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妹妹,拜託了,因為聽說他都不收禮物或情書,所以只能靠妳了。」學姊的聲音帶著顫抖,雙手攥緊情書,指節微微發白,卻又不敢過分用力,生怕把紙捏出皺褶。「妳一定要幫我交給妳哥哥喔!我的幸福全都掌握在妳手裡了……如果我表白成功,我一定買很多好吃好玩的感謝妳!」
這已經是今天第幾個女生向我說這種話了?望著她羞澀而泛紅的臉頰,以及那雙期待的目光,我不禁感到些許疲憊。不同的女孩,卻總是帶著同樣的表情,提著同樣的希望,而她們共同的目標都是我那沒有血緣的哥哥——夏以晝。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像例行公事一樣伸出手。因為我知道,如果不答應,我恐怕又會被她們纏到沒辦法準時放學。
隨手將今天收到的第五封情書塞進包裡,待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我才轉身走向校園後門。午後的斜陽被大樹的枝葉切割成碎金,細細灑落在蜿蜒的小徑上,腳步輕輕踩過枯葉,傳來低沉的「咔吱」聲,像是這片寧靜落日的私語。
我知道,他一定還在那裡等我。
他高三已然拔高的身材,會慵懶地跨坐在單車上,一條長腿踩在地面,另一條隨意地搭在踏板上。耳朵裡會塞著耳機,微微點頭,像是完全沉浸在我給他的歌單音樂中。
夕陽餘暉像鍍了一層金邊似的落在他的肩膀上,讓他整個人像從插畫裡走出來一樣耀眼。他察覺到我的腳步聲,抬頭望過來,那雙紫色的眼眸像湖水蕩漾,先是浮現一抹淺笑,隨後迅速綻放成一個燦爛的笑容,衝擊得人心微微一震。
「還跟我說妳有長高,學校這麼小,還是讓妳一雙小短腿走那麼久?」夏以晝拿下耳機,語氣裡帶著一絲打趣,「妳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廣播找人了。」
「還不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害的!」我撇撇嘴,哀怨地瞪他一眼。
「狐狸精?」他挑眉,失笑出聲,隨手揉了揉我的頭髮,指尖在髮間帶起細微的熱意。「我平常當小狗還不夠,現在連狐狸精都要兼職了嗎?」
「你不要動不動就摸我頭啦!」我氣得想閃躲,卻偏偏避不開他的大手,只能憋紅了臉跺腳。「老是把我當小孩子!」
「這樣啊——那既然是大人了,就不准挑食,晚餐我煮什麼妳就吃什麼。」他輕描淡寫地撂下這句話,語氣中透著幾分假正經。
我才剛坐上單車後座,聽到他這句話,馬上捶了他的背一拳。
「不行,我要吃紅燒雞翅,你答應我的。」
「那要當小孩還是大人?」他回頭挑眉,一副等著我答話的模樣,嘴角藏著促狹的笑意。
「這哪裡有關係啊!」我不滿地嘟嚷。
單車開始向前疾行,車輪在小徑上碾出低低的嗡鳴聲。兩旁的景色在風裡拉成朦朧的線條,而他的聲音清晰依舊,帶著無法忽略的笑意。「小孩才能耍賴啊。」
「我就算變成大人也要和你耍賴。」
「是是是,都是我寵出來的,我自作孽不可活。」
「你說誰是孽啊!」我冷不防一手環住他的腰,另一手伸出食指搔向他腰間,動作俐落又帶點報復的意味。
「哇——哈哈——別鬧——我在騎車!」夏以晝失控地笑起來,單車路徑開始蛇行。
然而就在衝進花圃邊緣的那一刻,失重感瞬間襲來——車輪輕輕一彈,單車直接飛越花圃,進入大斜坡。
風迎面撲來,帶著一股涼意和自由的味道。我知道是夏以晝又用了EVOL能力,刺激的路線讓我們同時放聲大笑。
「一號飛行員報告,準備衝刺,目標——超市雞翅!」他的聲音透著雀躍與玩鬧,騎車的身影充滿少年特有的無畏和張揚。
「二號飛行員跟隨完成,出發!」我緊緊抱住他的腰,將臉頰貼上他溫熱的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涼風吹拂過臉龐,夾雜著我們此起彼落的笑聲,迴盪在這條屬於青春的無憂道路上。所有惱人的情書與我焦躁的情緒,彷彿都被風帶走,剩下的,只有此刻的輕快和心跳。
*****
晚餐過後,我一個人上了閣樓。
木質樓梯在每一步的踩踏下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彷彿在替我的心事低聲吟唱。月光透過天窗溫柔地灑下,像一層薄紗,輕輕覆蓋在一切之上。然而,那束銀白的光亮卻似利劍,將我心底的鬱悶與慌張一層層剖開,無所遁形。
吃飯時,奶奶隨口問了夏以晝想上哪裡的大學,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天行市。」短短幾個字卻像顆石子,重重落在心湖中央,激起了無數難以平息的漣漪。那一刻,連我最喜歡的雞翅也變得味同嚼蠟,吞咽不下。
我以為,我和夏以晝之間,永遠不會有「分離」這個詞,不管我們是不是有血緣關係。從我拉著他的手,讓他當我的哥哥開始,我們就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他總是站在我身前,像一面擋風的牆;在我哭泣時,他輕聲哄我、為我拭淚;而我對他的依賴,無聲無息地滲透進每個日常,像呼吸一樣自然。無論做什麼,我都會下意識地把他算進去,甚至想當然地認為,他永遠都會站在我身邊。
可隨著年歲漸長,他有了朋友,有了喜歡他的女生。他笑著跟她們說話的樣子,明明一如往常,卻讓我覺得那笑容再也不是只屬於我的了。有太多女生託我傳情書給他,信件像雪片般從未停歇,但從某一刻起,我竟不再乖乖履行這項「差事」。雖然之前拿給他時,他也是連看都沒看的要我自己處理,還難得對我生氣要我之後別再自作主張收下。
手邊的情書已經另外用大信封袋包好,就等著他上來找我。
一如預料,閣樓的門被推開,他的聲音帶著慵懶和戲謔響起:「小沒良心的,為什麼雞翅沒吃完?」
夏以晝走進來,隨意地坐到我身邊,月光照在他身上,他那雙紫色的眼瞳如夜空的星辰般深邃。
「幫我藏到最上面。」我冷著臉,語氣淡漠,將信封袋推到他腳邊。
他挑了挑眉,撿起信封,掂了掂厚度,語氣多了幾分好奇。「又是考不好的考卷?」
「對!反正你別管,不准看——馬上藏到最上面。」我狠狠瞪著他,手指指向閣樓最靠近屋頂的三角空間。
夏以晝無奈地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隨意的笑,但還是乖乖伸出手,用EVOL的能力將信封袋緩緩送上頂端的藏匿處。那一刻,我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快意,就好像他親手將那些表白拒之門外。
