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七天的時候,修武駕駛著馬車,終於離開了相對平坦安全的大公路,轉入了被稱為三豬小徑(Triboar Trail)的路段。這條小徑位於寶劍山脈(Sword Mountains)以北,無冬森林(Neverwinter Wood)以南,是一條穿梭於山嶺與荒野之間的蜿蜒道路。
與大公路的寬闊平坦不同,三豬小徑顯得狹窄而崎嶇。道路兩旁生長著茂密的灌木叢,有些地方甚至高達三、四尺,幾乎要擠入路面。再往外則是高大的樹木,主要是松樹和橡樹,樹冠茂密,在晴朗的日子裡都只有零星的陽光能透過枝葉照射到地面。枯葉和斷枝散落在道路上,馬車輪碾過時發出了細碎的響聲,完全不同於大公路上清脆的馬蹄聲。這樣的環境對於可能的伏擊者來說,簡直就是天然的掩體。
修武思緒回到五天前,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回想起在大公路上與遠古綠龍的激烈戰斗,修武感到一種奇妙的平靜。那次遭遇讓他不僅確認了自己的實力,也讓他有機會反思自己對生命和力量的理解。
他回想起甘德倫臨行前的特別叮囑。
「小心三豬小徑,」甘德倫當時嚴肅地警告道,他那濃密的紅褐色鬍鬚微微顫動,「那裡地形複雜,視野不佳,是強盜和地精伏擊商隊的理想地點。過去幾個月,已經有不少商隊在那裡遭遇襲擊。」
修武當時只是輕輕點頭,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在經歷了與遠古綠龍的戰鬥後,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認識。如果他能夠單獨擊敗那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區區強盜或地精又算得了什麼?但艾莉西亞的教導在他腦海中響起:「永遠不要因為一時的勝利而驕傲自滿,因為命運總是喜歡對傲慢的人開玩笑。」
「難怪甘德倫那麼擔心,」修武暗自思忖,一邊謹慎地控制著馬車在崎嶇的道路上前進,「這樣的環境,即使是最警覺的旅人也難以察覺潛伏的危險。」
他撫摸著胸前的淑妮護符,尋求女神的指引與保護。這個小小的象牙吊墜在陽光下泛著溫和的光澤,彷彿回應著他的祈禱。淑妮女神不僅是美麗與藝術的象徵,也是勇敢面對困境者的守護者。
馬蹄踏在鋪滿落葉的泥土路上,發出悶悶的「嗒嗒」聲。與大公路上的清脆聲響不同,這裡的聲音彷彿被厚重的森林所吞噬,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周圍的樹林偶爾會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不知是風拂過樹葉還是有什麼生物在移動。
修武保持高度警覺,雙眼不斷掃視著四周,耳朵捕捉著任何可能的異常聲響。他的右手始終放在身旁,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多年的武僧訓練讓他的感官異常敏銳,即使是最微小的動靜也逃不過他的察覺。
「再過兩天就能到達梵達林了,」修武輕聲自語,試圖驅散心中莫名的不安,「希望甘德倫和修達已經安全抵達那裡。」
雖然他還不完全理解甘德倫神秘的「好東西」究竟是什麼,但作為受雇的護送者,他的職責就是確保那些補給品安全送達目的地。
然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不久,馬車前方約五十碼處出現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景象——兩匹馬的屍體橫躺在道路中央,擋住了去路。即使從這個距離,修武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些馬匹的身體上插著幾支黑色的箭矢,暗紅色的血跡已經乾涸,染黑了周圍的土地。馬兒的眼睛張得大大的,死前顯然經歷了極度的恐懼。
「不好,」修武立即拉緊韁繩,讓馬車緩緩停下。他的直覺像警鐘一般大作,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阱,一個等待著他的伏擊。
將馬車停在安全距離外,修武謹慎地跳下車,一邊安撫著明顯緊張不安的馬匹,一邊迅速環顧四周。他的呼吸平穩而有節奏,多年的武學訓練使他即使在面對潛在危險時也能保持冷靜。
「穩住,」他輕拍馬匹的脖子,低聲安慰道,「不用驚慌。」白眉大師曾教導他,動物對危險的感知往往比人類更加敏銳,「聽從馬兒的警示,它們能聞到空氣中的恐懼和殺意。」
