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深刻的傷口，像是在為準備雕刻的石塊標記線位，但足以割開表皮，帶來灼燒般的刺痛。傷口很淺，迅速地滲出鮮紅的血珠，在蒼白的肌膚上蔓延開來，沈嶼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指尖幾乎要撕裂布料，他扭動身體試圖後退，但被擋住，他死死咬著牙，沒有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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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能忍的嘛？」他嗤笑，似乎對這個反應頗感興趣。他轉了轉刀片的角度，第二刀劃下時比第一刀更深一點，刀鋒緊貼著剛剛的傷口再度滑過，帶來更加強烈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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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沈嶼感覺皮膚被生生割開的瞬間，一股鈍鈍的、像被撕裂般的劇痛瘋狂地沖刷著神經，刺激著他的理智。他的呼吸完全亂了，胸口劇烈起伏，他分不清是剛淋的水還是汗水滲進傷口，讓疼痛變得更加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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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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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前兩刀是為了讓他臣服，第三刀就是煞不住的嗜血，這次刀鋒幾乎是帶著某種惡意地壓進去，沿著原本的傷口再深一分，這次不再只是表皮，而是真正切開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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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的身體猛地一縮，但雙手被緊緊扣住，身體彷彿被電流擊中，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呻吟，像是終於被痛意逼到了極限。他的世界開始模糊旋轉，耳鳴聲在腦中轟然響起，手指已經沒有知覺，除了痛，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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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逸臣低低地吹了聲口哨，似乎對這「藝術品」頗為滿意，而圍觀的人則發出興奮的竊笑。血沿著沈嶼的腰側蜿蜒而下，混著冰水，滴答滴答的落，冰冷的地面上，血色暈開，像是一朵盛開且脆弱的紅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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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的眼神變得渙散，意識被疼痛扯離了身體，他不知道這場夢魘還要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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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手鬆開，他卸力，陷入昏迷，一切像是慢動作般，一幀幀的跳動，上頭嘻笑聲不停，但...他已經聽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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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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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雨落下，沖刷了一切，但唯獨漏掉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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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過了很久，沈嶼緩緩睜開眼，腰腹還在一陣陣刺痛著，旁邊已經沒有人了，他顫抖著站起，撿起一被拖上樓就踢到一旁的書包，天色陰暗，小雨綿綿，他瞥了一眼手機，也才過了15分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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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從天台邊緣掠過，帶起沈嶼被血水染的濕透的衣襬。他站在圍牆旁，雙手撐著欄杆，被雨打濕衣服留下一層濕黏的不適感。頭髮垂落，水滴順著髮絲滑落，在地面上留下零星淡粉色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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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沒有星光，只有昏黃的路燈勉強照亮樓下空蕩蕩的操場。沈嶼的目光落在遠處的燈光上，卻像是沒有真正聚焦，靈魂像是被抽離，只剩下一副被風雨吹得發冷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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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撿起濕掉的外套披在身上，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下樓，他冒著冷汗，外套也被血染紅，滴答聲在下雨的夜晚不足聽見，他路過溫暖的餐廳，路過吵鬧的幼兒園，路過剛開幕的電影院，前面的情侶正在討論不久前的劇情，他像是被剝離這個世界，與身邊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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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藥店，血混著雨水滴落，落在潔白的磁磚上，顯得特別猙獰，但他早已精神恍惚，無法辨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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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劑師看他抱著書包，腳步虛浮，急忙過去問他的情況，他向藥劑師買了紗布和繃帶，低頭拿錢時看見地板那片狼藉，他聲音沙啞，低聲喃喃道：「對不起...弄髒你們的地板了...對不起...」他步履蹣跚，沒有聽到，也沒有回應醫師在後面的叫喊。
