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雨無情地下著,兩個多月未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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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號區,領取配給!」一位自衛隊員高喊著,打破了避難所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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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站在分發處,按照名單核對每位前來領取物資的避難者身份。面前的隊伍井然有序,讓他想起大地震前在檢察廳處理案件的日子——那個曾經規律且可預期的世界如今已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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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您一家三口的份額。」崇將塑料袋遞給面前的男子,對方和其他數百名難民一樣,眼中混合著感激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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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你們志願者。」這樣的感謝崇今天已經聽了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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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願加入物資分發小組的決定,讓崇得以在絕望中保持理性。三個月前,他還是一名檢察官,如今卻成了難民中的協調者。看著居民們排著整齊的隊伍等待微薄的生存物資,他既感心酸,也從中汲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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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那場大地震只是一連串災難的開端。接踵而至的多次強震撕裂了日本列島,海嘯幾乎吞噬了所有面向太平洋的城市。他帶著霞和荒海,隨難民潮一路向北遷徙,最終在軍方協助下落腳於舞鶴市這個臨時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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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願小組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崇將剩余物資仔細封存在加鎖的倉庫中。每一罐食物如今都珍貴若金,這讓他不禁想起大阪那些燈火通明的超市和餐廳。那座曾是他生活中心的城市,已永遠沉眠在冰冷海底。日本失去了過半國土,曾經的繁榮只剩下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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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先生,明天的醫療隊要來了,需要你協助。」駐守避難所的自衛隊士官向他點頭。不知從何時起,崇已成為避難所居民與官方間的非正式聯絡人。縱使資源緊缺,舞鶴市臨時避難所仍然保持著秩序,這是日本人的堅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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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崇注意到幾個老人正教孩子們玩紙牌,角落裡有年輕人在修補破損的帳篷。每個人都失去了故鄉,卻仍努力維持生活的尊嚴與互助精神。這些景象讓崇想起他必須堅強的原因,為了身邊的兩個人,也為了自己僅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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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避難所簡陋的窗外,思緒萬千。他知道這場看似永無止境的黑雨,只是他們必須面對的眾多困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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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突然,身後傳來霞尖銳的呼喊,將崇從沉思中驚醒。他猛地回過神,立刻衝到他們三人棲身的床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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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霞半坐在簡陋的帆布床上,眼神散渙,頭髮凌亂地披散在肩上,臉色蒼白得嚇人。而荒海則被霞猛地推開,跌坐在地上,眼中淚水翻滾,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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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崇深知霞非常疼愛荒海,從小到大,即使是責罵也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動手?他難以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什麼讓霞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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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得多想,崇趕緊扶起受到驚嚇的荒海,輕聲安慰說:「荒海,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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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發生什麼事了?」荒海哽咽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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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的目光再次落在霞阿姨身上,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強壓下內心的恐懼,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阿姨,你還有覺得身體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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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的這句話,也讓一旁的荒海意識到了什麼,她驚恐地問:「難道⋯⋯難道是惡魔之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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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這個名字,整個避難所的空氣彷彿凝固。曾經感激地從崇手中接過食物的難民們,此刻卻紛紛避開,無人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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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退後!」有人在人群中低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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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的胃部一陣絞痛,他上周才目睹了三名患者從發病到七孔流血的全過程,短短數小時內奪走生命,沒有任何醫療手段能夠阻止。在這個已經破碎的世界裡,「惡魔之吻」成了最終的審判,沒有人知道如何預防,沒有藥物能夠治療,甚至連傳染途徑都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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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血從霞的鼻腔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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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的身體本能地想要上前,但他強迫自己站在原地。正義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在最艱難的時刻,仍然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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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會傳染的病⋯⋯」霞淚流滿面:「⋯⋯我會害死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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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別擔心⋯⋯」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卻依然控制著每一個動作,確保荒海待在安全距離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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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懦弱,更不是無情。崇望著霞痛苦的面容,心如刀割。但他明白,有些正義,不在於挺身而出,而在於承擔起活下去的責任。若是此刻衝動之下染上病毒,他就真的辜負了霞和正光的託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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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荒海掙扎著要衝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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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緊緊抱住荒海。他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多麼殘忍,但這正是他必須背負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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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荒海激動地想要掙脫崇的束縛:「沒可能,媽怎麼會染病?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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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海,冷靜一點!」崇厲聲喝止,同時向前邁出一步,用身體擋住荒海前進的路:「先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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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那是我媽,為什麼不讓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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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海高聲叫喊,眼中的瘋狂讓崇心頭一震。那眼神,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勾起了他深埋的恐懼記憶。他再次想起年幼時荒海手中閃爍寒光的美工刀,還有那個雨夜裡,叫新田的殺人犯手中滴著鮮血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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