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個男人沒有開門,也不知道在裝死還是出去了。」黃裕恆又把張辰安牽回家,跟鐘潔亞說這件事情。
「辰安,你知道爸爸的手機嗎?或是媽媽的。」鐘潔亞先問了。
張辰安報了一串手機,那是他媽媽的電話,鐘潔亞出面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和張媽媽說了,她說她在上夜班,所以要明天早上才能去接辰安,如果可以請他們先幫忙照顧一下,鐘潔亞猶豫一會兒後,最終還是答應了。
張辰安其實是個很乖的孩子,飯桌上的教養也很好,看到他因為營養不良的身體和佈滿瘀青的手腳,鐘潔亞心裡也非常心疼——這樣一個好孩子,為什麼捨得將他關在那麼冷的屋外,讓他哭喊著直到絕望呢。
鐘潔亞掛了電話後說:「我先把和室房打掃一下。」
張辰安就這樣在黃家暫住下來。
和室房是客房,平常是小沐恩的玩具房,她拿出喜歡的著色本,在客廳的桌上塗塗畫畫,看到張辰安在一旁無聊的樣子,又從一堆本子中拿出另一本動物的著色本,和他分享著彩色筆,兩人低頭在畫畫。
小沐恩正在給公主著色,她喜歡鮮亮的顏色,將公主點成得繽紛撩亂的樣子,多用紅色、黃色、橘色、粉紅等。抬頭一看張辰安的圖畫,畫面卻非常的陰沉,大多都是灰色、深藍、深棕和磚紅,或許是因為畫筆控制更穩的關係,張辰安的著色都緊貼著線緣,色塊塗得非常滿,沒有一絲白。
像是有一條線,隔絕了瘋狂與理智。
「哥哥畫得好漂亮呀。」小沐恩站在張辰安旁邊看著。
「你不覺得奇怪嗎?」張辰安抬頭,看到一張小臉貼著自己,嚇得挪了一下屁股。
「很漂亮的,像是有了魔法。」小沐恩笑嘻嘻的說。
兩個孩子到後面越玩越熟,話多的小沐恩總抓著張辰安滔滔不絕的分享自己的畫,而張辰安則是順著她的話誇獎她的公主很漂亮。洗完澡後,小沐恩習慣和爸爸玩騎大馬的遊戲,她被黃裕恆背在背上,抓著爸爸的衣領,笑開懷的聲音塞滿了整個客廳。
換了一身睡衣的張辰安安靜在一邊看著,眼裡透著羨慕。
「哥哥,我也要哥哥背!」小沐恩抓住張辰安的衣角撒嬌說。
「小月亮,不可以這樣,你得問哥哥同不同意。」鐘潔亞趕緊制止小沐恩,又帶著抱歉說:「辰安不好意思啊,沐恩她很羨慕朋友有哥哥,所以才這麼任性,你別理她。」
張辰安看著噘著嘴很委屈的小沐恩,不捨得總是笑嘻嘻的小女孩不開心,他抓著自己的褲管,想了想說:「我也可以背!」
鐘潔亞看著瘦成皮包骨的張辰安和圓滾滾的黃沐恩,有點擔心張辰安會太過勉強自己而受傷。
「沒事,我護著。」黃裕恆說。
最終張辰安還是背著小沐恩在客廳走了一圈,到了後面已是腿軟,黃裕恆在他跌倒之前把小沐恩抱起來,十分熟練的扛在肩上帶回房間睡覺。
張辰安看著父女二人離去的背影,說不清是羨慕小沐恩有這樣一個疼她的爸爸,還是有點遺憾和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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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小沐恩夢到月老入夢來找她玩。
「爺爺!」小沐恩蹦蹦跳跳到月老面前問:「今天來找小月亮說故事嗎?」
月老笑呵呵的和小沐恩說了一陣子的故事,然後又說:「小沐恩今天有遇上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有遇到一個辰安哥哥。」
月老低頭掐指,小沐恩在一旁有樣學樣,只是小胖手不太靈活,看起來很滑稽。半晌後月老說:「這位張辰安小月亮可以多接觸,將來會成為小月亮的貴人呢。」
「什麼是貴人?」
「就是能幫助小月亮的好人。」
「那辰安哥哥是小月亮的正緣嗎?如果是貴人,結婚是不是更好?」
「張辰安命中帶煞,不適合。」
小沐恩也聽不懂月老是什麼意思,就按自己的意思解讀:「辰安哥哥可以當朋友,可以當哥哥,不能當夫妻。」
「可以這樣說,小月亮真聰明。」
月老走了,小月亮也醒了,她有自己的一張小床,和父母的大床相連,她坐起來看著仍在熟睡的父母,拿起自己的兒童枕頭爬下床,悄悄打開房門,走去和室房。
張辰安很容易醒,因為父母經常吵架,或是父親酗酒等原因,導致他很常睡到一半就被抓起來打,所以他睡得淺,丁點動靜就能把他吵醒,當小沐恩打開房門的時候,張辰安就醒了,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下意識蜷縮在被子裡微微發抖。
和室房內鋪著地墊,張辰安蓋著柔軟保暖的石墨稀棉被,小沐恩把枕頭塞在地墊的邊緣,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小的身體鑽了進去。
「小月亮......」張辰安轉過去看到有點迷糊的小沐恩,不明所以。
「小月亮陪哥哥睡覺。」小沐恩鑽進溫暖的被窩裡,朝張辰安靠攏,她說:「你以後當我的哥哥,這樣我也有哥哥了。」
張辰安在黑暗中看著小沐恩的輪廓,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小女孩一直朝自己靠過來,還抓住他的手臂,用小臉蹭了蹭,讓他有些驚慌,他不習慣和別人有身體接觸。
