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要有光/Let there be light - ✹0.7 - Howl of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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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你走慢一點！」

「嘖，閉嘴。」

落地之後，也不管身後那人意見，顧全之發力，揪著對方的領子，一路拖跩，直到樓梯間門口，這才鬆手，甩開青年。

顧全之抱著手，挑著一邊眉，冷若冰霜看著那青年緩緩起身，又掛回貓咪般的笑容。

「唉呀~你手勁還真大呢、差點以為我要…」

「——你到底想怎麼樣？」

顧全之打斷他，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

「嗯~看風景。」

青年眼珠碌碌轉了一圈後，最後定睛一笑。

「少來了。」

誰會在半夜出來看風景，還是跟要自殺的人一起。

「真的，信我。」青年拖著華麗嗓音，語氣讓人不忍苛責。

但顧全之是什麼人？他最不吃這一套了。

「……你聽好了。」

「嗯嗯~我在聽。」青年連忙點頭，不知為何看起來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咪。

顧全之眼角抽搐，忍下那股暴戾，盡量平和。

「我跟你又不認識，我想死是我的事——」

「——但我不想你死。」

青年語氣真摯，想也不想就脫口，目光溫柔，迎上顧全之瞬時錯愕。

「哈！？」

他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哈啊——這位先生…」顧全之嗤笑，帶著無法理解，伸手將額前碎髮撥到腦後，抱著頭來回踱步。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樣，但你不覺奇怪嗎？」

停下腳步，顧全之又問。

「怎麼樣才算奇怪？」青年反問。

「怎麼樣才算奇怪…哈哈哈哈！什麼才是奇怪…」

顧全之一口氣收住，他回眸望向青年，對方表情再認真不過了。

他逐漸冷靜下來，話鋒一轉。

「…聽著，我們都不是神，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

「因為你想一個人死去嗎？」青年問。

「是。」

「這樣啊…」他揚起笑，頗有討好的意味。

又來了。顧全之抹了把臉，無奈呻吟，剛建立起的威嚴，一下子毀於一旦。

「拜託，別再那樣說了…如果你沒有事的話，就當作沒有看到，轉身離去就…」

說完，也不管那青年反應，顧全之回頭就要回到危險又迷人的天台邊，繼續他未完的人生大業——了結自己。

他已經迫不及待，自己明日會因墜樓身亡，登上新聞頭條了…

「喔？既然這樣——」

他前腳剛邁出，後腳落下，青年冷不防開口，打斷他思緒。

「——那就為我活下去。」

顧全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腳下微頓，他猛然回身，一顆心躁動了起來，瞳孔放大，望著那青年隔著層層布幔，朝自己微笑，眉眼如畫、歲月靜好。

「我說——那就為我活下去。」

青年帶著溫柔說，即便在歷經顧全之不懷好意的＂教訓＂後，也依然明媚。

「…你有病嗎？」

顧全之征愣，全身力氣都被抽乾，再找不出一句合理的反駁。

「是啊、我有病——你這反應，比剛才好多了。」

「啊？……不對、你！」顧全之反應過來，像隻炸毛的貓咪，咬牙切齒。

青年話裡話外帶著竊喜，敢情這是在耍他呢？

「你什麼你，我有名字的——我叫陸陽生，你呢？」

叫做陸陽生的青年，友善地朝他伸出一隻手，臉上掛著討人厭的笑容。

「……」

顧全之低頭，看向那隻骨節分明、白淨纖細的大手，額角一抽一抽地。

半晌，一陣糾結，他還是不情不願伸手握上。

「顧全之…」

「是個好名字呢。」

陸陽生笑得曖昧，感受到掌心重量，他一把抓住顧全之，朝自己懷裡帶。

顧全之大腦一片混亂，一時不察，身子幾個搖晃便朝著前方倒，腳下步伐凌亂踩。

陸陽生高大身影如一張網，鋪天蓋地壟罩下來，他抬眼就撞進那雙鳳目，眸色如晚霞的餘暉，一瞬也不眨，專注地看著他。

冷淡香氣鑽入他鼻尖，溫柔花香帶著一絲柑橘溫暖，卻在尾調飄過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澀，就像月光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可在靠近過後，才發現一場鏡花水月。

他們視線交會在半空。

耳邊傳來心臟鼓動不安的躁動，那聲音讓他理智全失，呼吸不自覺放緩，相連的掌心傳來熨貼溫暖，他迷失在那張美麗容顏裡，好似欣賞一件藝術品，捨不得移開眼。

那該死惱人的創傷症狀並為發作，顧全之後知後覺。

本該厭惡他人體溫，並因此無法與他人肌膚相親的顧全之，面對陸陽生的觸碰，半點應激都沒有。

他甚至…想沉溺在這一方陰影之下。

「為什麼是我…？」顧全之喃喃自語，餘光晃過一抹鉑金，色澤潤人，好像秋收的金黃稻穗，充滿生命力。

「這個答案很重要嗎？」

陸陽生反問，同時直起身子，又放開手，輕輕一推，兩人回到最開始的距離，環繞的曖昧氛圍，剎時消失。

隨後陸陽生也不等顧全之反應過來，只是衝著他笑彎眼，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天台。

只留下襯衫凌亂，眼眶紅腫的顧全之，在夜色與冷風中茫然佇立。

「什麼跟什麼啊…」

他苦澀一笑，感受還未平復的心跳，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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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頭一次被人牽著鼻子走，連反擊的話都像打在棉花上……卻不可否認，那個叫陸陽生的青年，他的話確實啟到了一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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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全之慘淡一笑，這次是笑自己的不爭氣，他仰面看向月色，耳邊不斷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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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為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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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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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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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還真是……自大呢…誰理你啊混蛋！」

結果那天他還是沒能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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