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人》 - 十年，早該向前走了

天氣忽然轉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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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飄著微雨，空氣像是靜止了一整天。

媽媽替我穿好襪子，將我輕輕放入爸爸懷中：「你抱一下，我去熱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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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接過我時，動作比平常輕了許多，甚至……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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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像平時那樣逗我笑，也沒有出奇不意地親我額頭，只是安靜地看著我，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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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他，忽然覺得他的眉眼熟得不只是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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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現在這個三十六歲男人的臉，而是那個二十六歲的男孩——

眼裡滿是愛意與不安，說話時會咬到舌頭，為了婚禮緊張到不敢睡覺，

會在山頂遞出求婚戒指時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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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的那一年，他才二十六歲。

那時候我們約好一輩子，結果只走了十年。

婚禮那天，我沒能穿上白紗，而他，一直都沒有真正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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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他哄我睡後，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翻開了一部電池微微脹起的舊手機。

我裝作睡著，卻偷偷張開眼，望著他指尖輕輕滑過的一頁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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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自拍、畢業典禮、第一次旅行、他買戒指時偷偷拍下的紀錄照……

還有我最後一次穿著白裙的模樣，靜靜站在試衣間前。

那是我們共同走過的十年。沒有重來，也無法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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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再次打開記事本，裡面只有幾行字。

「她今天走了。我無法接受……」

「三年了，媽叫我去相親，我拒絕了。她說我瘋了，也許是吧。」

「今天是她離開的第六年，我開始沒有夢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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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最後一頁，寫上：

「十年了，柔柔。

該向前走了，你會為我高興嗎？

我現在有個女兒，她很可愛，也有點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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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讀著這些字，沒流淚，但心卻一寸寸地收緊。

原來，他真的用了整整十年，才學會放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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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說，愛了一場十年，要用同樣的時間才能真正放下。

但我現在才知道，有些傷，是一輩子的。只是，我們學會了用另一種方式與它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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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二十六歲，等到三十二歲，一直沒談戀愛。

三十三歲那年，他遇見了現在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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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他三十六歲的某一天。也是我——沈芷柔，正式離開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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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提起，也沒有香燭白花，只有一場不太明顯的陰雨，一段被小心收藏起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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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懷中靜靜地躺著，聽見他低聲說了一句：

「祈祈……今天，爸爸想起了從前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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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反應，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

他拍著我背的手停了一下，又溫柔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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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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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走過書房，看見他坐在桌前翻相簿，沒說話。

她沒有問他今天是什麼日子，也沒有開口提醒他快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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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背後靜靜站了一下，然後默默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將湯轉進保溫壺，關上廚房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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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麼都知道，但選擇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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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明白，那場感情早就結束了，只是我們誰也不肯承認。

爸爸用了十年，終於肯放下。

媽媽用理解與沉默，走進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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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終於可以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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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好好當你們的女兒，

不再執著於前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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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早該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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