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怪談——荼靡月 - 風落花事—— 遲暮緋影

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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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午餐時間，天氣格外燦爛。

陽光穿過玻璃窗，斜落在食堂中央，

灑在擁擠的人群和冒著熱氣的飯菜上。

綺玥和芷墨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

凜辭與夏澈則端著托盤一左一右坐下，

彷彿這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但今日的飯菜中，卻有些說不出的違和感。

「你們看……」

芷墨用筷子撥開碗裡的湯，

一片白得透明的薄瓣隨著湯波緩緩浮上，

沾著些許紅蘿蔔的油花。

凜辭好奇地湊過頭，鼻尖皺起：「是花？」

綺玥神色一沉，輕聲呢喃：

「第七條規則……食物裡，不會有花瓣。」

那片花瓣安靜地浮在湯面上，

彷彿一隻張開的眼，正注視著他們。

「拿來我看看。」

夏澈伸手，將那片花瓣夾起。

就在她指尖碰到的瞬間，

那片花瓣竟在空氣中微微燃起，

化作一縷白焰，飄散出濃郁的香氣。

香氣刮過每個人的鼻尖，

一瞬之間，

那股甜而幽深的氣味像是打開了什麼封印。

綺玥懷中的木盒驟然一響——

「喀噠——」

那聲音乾脆又清晰，

彷彿是來自夢境深處的叩問。

盒蓋自行彈開，

一片熟悉的白色花瓣安靜地躺在裡頭。

沒有風，卻飄了起來，輕盈地在四人眼前盤旋。

盒子深處傳來一陣，

低沉如心跳般的「咚——咚——」，

氣氛陡然沉重起來。

桌邊的聲音漸漸模糊，周遭的人影如水墨暈開。

「不對勁。」芷墨第一個站起來，但腳下一軟。

眩暈、耳鳴、光線扭曲。

下一刻——四人腳下彷彿被抽空，

所有聲音一瞬間靜止。天地翻轉。

「——！」

沒有來得及的呼喊，

他們的身形一同向下墜落，

彷彿穿過無數層水面。

在墜落的過程中，

他們看見了奇異的景象：

鐘塔倒轉，

荼靡花瓣如雪飛舞，

舊課表在風中翻飛。

有人在遠方哭泣，

有人在唱著誰也聽不清的歌。

整個世界彷彿陷入了一場倒敘的夢。

但他們只能下墜、旋轉，直到最後——

「咚——」

他們落在一片鋪滿枯葉與泥土的花園中。

天色陰沉，濃霧籠罩。

只有四人站在那裡，

木盒靜靜合上，放在綺玥腳邊。

風中有呢喃傳來，

那是某段已逝的回憶，在訴說未曾結束的故事。

當視線恢復時，周圍的光線已不同。

那是熟悉的校園——

卻不再是她們所身處的第十四屆。

空氣裡瀰漫著清甜卻過於濃重的香味，

像是盛夏夜裡花園裡被雨打濕後發酵的氣息。

四人站在教學樓的階梯口，

陽光灑落，卻無法驅散周遭異樣的靜謐。

葉不搖，花不語，

只有時間仿佛被拉長，在一息之間變得遲滯。

綺玥低頭看了看地面，花影交錯。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BMoA00VQ
芷墨皺起眉——

她的手腕，還沾著剛才被荊棘刺破的血痕，

但此刻竟然微微發光。

而夏澈與凜辭則同時望向前方的校園大門，

神色出現短暫空白。

這裡，不屬於現在。

這是某一年，他們的校園——

卻不是「他們的時代」。

「我們進入的…是他們的回憶。」

夏澈忽然說道，聲音低沉。

就在這時，遠處走來兩道身影。

一男一女，穿著舊制的校服。

男生肩背實驗用的植物書本，神色帶著倦意。

女生則提著一個密封的玻璃罐，

裡頭是一朵未開的荼靡，透明汁液在陽光下微微閃動。

那是予晏和卿苓，他們還未感染完全。

兩人擦肩而過時，似乎看不見四人。

但就在擦身一瞬間，

卿苓猛地停下腳步，

轉頭、遲疑地望向她們的方向。

她的眼裡有些困惑。

還有…一點點尚未被花香染盡的人類意識。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74b3MkpP6