確認馬車暫時安全後,修武慢慢向前方的馬屍走去。每走一步,他都全神貫注,感知著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他集中精神,讓以前所學的冥想技巧幫助他擴展感知範圍。當他靠近那兩匹死馬時,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然湧上心頭——他清晰地感受到灌木叢和森林深處有著殺氣,那是一種掩飾得極為粗糙的敵意,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對於修武這樣經驗豐富的戰士來說,實在太過明顯。
「至少有七、八個敵人,」修武心中估算著,感受著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殺意,「他們的掩蓋技巧很差,可能是不太有經驗的強盜或者...地精。」地精,這些矮小而邪惡的生物,以狡猾和群體作戰而聞名,個體力量弱小,但集體行動時卻能造成不小的威脅。
儘管感知到了危險,修武卻決定暫時忽略這些潛伏的敵人,先調查眼前的遭遇現場。這是一個冒險的決定,但他相信自己的反應速度足以應對突發的襲擊。此外,他還需要確認這些馬匹是否屬於甘德倫和修達。
蹲下身,修武仔細檢查著死去的馬匹。這兩匹馬都是優良的品種,肌肉結實,顯然是長途旅行的坐騎。其中一匹是栗色的,另一匹則是深褐色,兩匹馬的身上都插著幾支黑羽箭,箭頭粗糙但鋒利,明顯是地精製作的粗劣箭矢。箭身上裝飾著一些簡單的圖案,可能是部族標記。每支箭的箭羽都是黑色的,染得粗糙不均,流露出製作者缺乏耐心和技巧。
修武的手指輕輕撥弄著馬匹的鬃毛,然後移到馬鞍的位置。「這個鞍具...」他低聲自語,仔細觀察著鞍具上精緻的矮人風格雕花,「沒錯,這是甘德倫的馬。」鞍具上刻有矮人特有的幾何圖案,還有一個小小的標記——一把鎬與一顆寶石的交叉圖案,這正是甘德倫向他展示過的個人徽記。
他轉向另一匹馬,檢查著它的鞍具和裝備,很快確認這是修達·霍溫特的坐騎。兩匹馬的鞍囊都已經被洗劫一空,只剩下被翻亂的殘骸和幾條破爛的皮帶。在附近的地面上,修武發現了一個空的地圖皮匣,上面沾著乾涸的血跡。血跡呈暗紅色,形狀像是被手指塗抹過,可能是某人在掙扎中留下的痕跡。
「死亡時間大約是一天前,」修武判斷道,觀察著屍體的僵硬程度和血跡的顏色,「看來他們確實是遭遇了伏擊。」
修武站起身,環視四周。地面上有明顯的打鬥痕跡:踐踏的草叢、混亂的腳印、零星的血跡,但奇怪的是,他沒有發現任何人類或矮人的屍體。這一發現讓他稍感安慰。
「沒有屍體...」修武思索著,「這意味著甘德倫和修達可能被俘虜了,而不是當場被殺。」
這個發現既帶來了一絲希望,也增添了緊迫感。如果他們還活著,那麼時間就變得極為寶貴。地精通常不會立即處決俘虜,他們更喜歡將俘虜帶回巢穴,或是作為奴隸,或是作為...食物。這個念頭讓修武感到一陣噁心,但他強迫自己冷靜地分析局勢。
「如果能找到他們被帶走的方向...」修武蹲下身,仔細查看地面的痕跡。在混亂的足跡中,他發現了一些被拖行的痕跡,看起來像是有重物被拖過草地,留下了淺淺的溝壑。這些痕跡向西北方向延伸,進入了更加茂密的森林深處。
正當修武準備進一步探查周圍環境,尋找更多線索時,他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聲響——灌木叢中傳來細微的沙沙聲,那不是風吹動樹葉的聲音,而是有人或有物在移動。聲音雖微弱,但在森林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終於忍不住了嗎?」修武心想,表面上卻裝作毫無察覺,繼續專注於地面的痕跡。他想起了艾莉西亞教導他的經驗——有時候,最好的防禦就是讓敵人以為你毫無防備。
就在那一瞬間,灌木叢突然劇烈晃動,十幾個矮小的黑綠色身影從四面八方躍出,發出尖銳的吼叫聲,舉著粗糙的短劍和木棒朝修武撲來。這些地精身高不到四尺,雙眼發著紅光,尖牙外露,身體瘦弱但動作敏捷,明顯是為了伏擊旅人而精心準備的。它們的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灰綠色,穿著簡陋的皮甲,有些還戴著用骨頭和小石子裝飾的項鍊。
「果然是地精,」修武心中確認了自己的猜測,臉上依然保持著冷靜。這些生物在費倫大陸上臭名昭著,以殘忍和貪婪著稱。它們常常襲擊商隊和旅行者,搶奪物資和俘虜。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修武絲毫不慌。他迅速調整姿勢,擺出了武僧特有的戰鬥姿態:雙腿微屈,左手前伸,右手收於腰際,全身的肌肉緊繃但又充滿彈性,準備在任何一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第一個地精衝到他面前,揮舞著一把鋸齒狀的短劍,發出嘶啞的吼叫。它的動作快而狂野,但在修武看來卻如同慢動作一般。武僧幾乎是輕描淡寫地抬起左手,一記精準的直拳迎上了地精的臉部。這一拳看似輕快,實則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和精準的控制。
