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怪談——荼靡月 - 風落花事

香囊繫好之後，四人繼續前行。

教學樓的門在她們身後緩緩合上，

留下一段寧靜的走廊與尚未察覺異樣的教室。

陽光照在水泥地面上，

浮出一道道乾淨卻空洞的光痕。

清晨的校園應該是清新而微涼的，

但走到溫室外時，空氣卻異常地濕熱起來。

像是什麼東西正在無聲滋長，吐著水氣與香氣。

——不是自然的氣息。

是被迫盛放的花香。

玻璃外壁上浮著些微水珠，

透過朦朧的光影，

可以看見裡頭一片繁盛的綠意。

有人影閃過，但沒能看清模樣。

「有其他人？」凜辭湊近玻璃，好奇地眨著眼，「是學生嗎？」

她聲音輕快，卻讓芷墨皺起了眉。

溫室門微掩，

門縫處飄出一縷濃得過頭的香甜，

像桃子爛掉前的最後香氣，又有一絲刺鼻的苦。

她下意識捏了捏綁在腰側的香囊。

香味混進鼻腔時，

本該掩住人味的香囊突然發熱了一瞬——

不是外面的氣味，是裡頭的東西在反應。

「等等。」

芷墨低聲說，眼神冷靜卻緊繃，

「進去之後，不要碰任何花。連葉子也不行。」

夏澈站在她們身側，

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門縫處那團模糊的黑影。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感覺到了。

不是自己的感覺，

是香囊裡的棉花輕輕鼓動了一下。

——荼靡，在喚人了。

綺玥回頭看向芷墨，眼中閃過一絲明白的慌亂，「這味道……就是那天我遇到的。」

「我知道。」

芷墨冷聲道，

語調卻不像在責怪她，而像是準備拔刀的劍客。

她們推門而入。

溫室裡像凝固了一瞬，

熱浪包圍住四人，花香像浪潮撲面而來。

香囊似乎真的在抵擋什麼——

綺玥的呼吸頓了頓，才沒有再像那晚那樣腿軟。

而夏澈與凜辭的表情，卻依然無動於衷。

芷墨餘光一掃。

——凜辭沒有任何異樣。

她正蹲在一株長得歪七扭八的花前，

好奇地傾著頭。

「哇！這是什麼？好像在發光耶，好漂亮喔……」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TryOVP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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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裡全是孩童般的驚喜與純粹，

紅眼睛彎彎的，

宛若完全沒察覺周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異變。

綺玥的視線轉向夏澈。

夏澈站得筆直，雙手插在口袋裡，

眼神掃視著整個溫室，

如同在記錄什麼——但她的呼吸穩定、膚色正常，甚至眼神也未曾因這氣味而有絲毫晃動。

完全像是什麼都沒聞到。

「……你們沒感覺嗎？」

她低聲問，難以壓抑疑惑。

凜辭抬頭，眨眨眼：「感覺什麼？」

「這裡的味道。」

芷墨轉過頭，

一瞬不瞬的盯著凜辭，似想找出什麼不同。

凜辭眨了眨眼，像是真的不懂。

「有花香啊？很香啊——比外面好多了。」她笑笑地說，「我覺得很舒服。」

芷墨喉頭一緊。

不是沒有聞到，

而是——他們聞到了，卻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心跳加快、沒有體溫上升、

甚至沒有一絲警覺。

這不正常。

她什麼都沒說，只在心中默默記下一筆。

她不喜歡異常的東西，

尤其是在香味裡毫無波動的人。

哪怕他們現在是同伴，

也可能是——下一個會開花的溫床。

「噠——噠——」

從溫室深處，

一道柔和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踏過葉片間的陰影，如霧般無聲無息。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AACeqlXF

