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聲的分岔路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ZTSgNN7g
自那晚John摔門而去後，我們之間就像窗戶關得太久，玻璃上起了霧，誰也不主動擦去。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lM9TW6OX
沒有聯絡，沒有訊息，連一個問候的表情符號也沒有。他懂我執著，我也清楚他的沉默。只是沒想到，這段本以為並肩而行的關係，竟也可以被一場制度之爭，輕易切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A8EB4y5y
教會裡的風聲，比愛丁堡的西北風還要凌厲。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SHlwstFx
事件鬧得滿城風雨。有些人偷偷發來訊息：「Cecilia，我覺得你做得對，真的不公平。」說完卻補上一句：「不過我不方便公開支持你，請你明白。」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HUUgXNMs
我明白的。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acSM2n1Y
也有人直接避而不談，見到我就轉身，笑容比流星還短暫。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oSqYcM9GV
走進教會的時候，空氣像稀薄了。昔日那些主動遞茶、熱情搭肩的人，如今只用「禱告中為你記念」這句禮貌話語，將自己退到一個安全距離之外。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UeAJ5CzX
我像成了被貼上「麻煩製造者」標籤的人。就因為我問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誰決定我們的制度？我們是否可以參與？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dJdw02N6
我的出發點從來不是顛覆，只是想說清楚一件事：若這是一間屬於大家的教會，就該讓每個人都知道它如何被建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QAVFvPLD
但現實是，只要你觸碰了結構，就有人說你破壞和平。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323Jetg5
教會裡總有一些人，坐在最安穩的位置、喝著最早煲好的湯、握著最早被派下來的位份，他們習慣了「和平」的樣貌，最好別有聲音，別有提問，更不要有改變。他們說：「我們是來敬拜，不是來選舉。」說得理直氣壯，彷彿提出「選擇」這兩個字，就是將聖所玷污。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ikzyniRf
可真正刺痛我的，是那些曾與我一同禱告、討論夢想、說「我們要建一間彼此信任的教會」的人，如今連看我一眼也不願。彷彿我說出的那句「教會需要透明制度」，比任何謠言都來得具攻擊性。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nEbj8lDl
我不是沒想過放棄。夜裡，我坐在窗邊，看著街燈孤伶伶地照著人行道，也會問自己：「是不是我太衝動？是不是……我該安靜一點？」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qL6fznhk
但每次這樣想，就會想起那場崇拜，當Andy牧師當眾宣佈委員會解散時的那份冤屈。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fsKGNrzE
我不是想爭光，也不是想做女烈士。但我知道，這個時代最需要的不是更多順服的頭，而是能抬起頭的人。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KsdrNbmP
只是可笑的是，在這樣的堅持之後，我得到的不是理解，而是懷疑；不是同行，而是冷眼。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D0irsTEo
人說：「你太敏感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FHV2umWX
是的，我的確敏感，才會發現一些人連話都不用說，就已經疏離。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P4Mh0AQmL
人又說：「你這樣做，只會讓人覺得你不安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1Pd8MqsX
可我想問：若守秩序就要吞聲忍氣，那到底這秩序是為誰建立的？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TlPpd6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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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市的天氣如常，變得慢，但變得堅決。只是，我站在教會的門口，常有一種感覺：這裡不再是我四年前想像過的「家」。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roF6gkBm
但我還是想進去，還是會想坐下，還是會想唱詩歌。不是因為誰，而是因為我仍信那位我相信的神。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zGNa3WUb
事情已經擾攘了好一段時間，像是一場沒人願意提名的審判。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Qdmr8I3C
我的堅持，原本是用熱與光熬出來的，但如今已冷卻成一種啞口無言的灰燼。那股最初的銳氣，說是信念也好，倔強也罷，已經被現實的冷漠反覆沖刷，磨得光滑無痕。連我自己也懷疑，那些爭辯與堅持，到底值不值得。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zUEfNvUeJ
而最讓我放不下的，是John。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vemtKeqd
他始終沒有再聯繫我。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bZ7QGscT
有好幾次，我在教會後排的走廊遇見他。他站在人群中，側身與人閒談，表情自然，一如往昔。只是，他總能在我的目光落下之前，微妙地移開自己的視線，像在閃避什麼，又像是從不曾看見我。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EKEXXNE0