四人隱匿在校園的陰影中，

眼神緊盯著予晏與卿苓，

卻發現兩人似乎完全看不見她們的存在。

這個幻境中，他們只是靜靜的回憶，

沒有察覺外來的觀察者。

予晏低聲與卿苓交談，

聲音中帶著壓抑的疲憊與無奈，

但言語依舊溫柔。

「如果我們被發現了，一切就完了……但我不能放棄你，也不能放棄班上的每一個人。」

卿苓輕輕點頭，

手中玻璃罐內的花朵微微蠕動，彷彿在呼吸。

四人只能跟隨他們的腳步，

沿著校園的角落穿梭，

感受著這段往昔的殘留氣息。

課桌上的筆記本，黑板上的公式，

還有溫室內被封鎖的荼靡花盆，

訴說著這段未完的故事。

每當他們經過某處，木盒便吸收那裡散落的花瓣，

顏色逐漸豐富——赤紅、深紫、淺黃，

彷彿將這段回憶慢慢拼湊起來。

但奇怪的是，無論四人如何努力靠近，

始終無法聽見兩人的聲音，

也無法觸及他們的身影。

這些回憶只是如霧如幻的畫面，飄渺而遙遠。

夏澈輕聲說：「我們只能看，卻不能改變什麼。」

芷墨握緊手中的青竹香囊，眼神堅定：

「我們需要理解了解…為何他們會走到那一步。」

綺玥點頭：

「這就是我們的任務，解開這些花瓣下的秘密。」

凜辭默默觀察著幻境中逐漸浮現的細節，

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似乎被什麼封鎖。

隨著夕陽西下，

回憶中的校園逐漸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金黃，

花瓣在空氣中緩緩飄落，

映照出那段曾經的曖昧與掙扎。

四人知道，這只是開始。

真相，還藏在更深處。

卿苓與予晏手中緊握著花汁，

沿著校園曲折的小徑慢慢前行。

夕陽低垂，將他們的身影拉長，

映在斑駁的磚牆上。

橘紅的光暈染紅了整片天空，

晚風吹過，

帶來一陣陣混合著青草與荼靡花香的氣息。

兩人步伐輕緩，卿苓偶爾抬頭望向泛紅的天際，

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時間越來越不夠了，我們得快點。」

予晏則沒有說話，只是握緊手中的花汁，

像是握住最後的希望。

走過一排排落葉堆積的長椅，

他們漸漸靠近那棟老舊的教學樓。

破舊的窗戶映出夕陽餘暉，

教室裡的燈光還未點亮，

靜謐得像等待著被喚醒的秘密。

卿苓深吸一口氣，輕聲說：

「我們得在這裡找到答案。」

卿苓和予晏踏進這間早已無人使用的教室，

這裡曾是他們的秘密觀察室，

專門用來養花。

而此刻…

兩人共同的好友坐在破舊的木椅上，

身體部分被細小的花朵覆蓋，

花瓣從皮膚中蜿蜒伸展，

如同緩緩生長的刺青。

儘管外表已被感染，

好友的雙眼依舊清澈，

裡頭流露出難以言說的痛楚。

卿苓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好友的聲音微弱而顫抖，

彷彿在意識的邊緣掙扎，

卻無法掙脫那夢魘般的束縛。

「我……感覺自己快要沉淪了，這種痛像荊棘刺進骨頭。求你們，幫我了結……這一切吧……」

他的話語像針般刺痛兩人的心，

卻又無力反抗眼前的現實。

窗外的夕陽逐漸隱沒，

暗影籠罩著整個教室，

彷彿連時間也凝結在這痛苦的瞬間。

來不及——兩人沒有時間悲傷，

因為眼前的一切更加緊急。

好友的聲音逐漸變得迷離，

眼神逐漸失去焦點，彷彿被什麼深淵拉扯，

陷入無法自拔的夢魘中。

忽然間，

他猛地抱住頭，皺緊眉頭，

低聲嘶吼著，痛苦彷彿要將他撕裂。

「不……不要……停……下……！」

他身體劇烈顫抖，

掙扎著想要擺脫那無形的痛楚。

卿苓和予晏看得心頭一緊，

兩人眼神驚慌，彼此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

這時，好友手腕處的皮膚忽然裂開，

一朵鮮紅的荼蘼花慢慢從傷口中蜿蜒伸出，

花瓣緩緩盛開，

濃郁的花香迅速瀰漫整個教室，令人頭暈目眩。

花香裡夾帶著一絲冰冷與詭譎，

像是在無聲地召喚著什麼，

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又心生恐懼。

「不……」

卿苓低聲說，眼神閃爍不定，

