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妮特坐在希爾妲的店裡喝茶,不過茶湯並沒有減少多少,只是一邊攪拌著雷斯塔科麗塔尼亞,一邊看著窗外攜來人往的街上。
「唉……」雅妮特嘆了口氣,想著她跟菲力克斯自從那天以來一週了,卻完全沒再見到面。明明在宮女妃子們之間都聽得到菲力克斯的話題、前朝的聲望也很高,可說是在貴族小姐中也頗有人氣。甚至聽聞他的父親羅德利古也收到不少媒人說媒的請求,這令雅妮特心情五味雜陳。
「小雅妮特~~」
「小雅妮特~~~!!!」
「哇!希爾妲!」希爾妲拿著飾品在她眼前揮呀揮、不知道呼喚了多少聲,才把發愣了好一陣子的雅妮特叫回神。
希爾妲故做生氣道:「妳再不回神,人家都要把陛下叫來囉!」
「對、對不起!」
「怎啦,悶悶不樂的,誰欺負妳!跟小希爾妲說!」
「咦!?沒有人欺負我啦……」只是腦海裡卻出現了某個人影。
希爾妲一邊拿著各種飾品幫雅妮特組合搭配,陛下的小寵妃身為貴賓來到她的店,她當然要親自服務,可是當事人居然卻心不在焉的。
「……?很可疑哦……」她將飾品都輕輕放回了盒子裡,道:「好啦~這些都拿去吧,不管妳穿什麼戴著什麼,陛下都會很開心吧。」
雅妮特勉強擠出笑容:「嗯、謝謝妳!希爾妲。」
希爾妲見雅妮特不似平常有活力。「小雅妮特,難道是後宮最近有什麼狀況嗎?」
「咦?怎麼突然這麼問?」雅妮特吃驚。
希爾妲道:「沒什麼精神呀小雅妮特!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和人家說,至少能替妳向小瑪莉安奴爭取一些權益!」
雅妮特趕緊搖搖手,急忙道:「啊不用啦!不用勞煩王后娘娘啦!況且也與那個無關……」
希爾妲一臉苦惱、手放臉頰嘆道:「唉,畢竟小雅妮特的丈夫是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一國之君,即使小雅妮特現在獨寵一身,也會擔心未來是否就無法繼續受到寵愛,對吧?!」
「咦?」
「不用擔心!有小希爾妲在,絕對會讓妳坐穩寵妃之位的!小雅妮特平時也很擅於梳妝打扮,但重要的是夜晚所使用的香膏與妝容衣飾都要精心挑選喔!」希爾妲突然變了個臉色,喜出望外地從櫃子裡又拿出了另一盒箱子,瞇眼笑道:「只要多下一點功夫,只要是男人都無法抗拒小雅妮特的魅力的!就會每天都想見妳了!」
雅妮特聽了相當難為情,思緒有些混亂。「希、希爾妲!就算你這麼說……最近也見不到面……」
「可不要因為男人說很忙,就真的傻傻地等著他來找自己。必須主動出擊才行!見不到面就寫個信告訴陛下說想見他就行了!記得抹上妳最常用的香膏,他就會立刻來到妳身邊了!」
「寫個信就行了嗎……?」
「那當然!」
「……嗯!」雅妮特也終於恢復了一些精神,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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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煦的暖風吹進了正殿,杜篤掛在樑上的風鈴發出了清脆的叮鈴聲響。但殿內近日接瀰漫著緊張的氣氛,法嘉斯對阿里安羅德之戰所俘虜到的敗將殘兵進行拷問,將亞蘭德爾與暗黑道士勾結洛貝家並引發此次戰事的證據公諸於世。消息傳回帝國後,在百姓間也是引發軒然大波,各方都在關注各國後續的應對。
在慶功宴結束後,帝彌托利就馬不停蹄地處理著戰後重建與歸責等事宜,各家族也非常在意後續『白銀的少女』阿里安羅德會由誰管轄。然而在王的指示下,由多米尼克家協助接手管轄,而周圍的家族則輔助管理。這讓部分人士認為這與王寵愛多米尼克家的提嬪有極大關聯,在後宮也引發了話題。
菲力克斯對此事也有所耳聞,先不論王對妃子的寵愛這件事,他還是知道帝彌托利是看在多米尼克的當家有著篤實的性格,長年也對王家表示忠誠,即使立場稍有不同,但依舊是個可信任的對象。