「砰!」
拳頭與地精的頭顱相撞的瞬間,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地精的頭骨瞬間碎裂,腦漿和血液噴濺而出,它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倒下,修武已經收回左手,轉向下一個目標。
第二個地精抓住了修武看似分心的瞬間,從他的右側一躍而起,短劍直刺修武的頸部。然而,修武早已料到這一招,他的右手如閃電般劈出,形成一記鋒利的手刀。這是修武自創的技巧「裂空掌」,能夠集中氣力於掌緣,使之鋒利如刀。
「噗嗤!」
手刀精準地切中了地精的腰部,如同鋼刀切過豆腐,乾淨利落地將這個不幸的地精一分為二。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離的瞬間,地精的臉上還保持著猙獰的笑容,顯然它到死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斬成兩段。鮮血噴湧而出,但沒有一滴沾到修武的衣服上——他的動作快到血液還未飛濺就已經避開了。
「死得太快了,恐怕連痛苦都沒感覺到,」修武心想,同時感知到第三個地精正從他的背後接近。它的腳步聲在修武的耳中如雷般清晰,每一次踏地的震動都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那個地精試圖用一根粗大的木棒偷襲修武的後腦,但它的腳步聲在修武的耳中如雷般清晰。修武的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做出反應,一個流暢的轉身,接著是一記威力十足的迴旋踢,不僅速度快,力量也極為驚人。
修武的腳如同一柄重錘,精準地擊中了地精的胸膛,巨大的力量瞬間粉碎了它的胸骨,將它整個身體踢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樹上。那地精甚至沒來得及發出痛苦的叫聲,便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動靜。它的胸口凹陷下去,形成一個可怕的空洞,顯示出修武這一腿的恐怖威力。
「太弱了,」修武心想,「這些地精根本不是對手。」他回想起在卡拉汀城與那些不識好歹的醉漢們交手的經歷,至少那些人類還能撐幾個回合,而這些地精甚至連他的一擊都承受不住。
然而,就在這時,修武的直覺再次發出警告。他的身體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向側方躍去,幾支黑羽箭矢呼嘯著從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穿過,深深地釘入了身後的樹幹。那聲音就像蜜蜂飛過耳邊,帶著致命的威脅。
「弓箭手!」修武迅速判斷出新的威脅,抬頭望向箭矢飛來的方向。在森林的深處,幾個手持短弓的地精正在急忙準備下一輪射擊。它們躲在樹後和灌木叢中,只露出一點頭和手,試圖保持隱蔽。
與此同時,剩下的幾個近戰地精趁著修武閃避箭矢的機會,再次發動了攻擊。它們這次採取了更加謹慎的策略,試圖從不同的角度同時襲擊修武,希望能找到他防禦的破綻。這種戰術在對付普通旅人時或許有效,但對於修武來說,卻如同兒戲一般。
「即使是最弱小的敵人,集體行動時也有威脅,」修武回想起艾莉西亞的教導,「永遠不要輕視任何對手。」
他的身體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在地精們的攻擊中穿梭自如,每一次出手都帶走一個地精的生命。他的拳腳如風,每一擊都精準而致命,或是粉碎頭骨,或是擊碎頸椎,或是撕裂內臟。
修武的動作優美而高效,沒有絲毫的浪費。這是武術的精髓——以最小的動作產生最大的效果。一記掌擊直接穿透了一個地精的胸膛,一個膝擊踢斷了另一個地精的脊椎,一招手刀撕開了第三個地精的喉嚨。
一個接一個,地精們倒在修武的拳腳之下,它們的慘叫聲和血液在森林中迴盪。修武的動作流暢而優雅,彷彿在進行一場致命的舞蹈,而不是殘酷的戰鬥。他的氣在體內流轉,每一次出拳踢腿都帶著強大的力量,但又控制得恰到好處,不會浪費一絲一毫。