試圖控制自己不被香氣牽引。

「他……正在被感染……」

予晏的聲音微顫，握緊拳頭。

遠處的綺玥和芷墨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震住，

兩人面色凝重，眉頭緊鎖。

「……好香……」

好友的嘴唇顫抖，

說出幾個斷斷續續的字句，

聲音變得空洞又迷離，「追……隨……荼蘼……」

突然，

好友驚恐地猛然抱緊自己的頭，

整個身體因劇痛劇烈抽搐，

仿佛內心深處正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撕扯。

兩人目睹此景，

腳步不自覺往後退，臉上滿是震驚與無助。

「他……這樣下去會……」卿苓喃喃。

「不行，得趕快找到解藥……」予晏咬牙。

然而，

好友身上的花朵卻迅速蔓延，

紅得如同鮮血，手腕上的花瓣彷彿在腐爛，

散發出一股腐臭混合著醉人的香味。

他的掙扎讓學長卿苓與予的心都揪成一團。

兩人眼神凝重，卻只能無力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綺玥和芷墨站在一旁，

眼神震驚，難以置信這曾經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的身體……已經像被抽乾一樣，像是在被這些花朵慢慢吞噬。」

芷墨低聲說，聲音帶著幾分不安。

「他還在意識裡，感受到這痛苦，只是不斷被花香麻痺。」

綺玥補充。

兩位學長姐，卿苓與予晏，

眼眶微紅，卻依然保持著堅定的神色。

目不轉睛地看著好友，彼此默默承受這份絕望。

舊教室裡，荼蘼的香氣依舊濃烈，彷彿將時間凝結在這一刻。

「他……終究還是和實驗一樣。」卿苓輕聲說。

予晏點了點頭，

手指顫抖著，

輕輕摘下一朵從好友手腕蜿蜒而出的荼蘼花。

花瓣帶著油腐般的腐爛氣息，卻又奇異地誘人。

「這是他的……記憶，也是我們的責任。」

卿苓深吸一口氣，摘下另一朵花，

兩人小心翼翼地將花朵放入一個簡陋的盆栽中。

盆栽裡的泥土濕潤，

像是在默默承接這份沉重的哀傷。

卿苓喃喃道：

「只要它還活著，過去就不會被完全抹去。」

予緊握著拳頭，眼神中閃爍著決心：

「我們會找到答案，為了他，也為了我們自己。」

兩人含著淚，背對著那逐漸凋零的好友，

踏出了教室。

窗外夕陽斜照，

暖黃的光芒映照著兩人的背影，

也映照著這場無聲的告別。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2jQlZ2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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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站在教室一角，默默注視著這一幕。

綺玥的眉頭微微皺起，

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哀傷，

手指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芷墨冷靜地看著那腐爛卻依然美麗的花朵，

喉頭微微起伏，輕輕咬著下唇，

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

凜辭的眼神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雙手緊攥成拳，身體微微前傾，

似乎想衝上前卻又被什麼阻止。

夏澈則神情凝重，

眼神深邃，嘴唇微抿，

彷彿在心裡默念著什麼決心，緩緩點頭。

四人同時感受到，

那份深沉的哀傷和無力感，

讓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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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靜得異常，