「有哥哥保護,小月亮就不會被欺負了。」小沐恩沾到枕頭,又有點睏了,講話的時候含糊不清。
「誰欺負你了?」張辰安皺眉問。
「公園裡,的大哥哥,有些很兇,不讓我玩。」小沐恩說完就睡著了。
張辰安聽著小沐恩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不知為何睏意襲來,在小女孩的擁抱中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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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發現小沐恩不見了的爸媽驚慌失措翻了主臥,黃裕恆連床底都看了,最後在和室房發現熟睡的兩個孩子。
「小月亮,你怎麼在這裡!」鐘潔亞有點生氣的問。
被吵醒的張辰安有些不安的站在一旁,被挖醒還未睡飽的小月亮很不高興,在生起床氣。
「我要跟辰安哥哥睡覺,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一起睡覺。」小月亮說話有點顛三倒四,黃裕恆聽不太懂,但是鐘潔亞聽懂了。
「她在幼稚園都會找好朋友睡隔壁,所以才會這樣。」鐘潔亞解釋了一下,又念了小沐恩說下次不能再這樣。
黃裕恆看著張辰安,眼神有點複雜,孩子長大了啊,不找爸媽睡覺,要找朋友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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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多,張辰安的媽媽下班把他接回家,又道了謝,順帶提了點家事說:「我上夜班,有時候顧不到安安,他爸又是那樣......總之今天謝謝你們,我過年會帶安安回娘家,有些事情要等到年後才能處理。」
大人聊大人的,孩子聊孩子的,小沐恩神神秘秘的把一小袋糖塞到張辰安的外套裡說:「我媽媽不准我吃巧克力,但我偷吃過的,這個很好吃!我有施魔法了,不高興的時候吃一顆,就開心了喔。」
是過年常見的金幣巧克力和軟糖,低廉的巧克力有厚重的油脂味,軟糖則是甜得黏牙,張辰安吃過一次不太喜歡,但他已經許久沒吃過糖了,望向塑膠袋的眼很難克制開心的情緒。
「新年快樂。」張辰安小聲說。
「哥哥新年快樂!」小沐恩也說,「如果你有空,可以來找我玩嗎?平常家裡只有我一個,有點無聊。」
張辰安有點猶豫,但還是客氣回說:「好......」
他敏銳的察覺到父母之間的劍拔弩張,說不定過年之後他們就會離婚了,也可能他不能再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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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過後,幼稚園開學了,小沐恩習慣在天黑前再去公園溜滑梯,鐘潔亞會在一旁看著,但不插手小朋友之間的事情,像是有人插隊這種,小沐恩不敢惹那些國小的哥哥姐姐,只能在一旁生悶氣。
「欸,你不能插隊!」一個聲音響起,制止了想要插隊的小男孩。
小沐恩回頭,看著站在她身後護著自己的張辰安,有了靠山,小沐恩也齜牙說:「對啊,插隊鬼、羞羞臉、咧咧咧!」
「關你屁事喔!」那個插隊的小男孩不以為意,堅持要把小沐恩擠開。
張辰安擋在小沐恩身前,瘦到只剩下骨頭的纖瘦手臂緊握著扶手,做成一個小人牆,不讓人插隊,兩個小男孩劍拔弩張,差點就要打起來。
「你的家長是誰?為什麼你能插隊。」鐘潔亞終於出手,喊了一聲。
「關你屁事!」小男孩扮了個鬼臉,趕緊跑了。
最後小沐恩和張辰安一前一後溜下滑梯,張辰安跟著小沐恩的身影,亦步亦趨,確保沒有孩子欺負她。
「好了,很晚了哦,我們回家吧。」
小沐恩從鐘潔亞手上接過書包,背在背上,然後小跑過去牽著張辰安的手,圓圓的小臉玩得紅撲撲的,看起來很開心,一雙大眼冒著小星星,滿臉崇拜說:「辰安哥哥今天很帥!」
張辰安被誇得有點害羞,不自然的望著遠方,小聲說:「還好。」
「我們一起回家吧。」小沐恩拉著他的手,兩人一起走到電梯前。
雖然只過了一天,但張辰安已經不排斥小沐恩的靠近,他甚至很喜歡這樣的距離,小沐恩的笑容真的有魔法,讓他覺得今天在學校被同學嘲笑鞋子破掉這件事,其實沒那麼糟糕。
「辰安哥哥,明天也一起玩嗎?」小沐恩歪著頭問他。
張辰安點點頭說:「好,明天一起。」
在走廊上,鐘潔亞主動邀請張辰安一起吃晚餐。
「今天謝謝你保護小月亮,辰安像個小騎士一樣勇敢。」
張辰安很少被大人誇獎,又有點不好意思了,紅著臉說:「我是哥哥,我可以保護小月亮。」
「我也有哥哥啦!」小沐恩開心的原地蹦了兩下,「以後哥哥要保護小月亮。」
「好,哥哥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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