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問及有否見過紅色泳衣,又或是十年前那位不幸在跳水練習中喪命的游泳部部員,幾乎沒有人知道。那怕是如今游泳部的指導老師,都表示只聽聞其事,而不知道詳情。
直覺告訴鴻禎,一切都很不對勁。
「遊戲」是絕對公平,一切任務都有攻略法。正常來說,游泳部這邊一定留有一些與紅色泳衣的線索,好讓「玩家」完成任務。亦由於該死的「公平」,連作為管理者的瞳都不能向鴻禎劇透這邊一切秘密,只能寄語萬事小心。
「不對,我這邊收到的任務,是要將『紅色泳衣』交給學生……難道這個任務,一定要像我這樣的NPC協力下才能完成嗎?」
道理鴻禎宦懂,問題是他根本沒有紅色泳衣啊!上哪兒變出來?還是說隨便找一件藍色死庫水,染成紅色嗎?
鴻禎想到的事,似乎也有別的「玩家」想到。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邊泳池處,竟然有一抹紅色的人影晃動。由於這處幾乎所有人都身穿藍色死庫水,導致那身紅色死庫水極為注目。
「喂,她是誰?」「不知道耶……」「我們有這位部員嗎?」「是部外的人?」
正在練習的部員,以為正在指導部員的教練同時打量那名身穿紅色死庫水的學生。鴻禎萬分好奇,卻又不敢主動出面,悄悄隱藏在別的部員身後。既利用他們高大的身影掩飾自身,同時又偷聽情報。
在旁邊監督部員的指導老師率先走上前,攔在那位紅衣學生面前,表示這處是游泳部部員練習的地方,外人不宜內進。可是對方偏不要聽,更一手推開指導老師,「噗通」一聲跳進泳池內。
室內游泳池有三個游泳池,一個是跳水用、一個是正式比賽用,餘下那個是自主練習用。標準池不同,其長度只有一半,將為二十五米,闊度也收窄至二十一米。那位紅衣學生,正是跳進自主練習用游泳池。甫跳進去後,便以自由式直線往前面游去。
「喂!看看池水,變成紅色了。」
當那名紅衣學生划動雙臂,撥起大片水花,同時淡淡的流出一片紅色的液體。
「嗚呀……好髒!」
「紅色的染料……是從泳衣身上化來的!居然用染料將學校泳衣染成紅色?搞甚麼?」
「她是誰啊?不要來搗亂!」
鴻禎故意跟着其他部員一起責罵,同時好奇觀察。「英雄所見略同」,沒有紅色泳衣,就把學校的藍色泳衣染紅,藉此滿足支線任務的條件。真虧這名學生與鴻禎想到同一個點子上,只是處理的過程極不慎重。也不知道是何處拿來的染色顏料,進入水中很快就融化,慢慢脫變回藍色。
才游了十米左右,泳衣已經不再是全紅。不知道甚麼一回事,對方越游越急,就在十六米處,突然全身抽搐,慢慢沉入水中。以她為中心整塊水波都是紅色,望着就讓人恐怖。教練即時跳進池內搭救,無奈那些融入水中的紅色染料幾乎遮蔽水下視野,摸索幾秒後才摸到學生的手臂,連忙拉起學生,盡力游回池邊。無奈爬上岸邊,準備急救時,才發現人死了。
從抽搐到遇溺,沉沒再撈上來,過程連一分鐘都不到,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死了?鴻禎望望屍體,又望望那片紅色的池水,覺得是有人冒犯「規則」,所以直接抹殺。
「連游泳都有可能犯規,果然這個支線任務一點兒都不簡單。」
死去的學生很快就被清潔工處理掉,滲了不明的紅色染料的池水也重新換上新的水。眾人仿佛忘記有人死亡,一切恢復如常,繼續平日的練習。鴻禎見慣不怪,NPC都是這樣。故此她亦積極融入其中,對剛才的事不聞不問,默默呆坐在休息用的椅子上。
「對了,紅色泳衣……」
最先鴻禎閱讀任務面板上面的說明,看見「溺死的學生化成怨靈」一句,再加上內山的說明,便先入為主,認為那伴紅色泳衣就是死亡學生生前穿着的泳衣,由於接觸其血液而化成紅色。可是看看剛才那位死亡的學生,直接整具屍體連同身上的脫色泳衣一併清理乾淨。若然十年前也是如此,該位可憐的學生,是不可能將事發時穿着的泳衣留下來。
她人都死了,怎麼可能在清潔工打掃前,把泳衣脫下來再藏好?
「不是死者本身的泳衣啊……等等,那麼我隨便拿一套紅色泳衣都行,是吧?」
先前那名「玩家」玩染色,自己應該都可以!甚至再過分一點,反正任務要求是紅色泳衣,直接拿一套紅色比堅尼都沒問題!只是對方為何中途被抹殺,思來想去,估計是因為泳衣脫色。不再是紅色後,就視為犯規。
「沒道理啊,游泳部所有部員都沒有穿紅色泳衣,還不是照常上水下水?」
難不成這邊的支線任務中,尚有甚麼不明的規則?未知的條件?