一位高挑的女子自蔭影中緩緩走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u0WmwzcC

她的步伐優雅而穩定，姿態像靜水流深。

身著學院的舊制服，

卻被她穿得筆挺端正，

仿佛時光在她身上凝固——

白金色長髮如瀑披肩，眼神柔和、嘴角含笑，

眉目間是成熟溫婉的神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7qLVgzhY

但那笑容太平靜，

平靜得像某種包藏著劇毒的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mEThQWlL

手腕上，

一道彷彿自然生長出的蔓藤刺青蜿蜒而下，

最末端綻放著一朵艷紅荼靡。

花瓣微微張開，仿佛正吐出甜香的氣息。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0FiOWkzyR

她站定，微微側首看向四人，

聲音如夏末午後的風，

溫柔得近乎完美——卻讓人莫名膽寒：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HLUo5G5b

「難得有人進入溫室呢…既然進來了，便陪我逛逛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8oBmKQWR

她說話時，

連睫毛都是溫柔的弧線，像是對小動物的憐愛。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4e0bjZ9N

綺玥瞳孔皺縮，本能地退了一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imAFsXyf

芷墨則警覺地往她身前半擋，

手微不可察地靠近香囊，眼中浮起寒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pkxmRF9k

凜辭卻沒察覺異常，還笑著小聲說：

「哇，她好漂亮，是不是學姊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VGQ9CE39

正當空氣緊繃到極致時，夏澈忽然輕聲說：

「行啊。」

她的語氣意外的輕快，甚至帶點笑意。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dSMJgXet

「剛好，我也想看看……最近那株巨花的狀況。」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lovGF49d

學姊笑了，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MSqkuqIq

「嗯，」她輕聲說，「它們會很喜歡你們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hhJFGxah

那笑容綻放開來，荼靡也悄然微張，

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如夢似幻，像溫柔的溺水。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dGSX96X5Q

綺玥不禁瞥向夏澈。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80dSXGaX

那雙眼平靜無波，

卻分明藏著某種……刻意為之的沉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yQ5n0lWB

他在演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6ZL77Web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但學姊的視線也轉了過來，眼底泛起水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I0SXLzLB

「走吧？還有時間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0p0OOki5

整個溫室，瞬間靜得只能聽見花開的聲音。

陽光斜灑進植物園溫室，

水汽輕輕飄浮，萬物安靜得近乎虛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CeNrudGK

那位學姊走在最前方，身影筆直，長髮飄逸。

她的步伐穩而有序，

每一腳都像落在規則之上，令人無端想要跟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ArArUHvP

「這邊的花種都經過特別培育，對氣味非常敏感。」

她語調平和，

低沉的嗓音仿佛木質琴聲，

沉穩地在空氣中流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8RYKvQVf

她沒有回頭，卻知道她們都還跟著。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ctA6cxnRI

「你們能走到這裡，代表已經被香氣標記了。」

她淡淡地說。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H9oNOHcA

一行人來到一株巨大的荼靡前。

那朵花不是最艷麗的紅，

而是近乎黑紅、邊緣捲曲的花瓣低垂，

散發出濃厚卻隱晦的香氣，

像是封存在木盒中的古老記憶，忽然洩了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oCLYQnCuE

學姊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木盒，

蓋子上雕有簡化的荼靡圖案。

「校園裡有特殊的故事，每一種故事都是一片隨風飄落的花瓣，會落入記憶的封存盒裡。」

她轉身看向四人，眼神平靜卻有壓迫感。

「待你們揭開『荼靡月』、花開時…」

她將木盒遞給綺玥，神色依舊沒有多餘起伏。

「這不是命令，是邀請。若你們拒絕，這園子裡的植物也會記住你們的味道。」

微風拂過，

她抬頭看了眼那朵低垂的荼靡，

語氣忽然輕了些：

「等花盛開的那一晚，我會再來看你們。」

然後她不再多言，

只是轉過身，沿著原路靜靜離去。

沒有催促、沒有再看一眼，

背影卻像一株還未凋謝的花，

在時間裡筆直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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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落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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