那隱瞞起來的愛意,與我的心思一樣,深埋在某個他無法觸及的角落,我既不敢細想,也不願被拆穿,只想好好藏起。
沉默蔓延了一會兒,我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風:「夏以晝……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天行市這麼遠,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讓我知道?」
他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轉過頭來,眉眼帶笑,語氣故作誇張:「咦?我聽到什麼啊?該不會是有人在捨不得我了吧?」
他那副嘻皮笑臉的模樣,瞬間點燃了我心底的惱怒。我猛地站起身,沒好氣道:「你聽錯了,你最好滾得遠遠的!」
我準備離開,卻感覺手腕被人迅速扣住。他力道不重,但他手心貼上來的溫熱觸感像是鎖鏈一般牽制住我。
我回頭,對上夏以晝那雙紫色的眸子。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楚與不捨,像月光下的水紋,稍縱即逝得像是我的錯覺,因為下一秒,他的嘴角已重新揚起平日裡那種漫不經心的弧度。
「所以這是妳雞翅沒吃完的原因嗎?」他拉著我的手起身,步步靠近。他高大的身影將我籠罩,地板上的影子交疊,像是他將我擁在懷裡。「因為我大學要離開臨空,不開心了?」
「我……我只是覺得少了一個好使喚的人,怕自己不習慣。」我嘟起嘴,心虛地撇開頭,不敢直視他那雙彷彿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是嗎?真的只有這樣?」他的聲音變得輕柔而低沉,帶著幾分試探。一隻手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的視線重新回到他眼中。
時間像是靜止,在對視間,那雙眼睛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緩慢燃燒,像是我不敢細看的祕密。我感覺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引力在引誘,我用目光觸摸他柔軟的髮,他美麗的眼睫,他高挺的鼻樑,他淡色的薄唇。
「不然還能有什麼?還可以有什麼?」像是中了蠱惑般,我小聲問出這句話,聲音幾不可聞。
「逃跑……」在這彷彿流沙就要將彼此吞沒的氣氛裡,他倏地鬆開我的手,語調刻意輕快,卻明顯帶著慌亂。「逃離妳這個會控制人心的小惡魔,妳簡直比我的引力還厲害。」
即使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可他退後的腳步像是刻意在與我保持距離。
也許是上天的警示,天窗外驟然下起大雨,雨珠急促敲打著玻璃,雷聲緊隨而至。閃電猝然劃破長空,雪白的光將夏以晝的臉龐一瞬照亮。那一刻,我分明捕捉到某種前所未見的情感,如洶湧的暗潮,在他深沉的眼底翻騰不休。
心底某種隱秘的情緒瘋狂撲動,似有什麼掙扎著想要破土而出。我不確定,是雷聲的暴烈令我膽顫,還是他眼中陌生而濃烈的情感讓我心慌。
以往,每當害怕,我總會本能地尋求他的懷抱,那是我唯一的安全所在。而這次,也不例外。幾乎未經思考,我踏前一步,身體像受了牽引般靠向他。當我的額頭觸碰到他溫暖的胸膛時,一種說不清的安心感瞬間淹沒了我。我將自己埋進他溫熱熟悉的懷抱,雙臂猶如攀附救命的藤蔓般緊緊環住他的腰,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夏以晝,我怕……」我的聲音顫若細絲,隨著雨聲飄散在空氣中。
他怔了一瞬,我聽見他的呼吸驟然一滯。隨即,他的心跳聲透過兩人貼近的胸膛傳遞過來,急促而混亂,與我怦怦狂跳的心律同頻共振。就在他雙臂將我緊緊圈住的那刻,我感覺到一股深沉的滿足與短暫的幸福,彷彿天地之間只有我們二人。
然而,這片刻的溫暖卻被他那聲低沉嘶啞的呼喊劃破,如雷聲震進我的耳膜——
「妹妹……」夏以晝的低喃在我耳邊,像是一道對彼此的詛咒或者是禁制。「妹妹別怕,做哥哥的會保護妳,一直保護妳。」
我原本因為擁抱而復甦的溫熱心跳,因為他的話,如同被外頭潑天的暴雨澆成冰涼的冷寂。
我低垂的眼簾遮住了那一瞬襲來的酸楚,卻無法阻擋胸口的寒意逐漸擴散。
是啊,他是哥哥……只能是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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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晝的日記:
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去天行市的大學報到了。當我站在窗前,看著庭院裡緩緩搖曳的大樹,心裡的情緒像這陣風吹動的樹影,層層疊疊,無法平息。
她今天依舊笑得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孩,說要去幫我買禮物,真期待她會挑選什麼給我,希望是能隨身攜帶的東西,這樣我才能貼身珍藏。
趁她不在,我鼓起勇氣走上了閣樓,想要解答一直有的疑惑。這裡的空氣總是帶著微微的木頭味道和陽光暖意,曾經是我們一起躲貓貓、偷偷分享祕密的小天地。而此刻,卻成了我想要尋找答案的地方。
當我再次用EVOL將那些曾經幫她藏起的大信封袋移到地面時,那些明顯不是考卷的東西,讓我心跳加快了起來,那沉甸甸的重量似乎壓過了整個空氣,我猶豫了一瞬,還是拉開了它。
我無法形容我震驚的心情,裡頭竟然全都是其他女生寫給我的情書……
一瞬間,我的腦海轟然作響。她為什麼要藏起這些情書?為什麼不轉交給我?還讓我成了滅跡的「幫兇」?我的指尖顫抖著,眼睛緩緩掃過那些字裡行間滿溢的少女心思,內心卻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情感——期待、驚訝、不捨……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隱痛。
這才發覺,她的笑容背後藏著什麼。那抿起的嘴角,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還有她離開我時刻意放慢的腳步,都像一根根無形的絲線,將我的理智一點一點抽空。
