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影」的頂層,走廊盡頭那扇厚重的紅木門,像一個巨大的傷口嵌在冰冷的金屬色調牆面上。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絲極淡卻異常醇厚的雪茄香氣,混合著一股昂貴的皮革和木質調須後水的氣息,從門縫下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如同無聲的警告和權力的觸手。
陳麗妍走在前面,高跟鞋在厚厚的地毯上敲擊出沉悶而微不可聞的聲響。她依舊穿著那條緊身裙,但神情完全不同了。
臉上的職業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繃的、近乎僵硬的麻木。她的目光直視前方,絕不偏移一毫。莫羽晴跟在她身後,感覺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口腔裡殘留的腥膻味似乎再次被喚醒了,混著電梯裡殘留的雪茄味,讓她的胃袋持續抽搐。走廊深處寂靜得可怕,只有她們兩人微不可聞的呼吸聲,還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麗妍沒有敲門,只是在門口停了一秒,似乎在確認什麼。然後,她無聲地推開那扇沉重的門。
濃郁得幾乎化不開的煙霧立刻迎面撲來!房間很大,燈光異常幽暗,厚厚的天鵝絨窗簾將窗外的天光完全隔絕。
主光源來自房間中央一張巨大的、雕工繁複的檀木辦公桌後那盞老式綠玻璃檯燈,燈光昏黃,只能照亮桌面一小片區域,勉強勾勒出一個寬大皮椅中人影的輪廓。
雪茄特有的辛辣、醇厚又帶著一絲焦油感的煙氣,就是從這裡向整個房間彌漫開來的源頭。它霸道地壓過了所有其他味道,卻偏偏無法完全掩蓋另一種同樣具有侵略性的氣味——一種強烈的、帶著泥煤煙熏氣息的單一麥芽威士忌酒氣。這兩種味道交織混合,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令人暈眩窒息的雄性空間。
一個男人陷在那張巨大的皮椅裡,只有夾著雪茄的、骨節分明的手,和他半張臉在燈影下清晰可見。他就是耀輝。煙霧繚繞中,他的面容輪廓顯得冷硬、棱角分明。
鷹隼般的眼睛穿透煙霧,精准地、帶著解剖刀般冰冷鋒利的光落在站在門口的兩個女人身上,尤其是臉色慘白如紙的莫羽晴。那眼神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審視和掌控。
麗妍無聲地、極其馴服地走到大班桌側前方站定,微微垂著頭,仿佛在等待主人的指令,如同一個最精密的提線木偶。
莫羽晴則像被釘在原地,手腳冰冷,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那無形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刃,在她只穿著那件近乎透明的紫紗情趣內衣的身體上切割著。那目光毫不掩飾地掃過她因恐懼而劇烈起伏的胸口、繃緊的小腹、因寒意和暴露而微微顫抖的光裸大腿,最終鎖定在她驚惶失措的臉上。
「第一次見到我?有點意思。」耀輝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卻又像冷鐵摩擦,每個字都敲在人心上。他緩緩吸了一口雪茄,明滅的火光瞬間照亮了他冷峻的下頜線。他沒有看麗妍,目光始終鎖定在莫羽晴身上,如同鷹隼盯著獵物。
他從桌面上拿起一隻方形的、雕刻著繁複紋路的水晶杯。裡面琥珀色的液體晃動著,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叮噹」聲。威士卡濃郁的泥煤煙熏味立刻濃烈了幾分。
「歡迎來到『霧影』,葉小姐。」他向前微微傾身,手肘撐在桌面上,隔著那濃郁的雪茄煙霧,視線變得更加銳利和穿透。燈光在他身後投下巨大的、壓迫性的陰影,將莫羽晴完全籠罩。「或者說,歡迎來到你未來的『巢穴』?」他嘴角勾起一個極淺、卻毫無溫度的弧度,更像是一種譏誚。
莫羽晴張了張嘴,喉嚨像被粗糙的砂紙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恐懼攫住了她的全部意識。
「曉琳的表妹……新鮮血液。很好。」耀輝的聲音依舊是那種不緊不慢的、令人窒息的平穩,他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冰塊折射著昏黃的燈光,像誘惑的深淵。
「在我們這兒混口飯吃容易。但要吃得好,吃得飽,甚至吃得比別人好得多……就得懂規矩,付出點……相應的『價值』。」他強調著「價值」這個詞,目光像粘稠的石油一樣,在她紫紗下若隱若現的身體曲線上反復粘膩地遊走。
「麗妍,你跟了她一段時間了。」耀輝終於將視線移開,轉向站得如同雕像的麗妍,語氣如同給機器下達指令,「告訴她,『霧影』給有價值的女孩,什麼待遇?」
麗妍的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下,但臉上依舊維持著麻木。她抬起頭,聲音平板,毫無起伏:「頂級套房休息,私人獨立衛浴。餐點由指定餐廳配送,可點選,不限額度。專業醫美護理每月一次。
收入分成比例……最高可達基礎酬勞加百分之八十的小費提成。」她報出這些條件,語氣卻沒有一絲波動,像在念一份說明書。仿佛這豐厚的物質條件,不過是交換靈魂的砝碼紙。
耀輝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轉回來,如同烙鐵再次落在莫羽晴臉上,欣賞著她眼中無法掩飾的驚訝與更深沉的恐懼交織的複雜情緒。「聽到了嗎?這就是『價值』換來的。」他頓了頓,吸了口雪茄,噴吐出的煙霧緩慢地、像一個巨大的煙圈,朝著莫羽晴籠罩過去。
「而我,就能給你提供這種『價值』兌現的『保護傘』。」他加重了「保護傘」的發音,嘴角的弧度更深,帶著赤裸裸的陷阱意味。
「保證整個迷霧鎮沒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保證你賺到的每一分錢,都安安穩穩地裝進你自己的口袋。」他向前傾身,壓迫感更強,聲音壓得更低,如同來自地獄的低語,充滿了威壓與毫不掩飾的性暗示:「條件很簡單——你,是我的。」
「我……我的?」莫羽晴顫抖著重複,聲音細若蚊蚋,完全被那巨大的壓力碾碎。
「專屬!」耀輝猛地放下酒杯,杯底撞擊桌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雙臂大大張開,搭在椅子扶手上,如同展翼的猛禽,瞬間佔據了整個視野,聲音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冰冷的掌控欲,「只服務於我指定的客人!沒有我的點頭,別說麗妍,就是『迷迭香』那條街的垃圾都沒資格碰你!懂嗎?你只需要為我挑選的『頂級客戶』,提供最『專屬』、最『放得開』的服務。」
他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放得開」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眼神中的欲望如同鋼針,幾乎要刺穿莫羽晴身上那層薄薄的紫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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