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貨車迎面撞來的瞬間,許平珩的腦袋一片空白。
在失去意識前,只剩下一個念頭──婆婆的救命錢還來不及討回來,她今後可怎麼辦啊……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0e5mguzqN
……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lCY6wmXsa
又是這個場景,他曾經夢過無數次。
夢裡,他是個醫者,在蠻族南下肆虐時,冒死救了一個又一個平民。
但戰火仍然無情蔓延,遍地血紅。
夜裡,外頭喧囂與大火光亮,利器斬在人肉骨頭上的悶響,以及隨之而來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他和徒兒躲在屋內,聽著令人不安的腳步聲與狂放的笑聲越來越近。
「先生,先生……」少年縮在他的懷裡發著抖,眼中滿是驚懼。
「別出聲,別怕。」他捂住少年的嘴,用氣音安撫著。
須臾,門被撞破。
幾個將活人當玩物般殺戮的男人已是殺紅眼了,帶著滿身血腥味衝了進來,想找點樂子。
待看清裡頭的是兩個男人後,邊咒罵著就各給他們一腳,粗暴地將兩人踹開,隨即高舉手上的利刃,朝他們砍了過去。
殺戮過後,又是一陣翻箱倒櫃,搶光屋裡少得可憐的東西後,這些人才哈哈大笑離去。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LZprWigtB
鮮血緩緩地從他身上流出,打濕了他的身體,也浸溼了地板。
人血分明就是熱的,但他卻渾身都冷。
他看著不遠處的徒兒倒臥在血泊中,睜著眼斷了氣。
然後,他想起了遠方等著他的那個人。
雖然那個人的表情和長相都很模糊,但他卻知道,那是他此生最在乎的人。
他看淡生死,此刻卻因為那個人,勾起了遲來的、想要活下來的懸念。
「……」他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只剩微弱的喘息,以及無聲滴落的淚水。
直到連喘息聲都消失,屋內再度恢復死寂。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CYXMhxCIU
……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bYD48O7Zk
許平珩再度睜眼時,已經身處在一片純白色的空間,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以及頭部的劇痛,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現在大概是躺在醫院裡。
居然沒死,命可真大。他冷靜到近乎冷酷地想。
隔壁床斷了手的傷患似乎麻醉退了,難耐疼痛地哀嚎著,伴隨著家屬焦急忙進忙出的聲響,噪音讓他又更清醒了幾分。
婆婆!
一想起掛念的家人,許平珩顧不得其他,從病床上一彈而起,就要下床。
只是沒想到,他才動了這麼一下,就感覺頭頂一陣天旋地轉,暈眩感讓他噁心想吐,只能軟綿綿地再度癱了回去,躺在床上不停地喘。
「許平珩你幹嘛啊幹嘛啊!腦子撞傻了是吧?我不過才離開一下,你就動靜這麼大!」一道人影風風火火急奔到他的病床旁,喳呼的女聲聽得出來相當緊張。
「妳……妳……」認出眼前的人,他正想說「妳怎麼來了,婆婆怎麼樣了」,但方才的動作太大,頭部疼痛帶來身體的不適反應,讓他一時之間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嘴唇無聲地蠕動了幾次,卻依然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天啦!你不認得我了?撞破頭失憶了?還以為在演八點檔,不可能吧太狗血了吧。」一張圓臉躍入眼簾,陶玫穎一把拉過床邊的椅子坐下。她嘴上不饒人,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確認沒有大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我是你的債主呀。你還記得自己欠我一百萬的事嗎?忘了的話我可虧大了。」
「哎喲!小夥子年紀輕輕,看不出來欠了這麼多錢啊。」一聽到八卦,旁邊的好事大嬸就坐不住了,也顧不得病床上喊痛的丈夫,圓滾滾的身軀擠了過來,還順手遞給陶玫穎一顆蘋果。
「嗐,這傢伙可太慘了,我們一起長大的,我就從沒見過這麼倒楣的人。」陶玫穎見他沒啥大礙,又乖乖躺著不動了,也放飛自我,接過大嬸手上的蘋果,一邊喀嚓喀嚓地啃,一邊和大嬸聊起他的辛酸成長史,兩人有說有笑。
又慘又倒楣還頭痛欲裂的許平珩:「……」不是,妳們倆誰能先幫忙按一下床頭的呼叫鈴嗎?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Mxydffqdy
……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ohppbJOwH
許平珩從陶玫穎和大嬸的聊天內容中得知,他被闖紅燈的大貨車撞飛,又滾到路邊後昏迷。
駕駛肇事逃逸,好心的路人替他叫了救護車。
緊急送醫後,除了腦震盪症狀以外,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不過謹慎起見,醫師建議等他轉醒後,留院觀察一、兩天後再出院。
大嬸聊了個盡興,終於捨得結束話題,回去隔壁病床繼續照護家屬了。
許平珩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發呆,腦子裡像是有個巨大的漩渦一直轉轉轉,又像有什麼鈍物在捶,他又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清醒一點。
「婆婆……現在狀況怎麼樣?」許平珩終於不那麼暈了,因為頭痛,他的身體不斷打顫,明明是冬天,卻抖出一身冷汗,上衣都弄溼了。
陶玫穎正忙著找衣服給他換,在她帶來的大背包裡東掏西摸,「沒事,手術很順利,我媽在那邊幫忙看著。接到警察電話我都快急死了,也不敢讓她們知道車禍的事,只說你打工值大夜班。」她從包包裡扯出一件皺巴巴的T-shirt,「喏,換這件。」
她盯著許平珩動作遲緩地脫掉上衣,「幸好你沒事,不然我可瞞不過她們……哎,你身上那是什麼東西?輪胎痕啊?你還被車給輾了?」
許平珩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左胸口莫名多了一道鮮紅色的斑痕,乍看的確像是輪胎印痕,被他蒼白的肌膚一襯,看來格外令人心驚。
「可能是飛出去的時候,撞到什麼東西弄的痕跡。」許平珩不以為意地套上衣服,淡淡下了結論。
「你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走在路上也能被車撞。」
「那個人終於把提款卡寄來了,我去領錢。才剛離開銀行,沒走幾步就被搶了。」
許平珩眉頭緊蹙,比起車禍,他更擔心那筆被搶走的錢討不回來。「追搶匪追到一半,看到車子已經來不及躲了。」
「……」再度見識到許平珩能有多倒楣,陶玫穎無言三秒。「他是不會直接匯款,或是直接去醫院把錢結清嗎?但你也真行啊,被這種大車撞了,居然沒事。行了,你先別擔心錢的事,警察已經去調沿路的監視器了,那個搶匪跟肇事司機都逃不掉的。」
許平珩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自他清醒後,腦中就反覆閃現那個曾無數次出現的夢境,但是這次的結尾,卻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夢的尾聲,有個男人發狂似地屠了城,城裡已經不見任何活人,而那個男人最終化成了巨蛇,蛇身死死綑縛著他的屍首,當那畫面浮現在腦海中,不只是頭部,他連胸口都劇烈疼痛……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FTAs9gZaS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iCm8qtWL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