就在思考時,意外發現一位形跡可疑的學生,偷偷從暗處走出來。她頭髮也包進藍色泳帽內,長長的毛巾把身體包裹緊緊,只露出頭部及小腿。幸好鴻禎跟對方有幾臉之緣,直接知悉其「玩家」身分。
這位「玩家」,正是頭一天在籃球部練習賽中,對戰過的綠隊八號球員。沒想過這個人不單會籃球,連游泳都難不倒她嗎?
由於一直只盯住泳池,絲毫沒有發現鴻禎光明正大坐在場地角落凝視着。對方深呼吸一口氣,貌似作出某些決定,毅然扯下身上的白色大毛巾,露出一襲火紅色的比堅尼。
「……」
鴻禎差點兒要說粗口了。
玩屁啊!難道上天在耍她嗎?前一刻腦中想到的點子,尚未付諸實行,下一刻就有「玩家」挪來使用?有天理嗎?有王法嗎?
咳咳咳,冷靜點。同樣是「玩家」,會想到差不多的攻略法,都是很平常的事。就像跑步游水,大家都做同樣的事,不能說是抄襲。雖然不知道這傢伙是哪兒找到如此色情的比堅尼,配上那到曲線浮凸的身材更是無比誘人煽情。根本就是脫光光後隨便拿三塊布加幾條線蓋在身上,然後就這樣堂而皇之走出來。不過古語有云「先行先死」,居然有勇氣主動擔當測試員,親自當免費的白老鼠,依然值得鴻禎致以無上的敬意。
「嘩!那個人又是誰?」
「喂!非部員不得進入!」
指導老師及教練傻眼,想要制止時已經來不及。對方毅然跳進池內,然後瘋狂往前游。這次不再是自由式,而是換成蝶式,盡展其優美的身段。
「這樣子真的可以完成任務嗎?」
泳衣是用真正的紅色布料織造,並非用來歷不明的劣等染料急就章弄出來。那怕泡在水中好幾天都不會脫色,這樣子應該不會觸犯某些規則吧?有了第一次經驗,鴻禎這回觀察更加仔細。不單盯着泳池中人,更四處張看,有否疑似幽靈的人物現身。
對,就是幽靈。
明明任務中提及過「幽靈」,可是鴻禎連對方一絲氣息都找不着,未免太可疑了。
前綠隊八號球員,現紅色比堅尼「玩家」已經游過一半,快將抵達上一位「玩家」溺死的位置。鴻禎視線混雜在眾部員之後,不斷四處張看,意外察覺泳池水位不自然下降。水底下的去水口不知道何時打開,強大的抽力攪動池底生成旋渦,如同黑洞般將海量的水全部吸進去。別說池邊觀看的部員,連「玩家」本人都發現水位越來越低,急忙加快速度。可惜這個泳池不算很深,不到十秒就抽得乾淨,「玩家」如同出水的魚,游着游着就在池底擱淺。大家不知好奇還是好笑,看着「玩家」臥在池底的磚塊上瘋狂划手擺腿,不禁笑出聲來。
「嘩,空氣游水嗎?」
「好像彈塗魚呢。」
「醜死了。」
「同學別玩了,快點上來啊。」
只有鴻禎看得出「玩家」不是在玩,而是瀕死前的掙扎,試圖往前爬,想要抓住甚麼東西。最後當然不可能爬出來,也抓不到任何東西。在部員圍在一起笑鬧時,教練跳至池底,檢查「玩家」情況,才確定對方死亡。
果然又有一位「玩家」先走一步,不過人家不會感謝你的付出喲。
同一天內眼前連續死了兩位學生,沒有一名部員感覺有問題。屍體老樣子交給清楚工處理,泳池也注滿水,大家繼續照常練習。
「明明穿了紅色泳衣,但泳池突然抽乾水,看樣子是有某種力量下,令『玩家』無法如願游下去。」
看樣子「玩家」接到的支線任務,就是穿上紅色泳衣,然後在室內游泳池中游水。不止是普通的游,還要從起點游向終點。
「莫非任務中提示的『紅色泳衣』,是指定某種物品嗎?」
剛才那位「玩家」不知道從何處找到一套紅色比堅尼,儘管確實是紅色的泳衣,但恐怕不是系統認可的那套,於是視為犯規,當場抹殺。
「學校死庫水染色不行,非學校死庫水的紅色泳衣也不作數,這個支線任務真的很麻煩。」
沒道理耶,完成後區區回報2RP的任務,哪有可能這麼困難?
