸早已不再,這棟屋子是在巨獸危機時崩塌的,至今它都尚未重建。就如同危機帶給人們的傷痕始終沒有消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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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再次起身,她四處張望想找尋魔獸的蹤跡,周遭的寧靜給了她一個無情的答案。唯有一隻雪白的貓頭鷹從瑪特蕾雅的頭頂掠過,瑪特蕾雅回首透過視線追逐著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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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貓頭鷹遠去,瑪特蕾雅十分清楚這片土地回歸了寧靜,巨獸死去、魔獸遠去、獵人也不知消失在何方了。至少旅行這麼多年,瑪特蕾雅不曾再聽過巨獸一詞,彷彿牠不曾存在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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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的沖刷是否讓更多人忘卻了牠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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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獵人似乎不再是現實存在之物?」瑪特蕾雅低下頭凝望著自己的手掌,看著異於常人的自己,她不曉得瑪爾托斯何時會被世界徹底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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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憂心,卻毫無辦法。在變遷前自己是多麼渺小?瑪特蕾雅並非一無所知。眼下她回眸面對雪山,她知道自己還有該完成的事情,那是答應好別人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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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瑪特蕾雅再次邁步,她走上山準備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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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半路上瑪特蕾雅看見了崩裂的山壁,山壁的岩石崩塌,是當年巨獸締造的傷痕。山壁表面形成了一抹美麗的冰壁,不等瑪特蕾雅抬頭仰望冰壁頂端,她在面前看見一具剩下白骨的巨狼遺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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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狼的顎骨與肋骨有被鋼針射穿的痕跡,這頭巨狼是當年被紅射殺的巨狼。牠的遺體留在山上,供養了其他生命,一如殺死牠的人,如今正供養著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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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邁步上前,她蹲下身子輕撫巨狼的顱骨,眼中多了幾分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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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魔獸骨骸是能夠賣錢的,於是瑪特蕾雅收拾了一部分的骨骸,裝進背包後才再次出發。她沿著冰壁旁側的山徑行走,選擇繞遠路登上山頂,而非攀爬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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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過無數厚重的岩石山坡,瑪特蕾雅來到了冰壁的頂端。她站在距離山頂十分靠近的位置,遠望著山下的風景。七邱城此時顯得十分渺小,每一棟屋子都像是一腳能踩壞的事物。若是單純來旅行,或許到這裡就足夠了,但是瑪特蕾雅凝望著天上的銀色月亮,她知道自己必須再更深入山林,直至火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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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邁步朝向山頂走去,經過曾經採花的原野,最終她來到了火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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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冰雪融化,熱氣奔騰上天,黑色的岩盤裸露在外形成了灼熱的地面。瑪特蕾雅踩踏在炙熱的地面上,用手撫摸滾燙的熔岩,呼著致命的毒氣她卻毫無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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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說瑪特蕾雅有種回到家鄉的感覺,彷彿她屬於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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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開始工作吧。」瑪特蕾雅的面色沉穩,她拿起了背在身上的稿子,低聲說道後揮下了手中的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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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都不會知道,她後來乾脆用自己的手來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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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瑪特蕾雅正在山頂開採工作之際,吉娜端著一把斧頭在森林中砍伐樹木。不同於普通伐木工需要很多斧才能砍倒一棵樹木,還要小心計算別被樹木壓到,吉娜兩斧子就能劈斷一棵大樹。更令旁人驚訝的是,她單肩能夠扛起一根比牛還要粗的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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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姐,騎士都能像妳這樣嗎?」在一旁砍伐木材的亞德困惑地問道,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能夠單肩扛起樹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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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有些騎士善於使用盾牌小心作戰、也有人擅長使用長戟壓制對手。單純是我的體格異於常人罷了,千萬不要模仿喔。」扛起樹幹的吉娜輕聲說道,她的手臂與大腿乍現出肌肉,隨後她扛著樹幹走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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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娜的去處已然囤放了許多剛劈好的樹幹,這些樹幹之後要一起拖回七邱城。如今陽光揮灑在樹幹上,形成了一抹有些艷麗的樹林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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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以前瑪莉亞就經常提起妳的事情,她說妳是一個很厲害的騎士,看來這話一點虛假都沒有。但我比較好奇,吉娜妳應該有自己真正的家人吧?」亞德窺探著吉娜的背影,尤其是頭上的犄角,那成為了亞德的目光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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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不,比我強的人太多了。