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最近很煩惱,這幾天在她的世界中經常出現幾個不速之客,三男一女,看上去和自己同齡,可是他們身上的光芒連她的一半都還沒到。
她玩弄著手中的骰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該把他們趕出去,還是讓他們看到自己呢,看著虛無的世界,她倒是覺得偶爾有一些可以看到他的人不是挺好嗎。
「既然我有選擇的自由,那一切都交給骰子來做選擇,畢竟未知才是樂趣。」白煙說,她輕輕搖了搖骰子,把骰子丟在地上,骰子的正面是數字五。白煙輕輕擦拭骰子上面的深痕。看著自己如今身處廢墟旁的蒲公英,她搖了搖頭,化作一位少女的模樣,輕輕地把蒲公英摘了下來,作為信封。
如果相逢是緣的話,那她相信所有人都可以看見她。雖然她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鏡子,沒有任何的身份,也沒有所謂的性別,她不被人所定義,但所有人看到的她,都並非是最真實的她。不過,好像又有人發現她了,這次不是透過幻想,而是通過理性的思考來判斷她的存在,這讓她不由得感覺到一些詫異。她倒是對於那位舉著望遠鏡,夜觀星象的小男孩感覺有點興趣。
與此同時,一顆蒲公英跟隨著風的意志,若入徐奕校服外面的小袋子中。回到家後,徐奕發現自己好像也產生了幻覺,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徐奕並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只是看到了一片五彩繽紛的花海,明明他一點都不喜歡花,反而是喜歡那燦爛的星河。
徐奕喜歡思考,卻也討厭繁瑣的事,他抗拒繁雜的數學公式,也討厭不明所以的閱讀理解。進入到這個花園中,讓他就好像身處於夢中一樣,不,他這就在夢中。他哪怕想走,也是寸步難移,只可以等到自然而醒。既然如此,他想,那不如讓他好好的逛一逛這花園。
花園中間的小亭子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小時候喜歡下棋,逛過公園,公園裡面有石桌和椅,石桌上面畫著楚河漢界,不過,這個小亭子卻並不完全一致,縱使也有這些,但石桌的中間的卻擺放了一副西洋棋,黑白相間的棋盤,旁邊放著十六枚棋子。
徐奕,人如其名,茫茫嘆山河,徐徐對奕生。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棋手,可偏偏因為科技的發展,他知道,這些,已經不是正道了。待有朝一日,機器的發展便違背了他們被發明出來的初衷,取代了一些輕鬆的文職工作,那到時候,人的歸途又將何處何蹤。
當學歷變得廉價起來,人們卻依舊想要向著最高處而走,卻完全忽略了自己所身在的處境。物質從來不是人們真正想要追求的,只有精神的超脫才可以真正的得到快樂。如果追求物質的話,只會越來越恐懼失去,於是瘋狂想要去追求。
突然間,徐奕好像看到面前有一位老者坐在對面,他警惕地看著對方,他說:「你是誰?是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嗎?」
老者只是點了點頭,他說:「我是誰並不重要,我是這天地間最虛無縹緲的規律,是精神世界的守護者,也是你。」
徐奕疑惑,他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看星空,卻發現天空中只有白色的光芒,沒有任何的雲朵以及星辰裝飾它。他玩弄著自己的手指,問:「這些,和你把我帶過來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為我是你嗎?」
老者揉了揉鬍鬚,他搖了搖頭,說:「非也,非也,我可為你,你卻非我。把你招來,不過是想找你下盤棋而已。」
徐奕警惕地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者說:「我想你應該知道,人類只能知到自己認知以內的事情,但並不能明白那些複雜的宇宙真理。唯有經過客觀的思考,方可看到得知真理,因此,不如和我下一盤象徵思考的對決,如何?」
徐奕笑了笑,看了看石桌上面擺放的棋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若是僅憑藉理性,卻缺乏了感性有何來那些先賢哲學呢?代表思考的哲學縱使緊密如麻繩,可內在卻也是一根根細細的纖維互相盤繞而成,這不也是其中的感性之處嗎?」
