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遠的遺書 - 第八話　暴風雨前的距離

學期結束前兩週。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Ewm8jgvC

秘密基地裡的冷氣終於換上了新的濾網，風吹出來不再是那種混著灰塵味的濕熱。走廊上的布告欄換了海報，教室內已經能聽到同學在聊放假要作何安排，而教學平台上陸續公告著期末事項。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9HjsYg0Yk

一切都在為結束做準備。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MvhKDL3u

而我，還留在原地。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e7UYzft1

自從那天黃昏的靠近之後，我就有點搞不清楚該怎麼和他相處。不是說尷尬，也不是討厭，只是心裡像卡了什麼沒消化完的東西，每次見到他都會在原地多猶豫半秒。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D0YIJoJN

但他沒有改變。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HIV9ZOjo

沈知遠還是會每天出現在秘密基地，沒有多餘情緒，可也不特別冷淡。該說話的時候說話，該靜下來的時候就靜下來。他似乎不像我，會在某個瞬間無限回放，解讀一個眼神、一句話或彼此距離的意義。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I8oJJsvC

所以我也假裝沒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DrIbmgUr

那天的耳垂、那句「你沒有躲」以及那張被他靠近時悄悄染紅的臉，假裝一切只是錯覺。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9EPh1OiW

但不是真的沒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IoJqTY34

因為有時候，他的沉默會讓我無法集中注意力。他的落筆聲十分均勻，使我會開始胡思亂想；甚至當他沒來的那一天，我會盯著門口的方向，發呆五分鐘。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kOKTj0e0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麼，也不知道這種狀態要持續多久。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T2a0ozBzZ

只知道，我是個膽小鬼，不想捅破現在這種歲月靜好的生活。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mTtZVOFy

這週三，他破例沒有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inkdjCnJ

一整天下來，我都忍住沒傳訊息，也沒主動問。我是那種，如果對方不說，我也會選擇沉默的人。因為我總覺得，如果一件事是重要的，那他會說；如果他沒說，我就不該問。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i9KJiVri

可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在秘密基地裡繞了三圈，翻過他以前留下的紙張和隨手畫的速寫。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T3uJpxRL

那張紙我以前沒看仔細過，現在拿起來才發現，他畫的是我睡著的樣子。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S6b7Oc99

沒有五官，只是輪廓，但那種鬆懈的姿態、一條隨意蓋著我腿的薄毯，連我用來當枕頭的外套都畫上去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mM0X95wr

他有在觀察我？在我不經意的時候？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xqtzuVKb

這發現讓我心裡一震，然後更混亂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VRBn8Z4L

隔天中午，他出現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G7qfhZYj

穿著和前天一樣的外套，臉色有點蒼白。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scYSSuRU

「你昨天沒來。」我忍不住問，語氣刻意壓得很平靜。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tfjdGO9J

「嗯，身體不太舒服。」他沒細說，只是一邊說一邊拉開椅子坐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Lnz6cBtw

「今天好一點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U1MKloMB

「還行。」他勾了一下嘴角，「至少還活著。」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EMg76iUA

我沒再追問，怕他覺得我煩。但我觀察他的動作，發現他連拉開背包的動作都比平常慢了點。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EYaT9Ct3

我們靜默了一會。他坐在原位，沒有開始畫畫，也沒有看書，只是盯著桌上某個點出神。我一邊翻資料，一邊偷偷看他。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NnlRW7rU

他今天沒戴耳機。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zpxZ3KOD

那對他來說算是少見的狀況，因為他通常不是聽音樂，就是在隔絕外界。但今天他好像刻意想讓自己暴露在聲音裡。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JBYMY86iJ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真的沒事嗎？」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jq7suqD9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像是過了一會才理解我的問題。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72EaS1Qh

「你很在意？」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jspuPwVBe

「廢話，我又不是不會讀空氣。」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2UwqcvN2

他沒笑，只是點了點頭，說：「那我說實話可以嗎？」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Jkmxs0Z1

我點頭，心跳開始亂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QZHjhbQi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昨天打電話時跟家人……有點爭執。」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csjw0FzR

他頓了一下才說出後半句：「我哥要出國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8QT26jWL

「……所以你們吵架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Fd0p7AF9

「也沒有。」他語氣聽起來太冷靜了，「他藉酒醉鬧了一下而已。」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2eidYZzQ

我聽得出那句「而已」裡藏著很多沒說出口的東西。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3ys1ZMF0Y

「我可以問發生什麼事嗎？」我嘗試用很輕的語氣問。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G83J1p6pV

他搖頭：「我不太想講，對不起。」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ZBlGE89R

「沒關係。」我急忙說。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vl26XeBTP

但說了沒關係，還是不免有種說不清的無力感。因為這種狀況就像我們中間突然架了一道玻璃，我看得見他，但怎麼也靠不近。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laMi9moT

