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某個夏夜,女孩無視公園佈告板張貼的「注意殺人犯出沒」的單張,踏進夜闌人靜的園區深處,直走到湖邊。
看着平靜無波,幾乎跟夜色融為一體的湖面,女孩的腦海閃過一張又一張令她痛苦的臉孔:揠苗助長、要求她每年必須要考取年級第一的父母、鄙視嘲笑成績普通或差劣的同學的老師、互相競爭名次的同儕、還有愛說三道四、拿自己孩子作炫耀工具的鄰居。
他們的話語、眼神和笑聲讓她胃裏一陣翻滾,但是她吐不出來,因為她已經習慣性消化這些東西。
只是,日積月累地吞噬着這些毫無營養的「食糧」,最終促使她爆發出來,跟父母大吵一架,將自己壓抑多年的情緒和痛苦宣洩出來,猶如沉睡百年後慢突然甦醒過來的火山般。
———雖然,她爆發的結果就是得到父親的巴掌。
她真是不明白她父母到底是哪裏來的想法,覺得平平無奇的自己能有個天資過人的孩子,從她記事開始他們最關心的只有她的學業成績,沒有其他。
每天放課回家後,她首先聽到的會是作為家庭主婦的母親的嘆息,以及她從左鄰右舍口中得知的「優秀的孩子」的各種消息,接着便是對她的一番數落,聽得她心生厭倦。
至於父親,由於他是計程車司機,上班時間非常不穩定,父女倆每週的相處時間平均只有半天,每次交談總是在父親的責罵聲之下結束。
因為,父親期盼她將來可以成為醫生、教師、律師等等這些出色人物,然後賺取一大筆金錢養活他和母親,讓他們安享晚年。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jmR5ARiMc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可以掙足面子,向身邊的人耀武揚威一番。
結果,面子是讓他們掙到了,但換取而來的是她的身心靈負荷過重病倒了。即使如此,父母仍是無法她的想法和感受,繼續以「孝」之名緊緊勒住她的脖子,逼使她做出令他們滿意的成績。
那一刻,女孩發現他們病了,比自己還要病得更徹底,已經到了病入骨髓的程度,神醫再也都無法救治。
所以,今天她要離開這個家,不是,應該是名叫「家」的監牢。在那個地方,她覺得自己並不像一個人,而是被父母輸入各種指令操控的機器人,令她幾近窒息。
正當她想得入神之際,本來杳無一人的公園傳來腳步聲,鞋底踏在石板路上的清脆聲音讓她馬上抽回思緒。
誰來了?她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在街燈的映照下,她依稀可以看到那是散步道,但是現在她見到任何人影。
「聽錯嗎?」她喃語道,自嘲的笑了起來「對啊……怎會有人找我……」
父母恨她不成器、老師瞧不起她成績平庸、同學們認為她沒有深交的價值而忽視她……
———沒錯,不會有人特地在半夜時分出外找個平凡無趣的高中生,她心想道。
若果晴香學姊還在,她或許會找自己,只可惜學姊已經畢業了,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她了。
女孩發出長長的嘆息,邁步要踏進這個幽靜的湖,從此長眠。
「妳想跳進去嗎?」男人溫潤渾厚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如同懸崖勒馬般制止她的步伐。
女孩赫然回頭,不知何時她的背後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對方一身黑衣,比她高出三個頭的身高令她無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彷彿是個來自黑夜的使者。
「你是誰?」她聲線平穩,對於這個陌生的男人沒有任何警戒。
男人沒有回答她,拿了個東西直襲往她的腹部,女孩感到一陣刺痛,意識隨即遠去。
———男人手裏握着的,是個小型的黑色電槍,而不是匕首。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zfibnMG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