老者笑道,面前是黑棋,他點了點頭,兩邊的棋子瞬間從棋盤邊走上屬於他們的位置:「按照規則,你先走。不過,人類永遠都不可能戰勝真理。」說完,老者啓動棋鐘。
徐奕點頭,移動棋盤上面的騎士,說:「好。不過,我倒是想試一下,哪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就是感性,而並非理性。」
老者不慌不忙,移動了國王前面的兵,作為應對,他說:「我即真理,無論是棋局,還是宇宙,我全知全能,大如三千界,小如恆河沙,我皆可看透他們的三世。對你,亦同理。放棄這些無意義的掙扎,乖乖認輸,你可以提問我三個問題,無論你問的是未來,命運,歸途,我都會解答你的困惑,讓你也可以領悟宇宙的一部分知識。」
徐奕也移了一步掑,眼神中透露著高傲,他說:「若你主動給予我的,那我偏不要。我偏要隨心所欲地下一盤棋,哪怕是輸,又能如何?」
老者繼續下,說:「世人應當有謙卑之心,畏懼天下萬物,這是人性中的恐懼與擔憂。」
徐奕移了一下象,說:「那我倒是想看看,你所代表的真理是不是永恆,到底是是人類不可能戰勝的,還是憑實力就可改寫的。」
老者移動皇后,吃了徐奕一棋,說:「少年人的狂妄卻從未經過深刻的思考,最是容易令人利用。」
徐奕看著棋局,猶豫片刻,還是緩緩落下一棋,說:「但這如何?引刀成一塊,不負少年頭 。只憑一腔熱血,那也有曹沫迫齊,荊軻剌秦,那怕壯士一去兮不復返,也九死而其猶未悔。」
老者不緊不慢,繼續移動皇后,說:「你看下旁邊的這一塊鏡子,若為照妖鏡,可否映照你心?一善一惡,是正,白如晶瑩雪,是邪,黑如焱沈血。正如這盤棋,你若入局,是如同蒲公英一樣飄渺不定,還是如同楊柳一般,緊抓著泥土。」
徐奕也出動皇后,他反駁說:「若棋局只有黑白兩面,非黑即白,不也很單調嗎?理性告訴我,人的內心是複雜的;感性也告訴我,天下不止光暗,也有光明照射不到的地方,黑暗不敢進入此,是怕被更強大的黑暗所吞噬,還是怕把這個被光明拋棄的地方污染。」
幾步過後,老者卻是主動棄了一子,賣了個破綻,徐奕見狀卻並沒有看這麼多,立刻把這枚棋子吃掉。
可老者那枚皇后棋子如同婦好一般有萬夫莫敵之敵之力,直接直奔敵軍而去,老者說:「將軍。」
老者笑了一聲,說:「神鳥涅槃後,自當鳳鳴九天,怎麼會被凡人給釘住?」
徐奕思考了片刻,緩緩落下一子,瞬間扭轉了局面:「真理並非不可戰勝,哪怕是鳳凰,終將會有隕落的那天。」
老者臉上依舊平靜,他移動棋子,說:「有趣,有趣。」
過了一會兒,老者和徐奕之間的戰鬥已經非常灼熱了,徐奕的手微微顫抖,但他的嘴角卻浮現出笑容,而老者卻依舊漫不經心地繼續走,好像並沒有將這次對局放在心上。不知過去了多久,終於,下完了,徐奕敗給了老者,可他卻並沒有任何的失落,反而笑了,他說:「再來一局?」
「真是個雜魚。」一道清脆的聲音好像環繞在徐奕的耳邊,如同一支箭成現實世界設到夢境之中,但徐奕反而揚起了嘴角。他硬了,拳頭硬了,如果說他剛剛還有閒情雅致想要和老者再下一盤棋,可是如今,他只想用一些不理智的方法,打破這個夢境,回到現實,追尋那道聲音,教訓一頓這聲音的主人,雖然並不確定他打不打得過。
老者說:「可以,這局依舊你為先。」兩人又對奕了數局,從白晝到漆黑,螢火蟲為他們抬燈,又從長夜中重見光明,不知過了多久,老者依然游刃有餘,而徐奕卻已經無力再招架了……
在恍恍惚惚中,徐奕好像聽到了蕭沫的聲音,一道充滿了辱罵的聲音,這讓他重新進入另外一個夢鄉,不過這個夢的確很真實,既疼痛又溫柔,溫柔到哪怕鬧鐘響了幾次,他都不願起來。
不過,徐奕忽然間清醒了,嚇醒的,看到床鋪上面濕漉漉的一片,他虔誠懺悔,下意識雙手合十,取下身上的十字架掛飾,對著它拜了三拜,小聲說:「罪過,罪過,南無釋迦……不對,我的主啊!請你寬恕弟子。」
做完這些儀式後,徐奕心中的愧疚卻絲毫沒有減少半分,他依舊臉紅耳赤,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圍,生怕有人發現自己剛剛的動靜,疑惑地說:「哎,我怎麼會夢到她呢?」他摸索周圍,想要拿出紙巾掩飾自己的慌亂,可卻只摸索到了一枚棋子。一枚皇后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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