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的月光 - 十五

　　「隨哥你也會畫畫啊？」潘月問，一邊把禮物放進背包裏收好。

　　「沒有……學不來……是以前我媽要我學的，」褚凡歎了一口氣，「但怎麼也畫不好，學了幾堂就沒學了，老師還説我沒天份呢。」

　　「是老師太爛吧。」潘月忿忿道。

　　「是我真的不會，」褚凡搖搖頭，「我都搞不清楚怎麼老師東一筆西一筆，就勾勒出各種好看的東西……反正最後我畫出來的東西，連我自己都看不懂。」

　　「那就是偶爾有一樣事情做不來而已。不影響隨哥的優秀。」

　　褚凡又嗟了一聲：「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很普通的人，可能就跟我的名字一樣吧。」

　　潘月看着褚凡，一臉認真地説道：「就算不擅長畫畫，隨哥也是有很多長處啊，像是唱歌好聽、也會彈吉他、成績很優秀，還有……還有……丁丁卡車道具戰也很厲害。」

　　「最後一個也算嗎？」褚凡抿着嘴巴，似乎在思考着。

　　潘月樂了：「當然啊，我們道具戰戰神可是名不虛傳的。」

　　「小熊也有很多厲害的地方，」彷彿不甘示弱似的，褚凡也數起了潘月在他心中的優點，「畫畫很漂亮、很會講話、漂移很強……也很會安慰人。」

　　潘月一聽，更是樂不可支：「行了行了，謝謝隨哥的嘉許，就到此為止吧，再下去就變誇誇群了。」

　　「哦……」

　　「今天這麼高興，隨哥唱首歌嗎？」

　　聽到又要他唱歌的要求，褚凡無奈：「不開心要唱歌，現在高興也要唱歌嗎……」

　　潘月露出開懷的笑：「我喜歡聽隨哥唱歌嘛。」

　　「可是每次都是我來，」褚凡有點不服氣，「我都沒有聽你唱過……」

　　潘月連忙舉起雙手推託：「別別別，我不行啦，我不會唱歌。」

　　褚凡沒有作聲，只是緊緊盯着潘月。

　　面對褚凡堅持的目光，潘月不得不軟化了下來，但還是想要作最後的掙扎：「真的……要我唱嗎？」

　　「嗯。」

　　堅定而決絕。

　　潘月長舒了一口氣，説道：「是隨哥你我才唱的啊，別人都沒有的啊，所以唱不好不准笑我。」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氣。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2S1j2XE4

　　我會來到你曾居住的島嶼
　　浪跡過你的浪跡　珍惜著你的珍惜
　　我將抵達你曾遊歷的風景
　　月光是海的夢境　而你是我的遠行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9WUrJNvo
　　歲月一雙眼睛　愛你成熟的年輕
　　給予我　奔赴未知的篤定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HtC7vmje
　　時光來遙寄　會長大的情信
　　走遍千萬故地　才重回到我的心底
　　我多想像你　能坦率把夢提起
　　相遇平凡天地　再去擁抱你成為你
　　都是意義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lTrtjPV5

　　褚凡眼前一亮。他本來還在好奇潘月到底會唱甚麼歌，結果是自己曾經給他唱過的那首。

　　雖然從一開始調就不對了，聽起來有點飄，還有一些走音，而且幾乎是對着海用喊的來唱。還好四下無人，不然恐怕路過的人都會對這個扯着嗓子的少年投來異樣的目光，連帶用關切笨蛋學生的神情看着自己。

　　不過褚凡在腦中自動過濾掉了這些問題，對他來説，這些都不重要，潘月的歌聲很單純、很純粹，也很誠懇。而且小熊説了，那是只有他才聽得到的歌聲，就憑這一句話，便足夠悦耳了。

　　褚凡覺得心裏暖洋洋的，臉上也浮現出甜滋滋的笑容。

　　潘月只唱了半首，便停了下來，伸出雙手指了指褚凡。

　　褚凡明白他的意思，接了下去。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11g2Lye8

　　我要穿越我一個人的人海
　　那些花還會再開　故事請等我回來
　　我不拒絕孤單贈送的慷慨
　　最尋常或小意外　都欣喜地去相愛
　　
　　而你從不平庸　有少年獨特英勇
　　溫暖我　心上的那片星空
　　
　　回情信一封　落筆如此從容
　　謝你陪伴始終　來做我平凡的英雄
　　慶幸這一生　能擁有童話與歌聲
　　路過山水千程　祝和自己溫柔重逢
　　晚安好夢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4Ed9g6xm