不過真正的家人嗎……我也不是沒有在乎過。但我又能怎麼想?對方肯定和我一樣是刻奧斯,如果我選擇他們,不就代表我要與這裡為敵嗎?」吉娜放下了肩膀上的樹幹,隨後她再次舉起斧頭,扭了幾下肩膀後感嘆地抬頭凝望遠處的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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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妹妹的丈夫兩人在樹林裡砍樹,還聊上了話題。這件事情令吉娜有些感嘆,時光真的流逝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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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沒錯,畢竟魔族都是既野蠻又骯髒的怪物。」亞德深深嘆息,一想起聖教關於魔族的描述,他不禁想到了一群該死的惡魔。然而亞德並沒有意識到,她的話語也汙辱到了面前的家人。所幸吉娜僅是苦笑了幾聲後答覆道:「或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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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吉娜心底感到有些傷心,因為她知道魔族不見得是壞人,而人類也不見得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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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姐,我還聽說妳以前保護了七邱城,因此拿到了天授騎士這一封號。我想妳在外旅行的幾十年間應該幫助了許多人吧?有機會的話給我和瑪莉亞說說那些故事吧,亞瑟長大後肯定也會因此感到興趣的!」亞德面露燦笑地說道,臉上絲毫沒有對吉娜的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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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可以,但是騎士的劍刃比起公正,我認為更多的是血腥,我不曉得適不適合給一個孩兒聽。」吉娜回首露出了苦笑。當下她的腦海內想起的不是幫助人的瞬間,而是劈裂血肉與骨頭的手感,以及鮮血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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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說戰士與騎士該習慣殺人的感覺,但是聖教卻令吉娜感到了幾分罪惡感。她不能殺人,因此只能把殺死的人當作罪孽。然而所謂的罪孽與怪物,不過是生活在別處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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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吉娜的眼中浮現出幾分憂傷,那怕她正在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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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那會很精采的!就以我來講,我也想成為騎士,那多帥氣啊!吉娜姐看起來這麼厲害,想必在騎士學院的時候也很受歡迎吧。」亞德放聲笑著,他還作勢揮舞手中的斧頭,但是他的架式與重心十分粗糙。然而在他的臉上,吉娜能夠看見真心的喜悅與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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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是因為亞德的想法,吉娜不禁聳了下肩膀表示無奈。她沒有言喻,但是她知道騎士學院是什麼樣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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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學子是最尊貴的、其次是實力優秀的平民學子、至於侍從與刻奧斯不過是眾人眼中的穢物。吉娜還記得沒人幫助自己穿脫盔甲的時日,更記得經常獨自一人行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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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回憶當中,自己從未受到歡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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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亞德,斧頭或許挺適合你的。」吉娜看著亞德的動作,她苦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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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德聽著顯得十分歡喜,她並不知道吉娜在偷偷罵他技術很糟。在戰場上,斧頭是糟糕的武器,因為它沒有過多的攻擊變化與攻擊手段。縱使斧頭單靠蠻力就能揮舞,能夠殺人且十分容易使用,但是它過於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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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吉娜不曾看過高手使用「斧頭」打仗。甚至長戟本身就擁有斧頭的功能,還能辦到更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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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弓箭,那是吉娜想要一副卻沒有的東西。吉娜低頭凝望自己的手掌,她抓握了幾下自己的手心,她明白自己比起劍,更適合使用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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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她從來沒有拿到一把弓,更沒有好好練習使用弓箭的機會。畢竟弓箭手是最精銳的部隊之一,騎士學院何嘗會讓一個刻奧斯有機會接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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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期待吉娜姐說故事的時候。」亞德放聲大笑道,他的臉上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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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同於亞德,吉娜的臉上僅有一陣苦笑,她不認為那些事情值得炫耀。若是幾年前的她可能會開開心心地描述起自己擊敗過什麼樣的強敵,但是如今的她已然無法像當年一樣當成功績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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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吉娜只覺得自己殺了人,確保了某些好處將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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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她不會將這稱為正義,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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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同樣希望將來的亞瑟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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