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星議會大廈
「議長閣下還沒有到嗎?」
「聯邦已經正式拒絕介入了,大使艦還失蹤了,我們直接開始議程吧!」
「這可不符合程序!」
「他會到的話早到了吧!你還真指望一個投機商人能擔負起國家的責任?別忘了他老早就把女兒送到聯邦留學,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收起你那可憐的妒忌心吧,沒有鍾議長皓星哪有今天的繁華!」
今天是皓星議會的常規議事日,一眾議員如常地坐到了自己的議事席中等候會議的開始。然而,平日一向早到的議長鍾作林卻遲遲不見蹤影。與此同時,闌穗寧洛文遠夫婦所乘的大使艦在帝國境內失蹤的消息也傳到了議會內。
早已過了會議開始時間的議會一時間陷入了群龍無首的混亂之中。
年輕的議員闌洛怡在父母的光環下,於年初的大選中從父親的手中接下了議員的棒子,從皓星選民的手中贏得了她的議席。作為在場最年輕的議員,她與普遍花甲甚至古稀之年的「同事」們鮮有衝突。
以她自己的說法,她認為自己仍需向在場的各位前輩學習,除非是選民立場明確的議題,否則她鮮少在投票以外的場合表明自己的立場。一些議員認為她是識大體的新秀,也有人認為她只是父母光環下的花瓶議員。
然而她的父親是星塵科學家兼前議員,母親則是大族闌家出身的外交官。父母二人在年輕時帶領艦隊在星海間奔走,通過星塵技術的分享和大量的救災活動,讓諾瓦在百年的黑暗時代中走了出來,重新成為了星際文明,被世人稱之為復興時代的締造者。
作為他們的長女,加上自己在學術、社區等不同領域的活躍表現。她仍成功地「繼承」了父母的名望,被普遍視為政界新生代的代表人物。
一如以往的議事日,今天的洛怡早早起身開始梳妝。然而,父母所乘的大使艦失聯的消息一傳來,便讓她沒有了往日的心思。今天的她只是草草地上了底妝,將長髮紥成馬尾便早早出門。與平日大不相同的裝扮,差點讓議會的安保人員都認不出她,直到看到她通過議會大門的身份識別時,仍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傳統上,議會會由資深的議員先發言,再按年資順序發言。此刻的洛怡坐在父親曾經坐過的議席中,雙目凝視著面前的亂象。
「你們這幫星塵商人眼裏就只有利潤二字,將社會的資源都收攏到自己手裏,到國家有難了卻擔不起半點責任!你還臉在這大放厥詞?」
「如果沒有我們,你們還在皓星的田園中想著下一餐的著落!張開你的雙眼有點自知之明吧,可憐的井底之蛙!」
那是以議長為首的商黨和勞工黨的資深議員之間的罵戰。雙方對立的時間幾乎與皓星的殖民時間一樣長,甚至可以說,這種階級間的矛盾自人類存在以來便一直存在。
特別是在皓星發現了星塵後,星塵開發帶來的龐大利潤與開發時的危險性將雙方的盾矛指數級地放大了起來。星塵一方面為皓星帶來了源源不絕的收入,另一方面也擠壓了其他產業的生存空間。大量的市民或被迫,或自願地加入了浩大的星塵開發事業中來。
在現實問題的催谷下,商黨和勞工黨迅速壯大起來。前者高舉讓皓星稱霸星海的旗幟吸攏了大批有著本土情結的青年加入,後者則以社會資源再分配的旗號團結起了在星塵經濟下苦苦掙扎的大眾。
雙方積累的仇恨早已將眾人的理智沖散,皓星的議會仍會被保留。在此刻的議會中,已經沒有甚麼比扳倒對方更要緊的事。
洛怡看著牆上的時鐘,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雙方資深議員間的罵戰仍沒有要結束的跡象。她的心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父母的失蹤猶如巨石一般壓在她的心口。
現在是爭論這些事情的時候嗎?前線的臨陣磨槍的士兵在等待著,議會廣場外不知所措的市民在等待著,在宇宙中不知某方的大使也在等待著,議長的那點名聲算甚麼。
她慢慢從自己的議席中站了起來,緊握著的雙手因緊張而劇烈抖動著。四周的議員仍關注著罵戰,只有旁邊的少數幾人注意到了她的舉動。
她舒張了一下緊握的雙手,努力平復著自己的緊張,再深吸一口氣,對著議事廳中心喊道︰「議員闌洛怡提出動議,成立調查組向帝國提出調查請求。」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走音,但吵鬧的議事廳是靜下來了。
然而經過不知多久的靜默後,商黨議員開口說話了︰「闌議員,我們明白父母的失蹤對你是很大的打擊,但我們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你該多向你的表舅學習,他到現在還冷靜得很。」
順著眾人的目光,洛怡向坐在對面的另一位議員投向了求助的目光。那是她母親的堂弟,闌家目前的掌權人——闌振邦。
然而對方只是不動聲色地在原地坐著,甚至沒有開口的打算。
「這種時候還只顧著喊爸爸媽媽嗎……」
旁邊的竊竊私語傳入了洛怡的耳中,格外地刺耳。努力提起的勇氣漸漸散去,她此刻只剩下忍著眼淚的力氣站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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