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瞬間,我的感覺很奇特,既開心又生氣,我站在車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心裡的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爺爺的車子駛到了大門口。車燈的光芒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我聽到車窗搖下的聲音,接著是爺爺熟悉的聲音:「哎呀,這不是文助理嗎?怎麼這麼晚還在這兒站著?快進來吧。」
一見到文大衛,爺爺立刻招呼他進門,而和爺爺一路的雲冪也笑著跟他打招呼:「大衛,你回來啦?」
這下子,就算我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了。我站在原地,看著文大衛朝爺爺和雲冪走去,臉上依舊帶著那溫暖的微笑。
這一晚,文大衛在我們家吃了晚餐,除了提及了一些公事,他也特意解釋了今天因為客戶臨時有別的需求,耽誤了他的回程時間。聞言,我不動聲色地聽著,最後只是替他夾了一隻蝦,而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剝了蝦,悄悄地放回我的碗裡。
爺爺和雲冪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們之間的小動作,他們繼續愉快地談論著其他話題,讓這頓晚餐充滿了輕鬆和歡笑。
晚餐結束後,文大衛被爺爺召進了書房裡,雖然我很好奇,但我也不敢僭越,大約半小時後,文大衛從書房出來,臉上帶著一絲沉思的表情,道別後便離開了。
然而,爺爺似乎並無意將他與文大衛之間的談話內容告知我和雲冪。那一夜,出乎意料地,我睡得格外安穩。
隔天,我如常去上班,今天的文大衛也正常出勤了,最近的午餐時間,我總是會和他一起叫外送,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我們點的是咖哩飯,但在取餐前,文大衛臨時被董事長叫到了辦公室,因此便由我一人下樓去拿餐。這個時間點,正是午餐高峰,許多同事也都會一同下樓,有的來取他們的訂餐,有的則在等待他們的食物到達。我的手機顯示,我們的咖哩飯還有十分鐘才會送到,於是我選擇站在警衛室旁邊,滑著手機消磨時間,一邊留意著外送進度的通知。
這時,我忽然聽見文大衛的名字從其中一群的同事間冒了出來,引起我的注意,他們的談話聲並不大,但這些斷斷續續飄進耳中的話語卻格外清晰⋯⋯
「聽說最近四方雜誌在拚上市,到時候文大衛是不是就會回去了?」
「文大衛一進來公司就被留在董事長身邊,現在又被派去輔佐未來的董事長接班人,人事部的人都說文大衛可能會娶盛經理。」
「首領雜誌千金與四方雜誌公子聯姻,聽起來還蠻合理的。」
聽到這些話語,我不禁愣住了。
其實我也曾經好奇過,爺爺身邊已經有了小爺當特助,為什麼文大衛還會在爺爺身邊當助理,這麼聽來,或許這與各方的利益、公司的戰略佈局乃至個人發展規劃都有所關聯。
但是文大衛要和雲冪結婚?這個可能嗎?
正當我還滿頭問號時,手機響起,提醒我訂的咖哩飯已經到了。我走向外送員取過餐點,腦海中依然迴盪著剛才聽到的話語,帶著滿腹疑問回到了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後,我打算等文大衛回來一起用餐。一邊回想着剛才在樓下聽到的事情,便這樣支著下巴陷入了沉思。時間飛逝,當文大偉終於回到辦公室時,已經快兩點了。
他看著我和桌上尚未打開的餐盒,露出驚訝的神情,問道:「你怎麼都沒吃?」
我也因時間的流逝而感到驚訝,結結巴巴地回答:「我在等你。」
「那你趕快吃吧!」他話音未落,便走向自己的座位,卻並不是準備吃午餐,他連坐都沒坐下,乎有著急的事情得處理,「時裝組出了點狀況,我必須和蘇經理出去一趟。」
我問:「需要我幫忙嗎?」
他搖搖頭,語氣平穩卻帶著一絲匆忙,「沒事,我下班前會回來。」
看著他迅速收拾文件、整理西裝外套的樣子,原本滿心疑惑想趁午休時間向他求證那些耳聞的傳言,但現在看來,他甚至沒有時間碰一下那份早已涼掉的咖哩飯。
午後,我從雲冪那裡得知時裝組發生的事情,似乎是丟失了一套價值數百萬的珠寶,而且由於時間緊迫未能來得及投保,因此時裝組的王專員與編輯部的蘇經理以及文大衛一同前往出借方處進行溝通。
聽完這一切後,我不解地問雲冪:「那為什麼需要大衛出面呢?」
雲冪看起來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才說道:「因為這個品牌的創辦人是大衛之前的未婚妻,現在的負責人是大衛的弟弟,這個品牌目前隸屬於四方雜誌旗下。」
之後,因為雲冪的工作因素,我便沒能繼續追問下去,然而今天,我似乎有意無意地瞭解到了更多以前未曾知道的關於文大衛的事情⋯⋯
這一天,文大衛確實回來了,但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按照公司規定,若是因公外出直至下班時段,可以不必返回公司打卡。因此,他這次特地回來,顯然是為了我。而我,確實也一直在等他回來。
看著我,他說:「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
認識文大衛的第二十九天,我們第一次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獨處,來到公司附近的居酒屋,推開木製的門,迎面而來的是食物的香氣與輕柔的日式音樂,我們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幾樣小菜和酒品後,我一直在觀察著他的情緒,雖然他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我不難發現他內心似乎承受著什麼壓力。
溫過的酒一上桌,文大衛便自行拿過斟滿,看著他這樣,我只是默默地舉起自己的杯子,也向他討了一杯酒。
當我們的杯子都滿了之後,四周瀰漫著淡淡的米酒香氣,我們輕輕碰杯,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各自小酌了一口。酒液溫順,彷彿能夠融化人心中的冰山一角。
文大衛放下杯子,自嘲地開口道:「你都聽說了吧?」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坦誠地回答:「但我想聽你說。」
他望著我,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一抹苦笑,「我的爸爸是四方雜誌的創辦人,我媽媽在生下我之後就過世了,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名叫約翰,他是繼母所生,五年前,我和藺語因為家族聯姻而認識。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訂婚宴上。那時候我只知道她是一位事業有成的珠寶設計師,後來才發現她患有憂鬱症。然而,她的家人無法理解這是一種疾病,只覺得她是無病呻吟,直到藺語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內心的好奇終究讓我忍不住直白地問道:「既然你的爸爸是四方雜誌的創辦人,你又是長子,那你為什麼會在首領雜誌就職?」
他聽了我的問題後,微微側頭,目光定在我的酒杯上,陷入了回憶。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藺語過世前,我就因為她的憂鬱症與雙方父母產生了很大的矛盾,我曾經想盡辦法希望藺語可以接受治療,但始終不被正視,在藺語過世後,我很自責,因此矛盾加劇,我爸覺得我被藺語傳染了憂鬱症,於是將我趕出了家門。原本他只是希望我能冷靜下來,殊不知我卻在董事長的引領下進入首領雜誌,從此與家裡斷絕了聯繫。」
話音剛落,我補充了一句:「所以你現在會喝酒,是因為你今天見到了你的弟弟。」
他接著說:「雖然沒有正式登記,但我和藺語已經訂婚。在她去世後,"珠寶絮語"成為了我家的資產,雖然過程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說錯了⋯⋯」在我看著文大衛說話時,他也看向我,「你現在會喝酒,是因為你想起了你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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