曾幾何時,那追在我身後傻傻笑著喊哥哥的小女孩,總是撒嬌、賴皮,生氣時腮幫微鼓卻還倔強逞強的眼神,還有每次害怕時埋在我懷裡,或者把頭擱在我肩頭睡著的溫暖重量……她已經長大了,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自己的祕密?也懂得對我隱瞞與掩飾。
而我,也不知從何時開始,目光再也離不開她。也不得不,對著她隱瞞與掩飾,因為她——成了我心中最大的祕密。
我坐在閣樓的木地板上,陽光透過天窗灑下來,映在那些信紙上,如同被放大的時間碎片。我捂住了臉,心裡像是有一場無聲的風暴正在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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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她的親哥哥,但我卻是她最信任的家人。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她懷有這種荒唐而踰矩的情感?而如果,是這樣的我影響到她,也跟著我產生荒謬的錯覺,那我就更罪孽深重了。
可即使明明知道,在她偶爾不經意流露出對我的依戀與特別時,我仍無法自拔地想像她其他的模樣。想她像戀人一樣偎依在我的懷裡,像戀人一樣微微踮起腳尖親吻我……每當這樣的畫面浮現,我就立刻厭惡自己,想將這份感情從胸口連根拔除,但越是掙扎,它反而纏得越緊。
好幾次,我試圖對她冷淡,讓她疏遠我,卻總是看到她受傷無辜的表情後,又心軟自責,只能回到原點地去哄她、讓她破涕為笑,將自己的痛楚埋進更深的地方。
所以,我必須走,知道了這些藏匿起的情書後,就更應該走了。
我必須離開這座城,離開這個家,離開她……
只有離得足夠遠,我才能冷卻這份逐漸失控的情感;也只有這樣,我才能不傷害她,才能不辜負奶奶的期待。我知道,未來的日子裡,我會思念她,思念得椎心蝕骨,但這是我唯一能保護她的方法。
將她的祕密歸回原處後,我忍不住拿起了我們的合照,裡頭是她依偎著我的燦爛笑容。我伸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落下一個吻。
對不起,我的小公主,哥哥不能陪妳了。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mydHDg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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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唯一目前沒有入選的文章,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hoSVvBq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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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舉辦兩個主題徵文,我兩個都參加了,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p4MaTmE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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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是設計成上下集喔,這是上集,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Oe8PeA2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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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只有下集那篇入選, 但我超級愛這篇的,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7ZBDKPG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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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一張卡片哥哥有台詞,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32zDXK7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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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問說你藏起來的真的都是考卷?(大概這意思) 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tjwUWh7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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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自己補腦了XD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m5SfaQ4L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