　　果然還是要隨哥唱才動聽啊。潘月心裏想，不禁自慚形穢。

　　褚凡的聲音很輕，卻很通透，迴響在兩人之間，背景的海浪聲也一拍又一拍地和應着。

　　如同每一次，這次也不例外，潘月聽得入神。

　　剩餘的段落也唱完後，潘月拍起了手稱讚道：「隨哥你怎麼這麼會唱啊？」

　　褚凡轉了轉眼睛，回想自己平時是怎麼唱的：「就把對的音唱出來就好。」

　　「這樣講真討厭呢。」

　　兩人繼續對望着，最後潘月忍不住爆出一陣笑聲，褚凡也跟着笑了出來。

　　潘月一邊笑，一邊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然後對着大海叫道：「真過癮啊——」

　　褚凡被這突如其來的喊叫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你這樣會被別人當怪人。」

　　「怪就怪唄，」潘月轉過頭看着褚凡，笑得不懷好意，「反正有隨哥跟我一起怪。」

　　「那我走了。」褚凡扯了扯肩上的包包，假裝要動身離開。

　　「隨哥別這樣嘛，難得出來一次，盡興多好。」潘月一把勾住褚凡的肩帶，輕輕將他拉了回來，「試試？」

　　褚凡臉上窘迫，彷彿大大寫着百般不願四個字：「我不知道説甚麼。」

　　「甚麼都可以，不然今天開心嗎？」潘月提議道。

　　「開心……」

　　潘月對着海兩手一攤，示意褚凡。

　　褚凡沒有辦法，緊閉起眼睛，學着潘月提高了嗓音喊道：「今天……我很開心……」

　　當然其實並沒有大聲多少，在潘月看來，還是在陰聲細氣的階段。

　　而褚凡喊完後才發現，真的滿爽的。原來跟朋友一起耍白癡，是這麼好笑又快樂的一件事。

　　隨着時間過去，海濱廣場上活動的人也漸漸變多了，兩人便收斂起來，肩並着肩，靜靜地看着海浪起伏。

　　直到褚凡感覺到褲子的口袋裏傳來振動，拿出電話一看，是老爸的訊息。

　　「我媽快開完會了。」他告訴潘月。

　　「要回去了嗎？」

　　「不用，」褚凡一邊回訊息，一邊説，「我爸會開車來接我。」

　　「嗯……那就在這裏等一等吧。」

　　潘月抬起頭看天空，太陽的位置比他們剛到的時候低了幾分，快要到黃昏了。

　　「如果再待晚一點的話就能看到日落，可惜了，只好下次再看吧。」

　　「下次……」褚凡嘟噥道，「我們還會再見到嗎？」

　　離別在即，褚凡不由自主地感到鬱悶。他跟潘月之間，一南一北，遙遙相隔。

　　潘月看向褚凡，見他垂下了頭，潘月試探性地把手伸向褚凡的肩膊，懸在上方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拍了拍他：「總會有機會的，我們還是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呀，沒有遠到分開就再也見不了的地步。」

　　「那要……拍張照嗎？」褚凡拿着手機，怯怯地問，「當個紀念……之類的？」

　　「隨哥想拍幾張都行。」潘月爽朗地笑道。

　　褚凡打開相機，調到前置鏡頭，把手伸長，讓兩人都進到畫框之中。和潘月靠得這麼近，褚凡的心怦怦地跳着，按下快門時手沒拿穩，抖了一下。

　　他把手機收回湊近看，哼了一聲，拍出來的照片失焦了，也把自己的半邊臉裁掉了。

　　潘月也探頭一看：「看來真的要多拍幾張呢。」

　　「我不常拍照……」褚凡幫自己找藉口。他睨着眼睛看着湊得那麼近的潘月，心跳得更快了，彷彿個鎚子般，猛敲自己的肋骨。

　　「那就當練習吧。」

　　褚凡又試着拍了幾張，也讓潘月掌鏡，只是這兩個人到底也是半斤八兩，拍出來的照片，都還是有些不完美。

　　「果然我也不怎麼會拍照啊。」潘月看着褚凡滑動相簿，笑着感慨。

　　【我到了】

　　螢幕上彈出了訊息，兩人對望一眼，褚凡想開口，卻又張口無言。

　　「回去吧。」還是潘月下了結論。

　　「嗯……」

　　老爸把定位傳了過來，褚凡打開一看，就在海濱廣場邊緣的馬路旁。

　　兩人朝着褚凡老爸停車的位置走去。潘月跟來時一樣，保持慢悠悠的步伐帶着褚凡前進。可褚凡卻覺得怎麼走得飛快，而且腳步莫名沉重起來。

　　老爸車子的輪廓出現在眼前，褚凡跟潘月指了指方向，潘月便送褚凡到車子旁。

　　「褚凡的朋友，你好啊。」打開後座的車門後，褚凡的爸爸扭頭向潘月打招呼。

　　「叔叔好。」

　　確認褚凡已經坐穩後，潘月再次跟褚凡四目相望，但只有一下子，潘月便伸出手向他揮別：「那……再見了。」

　　褚凡還想説些甚麼，但礙於老爸在，又不好啓齒。

　　跟你在一起時很快樂，我會好好記住這一天。

　　不想走，一天真的太短了，如果能常見到就好了。

　　希望我們能永遠都是朋友。

　　褚凡終究沒有把這些話説出口，只一樣舉起了手，有點僵硬地揮着：「嗯……再見。」

　　潘月笑笑，幫褚凡關上門，隨即退後了兩步，目送他們離開。

　　直到車子沿着路前行變得越來越小，再消失在轉角之後，他還愣愣看了一陣子，才動身離開。

　　再見了，隨哥。謝謝你來找我。

　　雖然潘月嘴上那麼安慰褚凡，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兩人是否真的還能再碰頭。

　　不過，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潘月覺得，那會是自己最嚮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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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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