那瞬間，我彷彿不是站在同一所教堂裡，而是被困在另一個平行空間。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NI5b7OKx
那天，下著微雨，天色沉得像墨。我拿著歌本站在走廊，一眼看見他從副堂走出來。他正與幾位男士談笑，語調平和。我鼓起勇氣朝他走去，腳步慢而穩，就在距離他兩步的位置，他轉身，像是巧合般，與另一人擦肩而過，然後消失在樓梯盡頭。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9N9YYgsw
我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捏皺了書頁。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pexjMHkZ
那一刻我知道，他不是沒看見我，他只是不願與我相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XX7VaUZc
我想大聲問一句「為什麼」，卻發現聲音卡在喉頭，像一片薄冰，不敢驚擾。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WfKxbpXk
他一定知道，這段姻緣，是在我堅持之下走向了盡頭。我沒有為他讓步，他沒有為我回頭。我們都選擇了各自的信仰與信念，但沒有人為這段感情留下出路。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m3LgDNBXn
我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好，那我走。你就慢慢跟你那些理想活在一起吧。看看最後還剩下誰站在你身邊。」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unl0TO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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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外牆的蔷薇正開得燦爛，像是什麼都不曾崩壞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1i3mHzB7
雖然之前吵得沸沸揚揚，但最終，多數人選擇了沉默。不是出於理性，而是因為疲憊。就像被風吹亂的落葉，人們並不打算掃走它，只是選擇不再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M8drDXJ5
崇拜照常進行。茶點仍擺在同一張摺枱上。招待姊妹的笑容仍然圓滑得恰到好處。連講道內容都小心避開任何「權柄」與「制度」的字眼，生怕誰又想起什麼。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yKNQoY1E
仿佛整件事從未發生，仿佛我也從未存在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dCcgNH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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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最後一排，身後已無人再坐。冷風不知從哪裏來，膝蓋開始發冷。詩歌唱到第二段時，我閉上眼，並非為了禱告，只是不願再看前方。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vbWYOwRF
這是我最後一次回來這裡。我提前已想好，不作聲、不告別，像一個過客，帶著自己的影子離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BOlkucme
我曾在這裡奉獻、哭泣、祈禱、愛過人，也失去了人。如今，我不再恨，也不再問。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i0XOQjca
我只是倦了。倦於重複的語言、倦於套好的微笑、倦於在一個稱為「家」的地方，日日走得像異鄉人。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4iIr4gUL
詩歌最後一句唱完，全場安靜，我的眼眶忽然熱了一下。我急忙低頭，佯裝翻書。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WNRsulH8
不想讓人看見，也不想讓自己承認，那些沉默的日子，是真的把我傷到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GLyycECU
聚會結束，我提著手袋離開。沒人攔我，沒人問候。像是習慣了我的「不合群」，也默認了我的「不再合用」。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QgjGr2oD
我打開袋，拿出那瓶意大利紅酒放在枱上，綁上一張寫著 “給 John” 的名牌，像某種沒說出口的道別。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1uQq6l2R
走出教會大門時，陽光忽然從雲後探出一線光。那光落在石板路上，乾淨得像從未被人踩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fTff7fJA
我沒回頭。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A6boq4Ef
有人說，信仰的道路應當筆直，但我走的這一段，是彎曲、孤單，又滿是灰塵。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3uxexdTX
可是，即便如此，我仍慶幸自己曾經試過，用真誠換取真理，用腳步走出一句話。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mhf9wh7Z
哪怕最後，走的人只剩下我一個。哪怕，如今披著風，孤單得很。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gEKFreMU
回首處，仍見燈花。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raLRht35
映我舊夢，遙遙牽掛。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414i5beu3
然今夜，只攜星光，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k8Btmbsk
踏遍山海，亦無怨話。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7pITMt5G
未來未至，我已在路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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