老舊窗櫺斜灑的光線如灰白霧氣，

照出兩道並肩而行的影子。

予晏捧著那盆荼靡，步伐沉緩而堅定；

卿苓緊隨其後，手中攥著筆記本與試劑盒，

長髮微微散落，遮掩著一雙疲憊卻清醒的眼。

四位主角遠遠看著，像是凝視一場無聲夢境。

正當兩人走過轉角時，

一道身影從側邊書櫃間緩緩現身——

是當時的圖書館館員。

她還未被花氣所染，身著整齊制服，

墨綠色長裙隨步伐輕擺。

她的髮髻一絲不亂，額前卻垂下一縷細碎的髮絲，

聲音低柔卻清晰，宛如午後微風掠過紙頁。

「同學，這麼晚還在走廊上？」

她語調甜美，卻不帶矯揉造作，

眼神落在予晏懷中的那盆花上，眉目忽然沉下。

沉默片刻，她輕聲問道：

「……終究，還是被花吞噬了嗎？」

那一瞬間，走廊的光影彷彿凝固。

卿苓沒有回答，只是將盆栽微微向她點頭示意。

館員沒再多說，

手指輕輕撫過那綻放過度、邊緣泛黑的花瓣，

語氣仿若哀悼。

「他是個好學生……真可惜。」

予晏想開口，

卻最終只是垂下眼，抱著盆栽往前走去。

館員目送兩人漸行漸遠，

背影融入走廊盡頭的光裡。

她的背影隨即也淡去，

彷彿這一幕是她記憶中早已重複過無數次的結局。

四人站在原地久久無語。

「她還沒被影響的時候……」綺玥喃喃道。

「看得出來，她知道很多事，卻不能說。」

芷墨低聲補上，眼神複雜。

凜辭沒說話，

只輕輕抬手撫過牆上一道斑駁的光痕，

指尖卻無法觸及任何溫度。

夏澈望向那逐漸消散的身影，

語氣低不可聞：「那個時候，花還沒完全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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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重新聚合，

時間仿佛一線牽引，將四人拉入記憶的深層。

場景如畫卷般展開，無聲地鋪陳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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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實驗大樓的三樓。

理科教室散發著淡淡藥劑味與潮濕木櫃的氣息。

窗邊擺放著幾株未命名植物，

葉片上滲出微光般的黏液。

整間教室安靜得只有風扇轉動的吱呀聲，

陽光斜斜映入，彷彿把空氣都烘成了午後的溫柔。

四人無聲地站在門口，看著兩位學長姐推門而入。

卿苓先開了燈，白光明亮冷冽。

她將筆記本放在講台上，

翻開那頁密密麻麻的記錄，指著其中一欄：

「這個比例……之前用在葉片組織，效果不穩定。但也許能針對花汁裡的活性因子……」

予晏站在旁邊，

動作熟練地取出玻璃試管、燒杯與溶液瓶。

他將手中的那盆荼靡花放入一個玻璃罩中，

低聲道：

「我們得做得快一點。下一波香氣可能就快開始了……」

卿苓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我知道。但我們不能讓他白白死去……如果我們能找到方法，也許可以讓下一個人活下來。」

她停頓了一下，補上一句：

「我們不該只是看著他枯萎。」

四人望著這一幕，沒人說話。

芷墨微微皺眉：「他們…這麼努力……」

綺玥低聲道：「可是最後……還是沒有成功對吧？」

「如果有成功的話，今天就不會是這樣了。」

夏澈的聲音冷靜平穩，卻像細針扎入心頭。

凜辭蹲下身，

看著試驗台下那朵透明玻璃罩中的荼靡花。

那花明明不是活的，卻散發著濃烈香氣，

仿佛連空氣都甜得過頭。

她忽然說：「他們不是壞人啊。」

「他們從頭到尾都不是。」

實驗仍在進行。

卿苓記錄著實驗反應，

偶爾抬頭觀察花朵的顫動；

予晏則按部就班地計量、調和，

雙手穩如常年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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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埋頭於這場拯救已然消逝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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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實驗室內，藥劑逐漸沉澱，

玻璃器皿間瀰漫著微弱的氣泡聲與香氣。

桌上的記錄紙已被翻得凌亂，

數據不再是冷冰的數字，

而像是一場場失敗與遺憾的證明。

予晏看著那朵荼靡花，沉默良久。

「這樣下去不行。」

他低聲說，聲音壓得低如懺悔。

卿苓也沒動，

只是將一個棕色玻璃瓶拿到眼前，

裡頭盛裝著被提煉出來的花汁——

黏稠，色澤介於紅與紫之間，

如同夕陽最後一滴餘燼。

「這是……最後一瓶了。」

她自言自語，手指微微發抖，

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穩定：

「我們到這一步……還是無法逆轉被感染的過程。」

予晏轉向她，語氣急切中卻壓抑著不安：

「但如果……不是逆轉，而是共存？」

卿苓怔了一下，抬起頭：

「你是說……讓我們自己成為載體？」

「如果是我們自己來承擔，也許就能更清楚感染的進程，也許——能為他找到解法，找到……一種『延緩』，甚至……救回更多人。」

沉默數秒後，卿苓點頭：「那就從我開始吧。」

「不。」予晏語氣一硬，「我來——」

卿苓卻已割破了掌心，

鮮血滴入裝著花汁的試管中。

「我已經決定了。」

她的聲音不容置疑，溫柔卻堅決，

「這不是賭命，是還他一個答案，也是保住你最後的清醒。」

她倒吸一口氣，將花汁注入自己的靜脈。

那一刻，整間實驗室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血液與花汁交融，

在皮膚下泛起光與脈絡般的紋理，

一道一道宛如細微藤蔓自手腕蜿蜒而上。

注入花汁後的幾分鐘，空氣幾乎凝結成了沉默。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rE1q3mAW