他不悅地站在正殿前,那散發出來的氣場人人也不敢靠近,自從征戰回來後完全沒有擺過好臉色。今日是作為護衛守在此處,從雷斯塔遠道而來的老師與帝彌托利正在討論對帝國的方針。
「和談?」
「嗯,既然亞蘭德爾已死,帝國所能驅動的兵力也削弱大半了,再打下去也只是徒耗軍糧,你和艾黛爾賈特找個幾天來談談吧。」老師面無表情道,再將手中的書信交給他,上頭是庫羅德的手跡,對和談之事抱持樂觀。
帝彌托利看了看信,語氣帶有不悅。
「儘管如此,也無法抹滅她與那邪魔歪道合夥之事,這幾年打著『清教』之事,難道不是為了推託的藉口嗎?」
開戰後的這段期間,帝國內的派系鬥爭並不比法嘉斯少,主要是在五年前的書院一戰後,皇帝開始實施了『清教』政策,開始禁止原廣傳於芙朵拉的賽羅司教與其支派的活動,暗黑道士的蹤跡也在此時消聲匿跡。當時法嘉斯與雷斯塔也僅當作那是皇帝撇清責任的一種作法而已。
「若只是佯裝驅逐,那今日西部一戰,帝國軍力恐就不會只有亞蘭德爾所率的軍兵了。」
帝彌托利冷哼一聲。
「現在帝國內部已分崩離析,這對皇權的穩固並無幫助。」老師淡道。
「妳是想說,亞蘭德爾的作法會影響皇帝的皇權?」
見老師點了頭,帝彌托利沉默了一會兒,想起了亞蘭德爾在死前說的『正是他所期望』的那段話。
不禁想著,難道亞蘭德爾此戰,無論勝敗,都是為了讓阿德剌斯忒亞與法嘉斯之間的火種再次燃起嗎?他的目的又為何?那場悲劇不是他指使的又是什麼意思?
見他陷入沉默,老師問道:「帝彌托利?」
帝彌托利閉上了眼,稍揉按了酸澀的眼。
「……她引發了這場戰爭,犧牲了無數人民和士兵,受到制裁是必然、殺了也不足為惜。且那女人在帝國實施『清教』政策來否定一切教義和信仰,法嘉斯民一直以來都是賽羅司教的虔誠信徒,自是無法接受。」
他再次拿起了方才被他放置一邊的庫羅德所寫之信,敲了敲上方的字句。
「然而若是那些邪魔歪道想藉著我倆爭鬥之時,坐收漁翁之利,這無論對誰都沒有好處──庫羅德是這樣想的吧?」帝彌托利清楚庫羅德一直以來都對『清教』政策頗感興趣,或許是想利用這點吧。
老師點了點頭,道:「嗯,依照目前現況,我方有足夠的籌碼能讓她不得不接受談話。那你呢?」
「………就這麼辦吧,我也有想親口向她確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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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談判的方式與管道達成共識之後,帝彌托利派了馬車送老師一程,目送老師離開後便返回了正殿。
「哼,還以為你會跟之前一樣,像頭山豬橫衝直撞,打算直接衝到帝都去和那個皇帝打呢。」菲力克斯擺擺手道。
聽了這番話,帝彌托利嘴角一挑,道:「亞蘭德爾私下與暗黑道士持續合作並出兵,這和皇帝的清教政策有所衝突,無論艾黛爾賈特的政策是否真實、抑或只是表面工夫,都已經對她的聲望和軍力造成了一定的打擊。若為了人民著想,她也該有所回應。」
「不過這也不代表那個皇帝就會接受和談與休戰的提議吧?」
「說的沒錯,若她不接受,依然執意要持續掠奪與殺戮,那麼為了結束戰爭,砍下她的首級就會是那場談話的結果。」帝彌托利望向遠方,似乎又憶起了過往的腥風血雨。
菲力克斯對後續帝國皇帝究竟是會被討伐還是接受和談並不在意,身為大將軍的他只需要盡責地為法嘉斯而戰,輔佐王並使百姓安居樂業,那就足夠了。
「你最近有回亞爾居嗎,菲力克斯。」
菲力克斯一愣。「……怎麼突然問這個。」
帝彌托利從桌面上挑出了一封白色妝點粉橘花的信封,他已經讀過這封信了,內容讓他有些在意。「只是好奇你這幾天睡哪而已。」
菲力克斯不解帝彌托利突然轉換話題的理由,但還是照實說明。「沒有,我到街上去了。」
帝彌托利看向他。「找女人?」
菲力克斯冒青筋道:「……我才不是希爾凡!」
