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維恩的問題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我的頭頂。我的答案,將決定我接下來的職位是「戀愛軍師」,還是「死屍」。
我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將我畢生所學的言情小說套路、狗血劇編劇技巧、以及在網路上看過的無數同人作品,全部壓縮、重組、提煉,求生本能給了我答案。
「他喜不喜歡我,已經不重要了。」我迎上維恩探究的目光,語氣平靜而專業,像一個正在向客戶提案的金牌製作人,「重要的是,我可以讓他更喜歡你。」
維恩挑眉,身體微微前傾,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
「維恩先生,你不能只靠照顧亦桓來討好他。」我進入了我的作家模式,將他視為一個需要指導的筆下角色,「愛情需要的是『事件』,是『羈絆』,是足以銘刻在記憶裡的『高光時刻』。而我,」我微微一笑,自信中帶著一絲狡黠,「就是製造愛情的專家!」
我為求生,決定親手導演一場戲。我告訴維恩,我將為他量身打造一系列的機會,在亦桓有限的清醒時間裡,讓他一步步地、無可救藥地愛上維恩。
BL實況劇《越男越愛》第一場:
「起床咯,桓桓。」又是一個夜晚,我推開亦桓淨化箱的蓋子,臉上擠出最親切無害的笑容。
亦桓緩緩睜開眼,但在看清是我後卻微微皺起,鼻子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你…是不是吃了什麼?」
「嗯?沒有啊,就吃了點麵包。」我眨著無辜的大眼,心裡卻在暗笑。沒錯,是塗滿了香濃蒜蓉醬的法式麵包。
「妳好臭。」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嫌惡,身體下意識地往後縮,彷彿我是什麼劇毒生物,「離我遠一點!」
「怎麼可能?是你的吸血鬼鼻子太敏感了吧?」我故作委屈地說,還刻意朝他靠近了一點。
就在他忍無可忍地準備把我推開時,維恩如計算好一般,帶著一身清冷的雪松香氣,優雅地出現在門口。「怎麼了?」
「她身上有大蒜味!」亦桓像找到救星一樣,立刻向維恩投去求助的目光。
維恩輕笑一聲,走到我身邊,不動聲色地將我隔開,然後彎下腰,用他那低沉悅耳的聲音對亦桓說:「既然如此,那從今天起,就由我來負責你的喚醒服務吧。我的身上,永遠只會有你喜歡的味道。」
看著維恩順理成章地接手了這項「親密任務」,我轉身離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第一招,低成本,高效率,完美。
BL實況劇《越男越愛》第二場:
亦桓似乎有個習慣,就是在日出睡覺前,總會趁著維恩處理事務的空檔,溜到我這個人類專屬的安全屋,借故聊天。
這天清晨,我便抓住了這個規律,故意離開房間,卻將維恩留在了裡面,美其名曰「請他幫我看看新買的咖啡機怎麼用」,算準亦桓會來。
果然,沒多久,亦桓的身影就出現在監控畫面裡。他熟門熟路地推門進來,卻在看到沙發上好整以暇喝著咖啡的維恩時,整個人僵住了。
「…韻如呢?」
「她出去了。」維恩放下咖啡杯,站起身,「不過,你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想……」
「我先走了。」亦桓轉身就想離開,卻發現身後的門「喀」的一聲,怎麼也打不開。
「啊?打不開嗎?」維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糟了⋯可能韻如換了密碼!」
隨著時間流逝,早晨的陽光越來越猛烈,毫不留情地灑了進來。亦桓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他焦急地去按窗簾的遙控器,卻發現它「失靈」了。
就在一縷陽光即將觸碰到他皮膚的瞬間,維恩迅速脫下自己身上那件昂貴的、有著頂級防曬塗層的絲質披肩,從身後將亦桓整個人籠罩進去,緊緊地擁在懷裡。
「別怕,」維恩的氣息拂過他的耳畔,「有我在,陽光傷不了你。」
當我抓準時間回來「解鎖」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亦桓被維恩緊緊地擁在懷中,像一隻受驚的鳥雀找到了庇護的羽翼,他們依偎在一起,陽光在他們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彷彿離不開彼此。
BL實況劇《越男越愛》最終回:
前兩招只是開胃菜,故事的高潮還未到呢。
我向流川申請,訂製了一套白楊木打造的書櫃,理由是「這種木材的紋理能給予我創作靈感」。當書櫃送達時,亦桓果然立刻跑來獻殷勤,想幫我一起組裝。
但當亦桓的手觸碰到木板的瞬間喊了一聲,一陣青煙隨即冒起,他被那對吸血鬼有灼傷效果的白楊木燙得痛呼出聲,吃痛後退,我故意「不小心」撞到了書櫃一下,讓整個巨大的書櫃應聲朝他壓了下來 — 讓維恩及時趕到,用後背硬生生替他擋住了沉重的書櫃。
不過,英雄救美的戲碼還不夠。
晚餐時,我為表歉意,親自餵雙手纏著繃帶的亦桓喝血,卻「手滑」了一下,將黏稠的血液全倒在了他潔白的襯衫上。
「啊!」潔癖的亦桓發出了崩潰的尖叫,無法忍受自己渾身是血的狼狽模樣。
「別急,」維恩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溫柔地將他打橫抱起,「我已經讓流川準備好了玫瑰浴池,我來幫你清洗!」
當亦桓被維恩帶進那間霧氣繚繞的豪華浴室時,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楚楚可憐,充滿了無助。雖然閃過一絲內疚,但隨即被「這是你活該」的念頭壓了下去。
可是,不知是否共浴真的能促進彼此感情,在日復一日的「清洗」下,亦桓真的變了。
某天,維恩拿著一杯香檳來找我。「做得好!我感覺桓桓真的跟我越來越近了!」
「那天我處理宗親會的急事,忙到黃昏時,卻看到桓桓突然來到我書房,你知道他要幹嘛?他說我看起來很累,特意調了一杯血腥瑪麗給我!」維恩漲紅著臉,笑得像朵盛開的大紅花。
「還有!有天他跟我說,能不能訂製一個雙人棺材!我問他為什麼?他竟然嘟著嘴說,他一個人躺在棺材裡睡覺有點冷,能不能…一起睡!」維恩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甚至泛起了激動的淚光,「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愛?」
我聽著這些比我寫的BL小說還要BL的情節,心中感覺怪怪的。
雖然我對自己的編劇專業毫無置疑,但我有點驚訝,原來男人要變心,是剎那間的事。報復的快感忽然消失了,我這個導演,好像已經被踢出了片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彷彿自己創造出來的AI有了自我意識般的詭異感。
漸漸地,在我的日常生活裡,看著他們一起打遊戲、追劇、做飯時那種自然而然的親暱,亦桓也很少再來我的安全屋了。
直到一個維恩在忙的深夜,他卻突然來訪。
而我這次沒有想把他趕走的念頭,反而很想知道他找我究竟想說什麼。
「韻如,」他終於開口。
「有什麼事,坦白說吧。」我盡量表現得寬容大度,等著他給我一個解釋。
「下週…是維恩的生日。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你…能幫我一起準備嗎?」
我愣在原地,徹底石化了。
我,一個言情小說家,親手把自己的前男友,推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懷裡。現在,我的前男友,竟然跑來請求我,幫他一起為我的「新男友」,籌備一場浪漫的生日驚喜。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更諷刺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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