他回到孤兒院，院長見他渾身濕淋淋的，臉色蒼白，還看起來病懨懨，著急忙慌的讓他回房間沖熱水澡，沈嶼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沉重地走回房間。他的意識有些渙散，彷彿整個人漂在半空中，感受不到地面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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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燈光刺眼，他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蒼白的臉，濕透的頭髮貼在額角，衣服皺巴巴地沾滿了血跡。鮮紅的血已經變得暗沉，滲進衣料裡，隱約能看見腰側傷口邊緣乾涸的血痕。他伸手摸了一下，隱約能感覺到裂開的皮膚下傳來一陣鈍痛，又痛苦又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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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下外套，裡面的運動服已經黏在皮膚上，每一個動作都帶來拉扯的痛感。他屏住呼吸，緩緩地將衣服拉開，鮮血重新滲出來，「...嘶」刺骨的疼痛讓他微微顫抖。他把冷水龍頭打開，讓水緩緩流過掌心，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把手伸進水流下，潑在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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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激得他渾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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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昏沉的意識瞬間被拉回現實，傷口在冷水的刺激下變得更加清晰，每一寸被刀劃過的地方都像是被無數根針反覆扎入，痛得他脫力跪下去。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洗手台邊緣，胸口劇烈起伏，直到水流把傷口附近的污血沖乾淨，他才慢慢地把手縮回來，顫抖地扶住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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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盡力避開傷口洗完澡，熱氣蒸的他有些頭暈，他盯著自己腰側的傷口，皮膚被劃開的痕跡猙獰地嵌在身體上，像是某種永遠不會消失的印記。他深深吸了口氣，撕開紗布和繃帶的包裝，一圈一圈地纏上去，動作生澀而緩慢，手指顫抖地幾乎抓不住東西，但他還是努力地綁緊傷口，直到繃帶層層包裹住皮膚，痛感稍稍被壓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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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自己纏得並不整齊的繃帶，輕輕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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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痛感稍微緩和一點後，他側身打開窗戶，讓夜晚清冷的空氣滲進來。他靠在床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目光落在書桌上的書，卻沒有翻開的力氣。他覺得自己應該休息，但腦子裡的聲音吵鬧得讓他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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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笑聲、刀刃劃破皮膚的痛感、圍觀人群的竊笑，還有藥店那片被自己弄髒的白色磁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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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將自己埋進雙膝之間，指尖緊緊抓著衣角，掌心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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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發了高燒，一站起來世界就在轉，他迫不得已跟學校請了假，這一請就是一個禮拜，他不願院長看到這狼狽的狀況，硬是不讓沈祈晴照顧，他蜷縮在被子裡，雙眼渙散，喘著氣，等待那一陣暈眩過去，他不敢閉眼，一閉上眼，自己的血滴滴答答留下的樣子就會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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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回到學校，眼神裡已沒了過去的堅定和光彩，只是黯淡的像提線木偶般坐在那，上課老師點他也沒有回答，只是拿著筆，無意識的畫著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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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微想要讓沈嶼變回原來的樣子，但過不久，韓逸臣查到了，告狀的是季知微，他們轉移了目標，後來他承受不住，轉學了，隔天沈嶼發現時，他只留了一封信，上面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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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對不起，我以為自己可以熬過去的，可是……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當那些話語像針一樣一遍遍刺過來，我發現自己沒辦法裝作不在意，我真的很想讓一切回到從前，可現實不是故事，沒有奇蹟，也沒有無堅不摧的我，我逃走了，我很抱歉，我把你丟下在那痛苦深淵，請原諒我。
季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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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微也離開後，沈嶼才發現，世界好像早已成了黑白的，只是他之前仍然堅信能找到一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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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發現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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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就是黑白，永遠不會混出其他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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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刺激下，三段，他考砸了，一直恆掛榜首的人忽然消失，讓所有老師都很震驚，有幾個老師擔心他的狀況，帶他去了輔導室，他沉默地坐在輔導室裡，手指無意識地緊握，眼神沒有焦距，像是靈魂被抽離了一樣。輔導老師溫聲問他怎麼了，但他只是低著頭，像是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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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嶼，我們都很擔心你。」老師試圖讓他開口，「如果有什麼困難，老師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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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空洞的眼神不含一點情緒，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閉上嘴。他知道，學校幫不了他，老師救不了他，沒有人能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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