這天下午他沒畫畫，只是坐著發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P5S9Khw0

我沒去打擾他，也不敢走太近，怕他此刻更需要的是空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在角落擬答申論題，他就坐在桌邊，一直沒動。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Qjz6E7FK

大約五點多，他終於開口：「簡白。」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QaQCVsMP

我抬頭：「嗯？」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2dZ9LvyT

「你覺得人是什麼時候最孤單的？」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4F3jLznB

我愣了一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Lqm4ySLX

「什麼意思？」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AKaKheFh

「就……什麼樣的時刻，你會突然覺得特別孤單。」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2uAKmHc51

我思考了一下，回：「大概是周遭滿溢喜悅、和樂融融，只有自己格格不入吧。」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UBrawzED

「我以為你會說是被丟下的時候？」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yxO7P8UL

「那也很讓人覺得孤單啦，但好像不太一樣……被丟下是有個原因，我會去想那個『為什麼』。但人多的時候反而沒有答案，只剩你自己。」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0DyTpW5R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hDjSqx8J

過了一會，他說：「我昨天就是這種感覺。」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FAGoV6eV

我看著他，發現他眼下有一點沒睡好的青色。整個人沒什麼氣色，但卻出奇的平靜。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6wCC6q94v

「所以你今天還是來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ob2wPPXQ

「嗯。」他語氣輕到快要聽不見，「因為這裡讓我很自在……而且你在。」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aEAW7QBN

我沒說話。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YFPa6UYf

因為我知道，他這句話可能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講出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yqg7wk8M

之後幾天，他都照常出現。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StKTioxkp

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有時甚至整個下午都沒說一句。但我感覺他比前陣子沉了很多，偶爾會一個人看著窗外發呆很久。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shw0KWhp

某個午後，天氣出奇地悶，窗外蝉聲不斷。他一樣坐在靠窗那側，畫著畫，突然問我：「你之後會繼續住學校宿舍嗎？」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kSqssCSn

我原本埋頭在打報告，聽到這句話抬起頭，有點沒跟上。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reUjiHHm

「嗯？你說什麼？」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RthHQVQT

他收回視線，看著我：「我是說……學期結束後，如果有其他選擇的話，你會想搬出去住嗎？」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FUAiEW1I

「怎麼突然問這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CNpJgh8C

「沒什麼。」他低頭轉動著手裡的筆，「只是想過，如果有個地方比較安靜、比較自由……會不會比宿舍好一點。」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ImwGfYRb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dknUMSIY

「你是說……要合租？」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qYdwTTp3

他沒有直接點頭，只是默默地將平板合上，說：「畢業季到了，有不少學長姐在釋出不錯的房源。」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LSfm0lVJB

「但應該也有套房吧？」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mxlC67bN

「一起分整層會比較划算，而且比起跟陌生人住，還是找認識的比較好。」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wJJDo5Bj

我沉默了一會，然後乾笑了一下：「但我住宿舍挺好的啊，學校補助又便宜，而且我沒什麼錢租外面。」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LFKyj7M0

他點了點頭，像是早就預想過這個答案：「嗯，我知道。只是想問問看而已。」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JvSQNXjK

「你怎麼會突然想找我合租？」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tqKP4EBk

我嘗試笑著說出口，語氣不帶情緒，但心跳卻不聽話地亂跳。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8jDzWfCV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過頭看向窗外。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1BXqk72X

「感覺跟你在這裡相處的挺好的。」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n5Hp43yL

我沒接話。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yeamKZbw

過了幾秒，我說：「我這個沒什麼錢，基本是靠學校補助跟工讀活著的人。」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dLkzmiGk

他點點頭。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6XhS6O8l

「我家也沒人，沒背景，沒退路，所以我會很實際地去考慮那些東西。」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WU6PpLaj

「嗯，我知道。」他轉過來看我，「所以我不是在逼你。只是……如果哪天你真的不想住宿舍了，也許可以考慮一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qwWkdaMD

他說得很平淡，像是提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提議。我的視線不敢與他對上，那一瞬間，其實我有點想答應。不是因為外宿，而是因為他。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pfdTDpbm

但我還是裝作開玩笑地說：「你這樣講好像在搭訕。」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UAvnITu5

「也許就是吧。」他竟然也笑了出來，「只是用比較慢的方法而已。」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qakhAPEU

他沒有說出口，但我感覺得到……那是一種準備離開的人才有的神情。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l1hT75UI

而我開始變得有點害怕。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9o7NI6yA

怕這一切真的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我還來不及知道風從哪裡吹來，他就會消失在下一個轉角。

ns216.73.216.82da2

第八話 暴風雨前的距離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

第八話　暴風雨前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