卿苓的呼吸略顯急促，

額角滲出細汗。血脈下的光芒宛如藤蔓，

一點點爬滿手臂，卻尚未綻放花朵。

她睜開眼，

眼神尚存清明，望著予晏的臉，

露出一絲虛弱卻堅定的微笑。

「還沒有……還沒完全失去……」

她輕聲呢喃，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在提醒予晏。

予晏顫抖著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那抹微光下的柔軟皮膚，仍是她的溫度，

還不是植物的冰冷。

「我們……我們有多少時間？」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卿苓閉了閉眼，

像是從體內感知那異變的速度，緩緩說出：

「最多七天……七天以後，我就會成為『花的人』。」

「但七天裡，我還是我，予晏。這段時間裡，我要跟你一起……找到答案。」

她的聲音平穩得異常。

「如果真的找不到……」

她停頓了一下，垂眸低語：

「就用我的身體做實驗吧。」

「苓……」

予晏喉嚨哽住，卻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穩住那不斷抽動的脈搏。

卿苓抬起頭，眼神仍然清明，

卻泛起一絲奇異的紅光。

她沒有失控，卻顯然開始被花氣包裹。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BGpGdfa2

卿苓的手漸漸冰冷，

花汁沿著血脈蠕動，

皮膚下泛出紫紅色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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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確切植入了骨血中。

這時，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btnwWQRX

四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實驗室一角，

像是被定格的畫面中的旁觀者。

綺玥眼中閃過震驚與敬佩：

「她……是自己選擇的。」

芷墨咬緊牙：「她明知道會被感染，還是……」

夏澈低聲補道：「她是自願走進花裡的人。」

而凜辭看著那閃爍的花光，

目光中第一次出現名為哀傷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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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畫面仍在持續著。

卿苓輕輕皺眉，

強忍著體內蔓延的灼痛，

但指尖仍努力維持與予晏相握的姿勢。

她不願鬆手，

彷彿只要他的溫度還在，她就還是「卿苓」。

而那一刻，

予晏再也承受不住情緒的堤壩

——眼淚像潰堤的河水，

在無聲之中奪眶而出，

劃過他一向冷靜沉穩的臉龐。

他蹲下身，額頭貼著她的手背，

聲音帶著顫意，卻不容遺忘地低語：

「不要忘記……你是卿苓。」

他的手指輕輕扣緊她掌心，

仿若將那些話刻進骨髓裡。

「也別……忘了我。」

卿苓的眼角也泛出水光，卻努力揚起一個笑容。

「我不會忘的……予晏……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叫你名字，你也不要靠近我了，好嗎？」

「別說傻話！」

他低喝，聲音裡是壓抑到極致的心痛與無力。

「我還會記得你，記得我們在舊教室偷吃點心，記得那年冬天你借我圍巾……只要你記得我……那我，就還是我。」

他緊緊摟住她的肩，像是想把她從花裡拉回來。

卿苓抬起頭，與予晏對視。

她不再是脆弱的受害者，

而是自願走進荼靡月核心的信徒

——不是為了沉溺，而是為了救人。

「如果我變成了他那樣……如果我開出花來……你可以把我留下來，做樣本也好、觀察也好……我希望——」

「我希望，我活得有價值。」

她語氣輕柔，卻比任何命令都更無法拒絕。

予晏瞳孔微顫，

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潰，

卻只是緊緊咬住牙關，點了點頭。

「不會的，我一定……一定不會讓你變成那樣。」

「但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會記得你說的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悲壯而寧靜，

像夕陽下即將墜落的最後一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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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一語不發地站在時光之外。

綺玥眼神閃爍，想說些什麼，卻喉頭發緊。

芷墨低垂眼簾，

指尖不自覺握成拳，

似乎終於能理解「感染」不是被害，

而是一場以愛為代價的選擇。

夏澈望向凜辭，

凜辭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喃喃一句：

「原來……是這樣的嗎……」

木盒此時輕輕打開，

花瓣悄然落入其中——血色的花瓣，

在盒中靜靜旋轉，

彷彿記錄下這段曾被花香侵蝕，

卻不肯遺忘彼此的記憶。

就在那一刻，

木盒緩緩闔上，將那一瓣鮮紅的回憶吸納。

牆上的鐘聲忽地響起，彷彿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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