「我知道了,那可以麻煩你今天回去亞爾居一趟嗎?順便有件事麻煩你。」一改剛才談政務的嚴肅,帝彌托利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許多。
菲力克斯不是很確定他有何事,不過回去一趟也不是什麼困難事,只要能避開方果宮、別見到雅妮特就行,就應了聲。
「知道了,什麼事?」
「方果宮在亞爾居不遠處對吧,我今晚想找雅妮特,你可以去一趟幫我傳話請她過來我這裡嗎?」
菲力克斯一震,差點就弄倒桌邊一大疊的奏摺與書簡,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大聲抗議道:「為什麼是我要傳話!?」
「因為你住得近啊……」帝彌托利用著近期以來最溫和與無害的目光看了他,菲力克斯頓時火氣大了上來,只認為莫名其妙。
帝彌托利將視線挪回手中的信件,這封信正是由雅妮特寄給他的,信中情真意摯地寫著她想要見菲力克斯,她的鄰居似乎刻意躲著她,而他也想起菲力克斯最近在除了談正事之外,其他時刻也是常常魂不守舍……
見菲力克斯如此大的反應,稍微猜想到可能的狀況了,就他所知,他倆是音律知己,也許是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而有誤會,雅妮特既然想見菲力克斯,那做兄長的當然要替她安排。
「………………」菲力克斯啞口無言,咬牙切齒,很是不滿,明明就有傳令官,為什麼要找他幫忙傳話,而且他還很愚蠢地先答應了。
「那就拜託你了,還有這個,要親手拿給她。」帝彌托利隨手拿了一件裝著飾品的木盒給菲力克斯,免得要是他隨便找個宮女傳話,就無法達到目的了。
菲力克斯不得不接過木盒,結束護衛的工作後便告退了。而他回去的時候,很想當作沒這回事。
細思過後,他決定置之不理。
這有兩個好處,一來是不用見到雅妮特,免得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二來是她就不會去帝彌托利那裡,省得他又為此心煩。於是菲力克斯就忽視了這項帝彌托利交辦給他的工作,晚上如前幾天一樣,跑去街上的旅店住,不回去亞爾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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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亥時,帝彌托利剛忙完公事才覺得奇怪,怎麼一直沒有見到雅妮特。這才找了傳令官亞修去把雅妮特找來。
「雅妮特,我讓菲力克斯去找妳,他沒去找你?」
「咦?沒、沒有……」雅妮特一聽,眼眸垂了下來,難掩失落,菲力克斯居然寧可違逆陛下的命令,也不肯見她。
這讓帝彌托利感到為難,這菲力克斯究竟是怎麼了。向雅妮特詢問後,雅妮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只說了菲力克斯在躲她。
「菲力克斯在躲妳……?為什麼?」帝彌托利困惑,他回想白天時和菲力克斯提到雅妮特,他的反應的確很反常,難道真的跟雅妮特有關?
接著他從亞修那收到消息,得知菲力克斯今天晚上離開王城上街去了。
「如果是飯局我可以安排,如果要單獨見面的話……」思索了一番,突然想到,道:「不如今晚到街上他下榻的旅店找他?」讓杜篤調查一下便能掌握菲力克斯的所在位置。
雅妮特一驚,但也面露期待。「咦?可以嗎?」
「我安排馬車讓杜篤送妳過去,再讓菲力克斯送妳回宮吧。這樣你們也有聊一聊的機會。」
雅妮特非常高興,笑瞇了眼道:「多謝陛下!」
於是,雅妮特便上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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