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天堂 - 一朝

「李晚芳、溫逢、夏河清……」

風止丘內，一個個姓名從女孩口中喊出來。

每喊出一個名字，就有一道風自她唇齒間誕生，在她身旁盤旋幾圈後融入原有的風群之中。

大概喊了上百個名字後，她才稍作停頓。但下一組名字又接續而出。

沒有感情和波瀾起伏，語調始終如一，就像是在念經，不過經文是一個個人的名字組成。

風在騷動，也有情緒，一些風聚攏在一起嬉戲，朝女孩忽而俯衝又扶搖直上幾千里。簌簌的風聲很吵鬧，女孩卻彷若未聞。

只是，嘴角多了一抹微笑。

她停下念經，對結界之外喊道：「周以海，進來吧。」在她唸到第五百三十八人的時候，外面有很小很小的動靜，她有聽到。

周以海聞聲，打開風止丘的通道走進來。

「我不知道你在忙，本來待會再來。」

女孩讓周以海坐在旁邊。

周以海向她略略行了個禮，站在她旁邊。

「會長不是有說大家的身分地位不分高低嗎？不用那麼恭敬。」女孩再次輕聲示意周以海坐下。

周以海沒有坐下，她鞠躬道歉，雙手握拳放在兩側，「會長，對不起，是我失職了。」有幾陣風在她身邊吹來吹去，讓她的頭髮一下往左一下往右，變得亂七八糟。

女孩坐在風止丘中央的草地上，繼續唸起名字。

周以海就站在旁邊聽一串串名字被唸出來。

「楚關耀、藍家榮、宋如莊……周以海。」

周以海身體微顫。

女孩接著道：「他們沒有責怪你，會長也沒有責怪你。」

「會長，是我沒有顧好南風城和春季，在大家打副本的時候，讓胡連沖他們有機可趁，害得那麼多無辜的人枉死。這是我該負起的責任。」

女孩搖搖頭，「會長沒有怪你。」她伸手理順周以海被風吹亂的髮絲和髮飾，剛才作亂的幾陣風輕輕飄回天上，跟幾個夥伴玩自由落體。

「這不是你們的錯。」女孩道：「是會長太弱了。」

「不是這樣的，會長。」周以海握住女孩的雙手：「你夠辛苦了，是我做得不夠好。」

女孩右手食指上的寶石戒指連接著拇指上的金戒，她的左手撫弄著寶石。寶石閃爍著紅光，映出女孩泛紅的雙眼。

女孩沒再說話，周以海閉上嘴巴。她絕對不能說出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以海知道在看到春季的慘況後，會長會多痛苦，但這是必要的。

留下來的人太多，進來的人卻不見減少。即使會長拚命通關、獨自踏入一個個副本，想爭取更多的柴芬，也依然無力挽回局勢。所以必須要有人做無情的劊子手，不然這個世界遲早崩潰。

也不能怪會長不明白，畢竟她來到這裡的年紀太小，不懂這個道理，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再多努力一點，大家都會變得幸福。

但是這不是理想世界，這裡是另一個現實世界，並且人類可以不老不死的世界，有熱情正直的人，也有懶惰的人和貪婪的人。

會長是善良的人，而她周以海是偽善的人。曾經她可能也是個大善人，然而善良太累了。

好像是遇見七七的時候吧。她救了她，像往常一樣邀請她加入南風城。

「你們幫助我太多了，我不能厚著臉皮要求你繼續幫我，而且你看起來好累。」

「是嗎？」柴芬充裕的她看起來很累嗎？

那天在聽到七七拒絕加入南風城後，她居然鬆一口氣。

原來自己不是那麼無私奉獻的人。她早就不想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留到現在只是為了南風城和會長而已。

「我還有能力去多打幾個副本，會長，你就先不要離開南風城。」其實她沒有很累，真的該休息的是會長。

會長靜靜注視著她，輕輕點頭。

然後又說：「周以海，出去跟他們說，會長沒有怪任何人，這不是你們的錯。」

「不對，會長，是我的錯，是我的問題。」

「周以海，不是你們的錯。」

周以海反覆反駁會長的話，可是會長像是鬼打牆一樣，一遍又一遍說著：

不是你們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

是我的錯。

「會長，拜託，不要再這樣說了……」周以海道。

她好想扯住自己的頭髮，好想尖叫。這是誰的錯都不會是會長的，可是會長總要這樣說。

「如果會長再努力一點，你就不會那麼累。」

周以海抬頭，「會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出去吧，跟大家說，會長沒有怪任何人。」

周以海明白了會長是不想多說什麼，放棄再做爭辯。她行了個禮。

「我知道了，會長，允許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可以，不過不用對會長那麼恭敬。」

周以海說出問題。

會長露出笑容。

「我明白了。」周以海轉身離開風止丘。

會長收起表情。一陣風拂過，她的瀏海晃動，身影瞬間消失無蹤。

***

莊梧把薯條放到一個穿斗篷的人面前：「你是故意的嗎？」

「你指哪件事？」那個人粗魯地抓起一把薯條往嘴裡塞。

「春季的事。」

「那個是新來的提出的想法，我就只是稍微～～給了點小幫助。」

「幫她？不怕她之後把你拖下來？」莊梧問：「現在手段是有點青澀，不過未來這個人的危險性很高。」

「我被拖下這個位置也不至於死嘛～不是還有親愛的莊梧養我嗎？」

莊梧深深看了這個人一眼，「借刀殺人，你的手段也沒好到哪裡去。」

「對付不明『真相』的人夠了。」斗篷人笑嘻嘻地說：「你不會干擾我吧？」

「你先小心南風城那位吧。」

酒館來了新客人，莊梧立刻換上職業笑容，溫和而禮貌地招呼對方。

斗篷人投以鄙夷的目光，轉眼見旁邊被放了幾盤牛排，又高高興興大快朵頤。

莊梧和南風城那位，還有宏雅的那幾個都是傻子，太笨了，都太笨了，死過一次，怎麼還不明白命很重要呢？

「南風城的會長，呵呵。」頭腦發熱，斗篷人晃了晃頭，全然不顧其他顧客的眼光，拿著兩塊牛排啃起來。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OQncJ8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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