是日游泳部練習結束,鴻禎跟隨其他部員前往更衣室換回粉紅制服。全體離開室內游泳池後,指導老師直接用鑰匙鎖上場館大門,意味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進入。當然鴻禎不知道有沒有「玩家」發神經,一直躲在場館內,等晚上探險尋找所謂的幽靈。超過十時後還不好好待在學生宿舍,有甚麼後果都是自己負責。
假如鴻禎還是「玩家」,肯定不會做這個破支線任務。危險度高,謎團重重看不透。不做這個任務不會死人,做了高機率作死,倒不如躺平更舒服,不值得為2RP賠出性命。
「嗯哼,幸好我現在不是『玩家』呢。」
看看外面的太陽快將西沉,尚未到晚飯時間,趁機前往教職員室,打探今天有何進展。內山看見她,即時報告計劃十分順利,成功抓住十四名潛入教職員室內偷竊試卷的學生。
「多虧逢澤同學的提案,讓我們及早得知消息。那批試卷是準備在星期五發給三年級學生考核,要是洩漏出去便有大麻煩。幸好時間充裕,讓我們成功甕中捉鱉,搗破這些學生的不良企圖。」
居然有十四人之多,大大出乎鴻禎意料之外。她刻意讓教職員室唱空城計,引誘那些接受支線任務,急於竊取試卷的「玩家」主動進來。至於內山等人聯同學園的保安一起透過監視器,觀察「玩家」的行動。一旦目睹他們從教師桌面找到試卷,利用影印機複印時,通知埋伏在左右的教師衝進教室,直接抓現行。
非常遺憾,就算他們之中有人成功逃走,竊取的那份試卷都是假的,任務必定不能成功。教師急就章拿去年的數學試卷,刻意積壓在辦公桌上。「玩家」急於求成,都沒有仔細檢查,完全是大意之過。
「那些犯事的學生在哪兒?」
「教師揪住他們去教室,逐個分開調查詢問,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同伙。」
鴻禎打開系統面板,發現阻止試卷被偷竊這個支線任務,仍然維持「進行中」的狀態。估計系統判定尚未到時限,「玩家」仍然能夠再度挑戰;又或是仍然有其他「玩家」未被抓住,仍然伺機而動。
不管是前者抑或後者都沒關係,鴻禎可是好好給內山提過建議,將數學試卷藏在教職員室內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帶我去看看那些學生。」
移步至上一層走廊,便看見十名學生被幾位老師監督,面朝牆壁罰站。然後同樓層的教室內,隱約聽到教師責罵的聲音。鴻禎匆匆掃了一眼,確定十四人俱為「玩家」。可惜不見滅龍公會幾名成員,便知道奈音他們尚未行動。
「呃,教頭,我有一個好提議。」
鴻禎不知道十時後學生沒有回去宿舍,但是逗留在教學樓內等安全地方,能否平安渡過。難得教師扣留起這批「玩家」,正好作為實驗用:將十四名犯事的學生暫時扣留在教學主樓的空置教室中,由保安輪流看守,集中管教一個晚上以作懲戒。內山聽罷,覺得提議甚妙,即時傳達給教務主任,叫他們安排床鋪等物資。
十四名學生聽到自己必須留在此處過上一晚,有人鼓譟、有人反抗、亦有人緊張。「玩家」都知道宿舍的規則,要是扣留在校內,肯定視為犯規。先前被教導主任訓斥時猶一副瞧不上眼的態度,心中盤算十八小時後又是一條好漢,再次續關來偷試卷;下一刻就跪在地上痛哭求饒,祈求放她們回去宿舍。轉變過程比變臉更誇張,使人瞠目結舌。
在「規則世界」中,規則就是絕對的,乃顛簸不破的真理。如同現實世界中的法律,內行人能夠在灰色地帶自如遊走。只要嚴格遵守規則,則無往而不利。反之哪怕是無意識,甚至被迫違反規則,那怕不是主動,仍然會蒙受巨大的懲罰。沒有「玩家」敢打賭,十時後不回去宿舍房間,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
看見犯事的學生流露恐懼與悔恨的樣子,更是正中教務主任的心思。認為這個判決真的有效,哪有撤銷的道理。無視眾人的祈求,吩咐教師及保安立馬拘押學生,同時收拾空置教室,臨時作為囚房用。
眾「玩家」拚死反抗,試圖衝破保安的防線,全部都被攔下來。更因為違反校規,挑戰教師及保安,迎來更猛烈的懲罰,幾乎打個半死。幾人注意到一直跟在內山身邊的鴻禎,即便知道她是「罪魁禍首」,卻連半點衣角都沾不着,眼睜睜望着她與內山離去。
「真不愧是校長看中的天才,輕易切中那些學生的軟肋。他們一直油鹽不進,態度囂張,這麼快就跪下求饒,這樣才能真正受到教訓。」
「嗯,先囚禁一個晚上,明天再看看她們有沒有認錯懺悔。」
鴻禎萬分好奇,不回宿舍,在外面過一晚後,「玩家」會有何下場。這邊的事暫且告一段落,外面天空快要變黑,遂前往飯堂吃頓晚飯,然後才回去宿舍。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PEPOOcR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