第二輪箭矢從森林中射出,但修武早已洞察了弓箭手們的位置和射擊節奏。他輕鬆地閃避著每一支箭矢,同時逐漸逼近那些藏在樹後的弓箭手。箭矢從他的耳邊呼嘯而過,有些甚至是貼著他的衣服掠過,但沒有一支能夠觸碰到他的皮膚。
「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修武心想,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
他迅速彎腰,從地上抓起幾顆鵝卵石大小的石子,然後身體一轉,手臂如弓弦般繃緊,接著猛然鬆開。那些石子如同子彈般射出,帶著驚人的速度和精度,分別擊中了每一個弓箭手的要害——有的穿透了眼眶,有的擊碎了喉嚨,有的則直接貫穿了胸口。
「咚! 咚! 咚!」
石子擊中目標的悶響接連傳來,緊接著是一陣陣沉悶的倒地聲。森林中頓時響起一片痛苦的呻吟和哀嚎,原本緊張的弓弦聲戛然而止。最後一個弓箭手試圖逃跑,但修武的石子精準地擊中了它的後腦勺,它猛地向前栽倒,臉部重重撞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整個戰鬥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數十秒,但地面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多具地精的屍體。有些是被拳腳擊斃的,有些則是被石子擊穿了要害,場面血腥而慘烈。
修武靜立片刻,細心聆聽著周圍的聲音,確認是否還有其他潛在的威脅。森林重新陷入了寂靜,只有偶爾的風聲和遠處的鳥鳴,似乎所有的地精已經被解決了。
「看來戰鬥結束了,」修武輕聲自語,但他仍然保持著高度警覺,「不過最好再確認一下,以防有漏網之魚。」
修武謹慎地走向最近的一個弓箭手倒下的位置。那個地精已經死透了,石子精準地穿透了它的眼窩,深入腦部。死者眼中的驚恐還未散去,顯示出它死前最後一刻的恐懼。修武冷靜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確認沒有其他敵人後,才開始仔細檢查地面上的痕跡。
在灌木叢後的泥地上,修武發現了一系列清晰的足跡——數十個小型的三趾腳印,顯然是地精留下的,這些腳印從西北方向的森林深處延伸過來。更引人注目的是,還有兩組較大的腳印被拖行的痕跡,沿著同一方向延伸進入森林深處。一組是矮人的靴印,寬而短,明顯是甘德倫的;另一組更大些,可能屬於人類,應該是修達·霍溫特的。
「這應該是甘德倫和修達被拖走的痕跡,」修武判斷道,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那些拖行的痕跡,「從深度和寬度來看,他們當時應該是活著的,只是可能受了傷或者被擊昏了。」
這個發現讓修武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如果甘德倫和修達被活捉,那麼他們很可能還活著,至少在被拖走的時候是活著的。但同時,這也意味著他必須迅速行動,因為地精對待俘虜的方式通常極為殘忍。時間就是生命,每耽擱一分鐘,他們生還的希望就減少一分。
修武摘下一個地精身上掛著的水袋,喝了一口水,然後迅速做出決定:「必須跟蹤這些痕跡,找到地精的巢穴,」他決定道,「但首先要保護好馬車和馬匹。」
修武迅速返回馬車,小心翼翼地將它駛入路旁一片較為隱蔽的樹林中。他選擇了一個茂密的灌木叢後面的空地,將馬車停在那裡,然後用周圍的樹枝和落葉覆蓋,使其從路上幾乎看不見。他特別注意不讓任何金屬部件暴露出來,以防陽光反射引起注意。
接著,他解開馬匹的韁繩,將牠們栓在附近的一棵粗壯的橡樹上。修武確保馬匹有足夠的水和食物,並安撫牠們緊張的情緒。馬兒似乎能感受到危險的氣息,不安地噴著鼻息,修武輕撫著牠們的鬃毛,低聲說著安慰的話語。
「我會回來的,」修武輕撫著馬兒的鬃毛,低聲承諾道,「在這裡乖乖等我。如果有危險,就掙脫繩子跑回大公路。」他故意將繩子系得不是太緊,這樣如果真有緊急情況,馬匹能夠自行掙脫。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後,修武再次回到發現足跡的地方,開始順著那些清晰的拖行痕跡向西北方向深入森林。隨著他越走越深,森林變得越發茂密,陽光被厚重的樹冠擋住,只有零星的光斑灑落在滿是腐葉的地面上。
「找到了,」修武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甘德倫,我會把你們救出來的!」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KTkXa1C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