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之光 - 第四章行動開始

天還未亮，客廳的地板上鋪著幾床薄被與折疊睡袋，四人各自安靜地起身。忻辰早早醒來，坐在窗邊看著遠方的街景。雖然天色依舊灰濛濛的，但比起前幾日，今日的光線明顯清晰了不少。

「今天的霧比較淡了……」忻辰低聲說，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喬安走來他身邊，也望了一眼外頭，「希望是個好兆頭。」

幾人簡單梳洗、進食後，開始打包昨天已準備好的裝備。糧食、水、藥品、備用電池、簡易繃帶、備用衣物、打火機、急救包，全數分門別類地裝進背包。

泓宇特別檢查了幾把冷兵器的固定狀況。兩柄消防斧、一把改造長槍、一柄鋁棒與一把開山刀，全都清理乾淨、牢牢地綁在包側或背帶上，確保方便抽取。

陳怡萱則細心將各人的面罩與手套裝進可即取的小袋，並將自己腰間綁上一條安全繩。

「我們先去消防局，找鑰匙，再開車前往中科。沿途可以順路觀察一下是否還有人生還，也許能順帶取得更多補給。」忻辰在出門前再次強調了今日行動。

四人背上背包，戴好面罩與護具，從忻辰家門口出發，穿越熟悉又陌生的大廳與走道，一步步踏入新的一天——一場未知的行動。

沿途偶有微弱的風吹過，街道雖仍帶著灰塵與破敗痕跡，但比起災變初日的慌亂，如今顯得格外安靜。

走到消防局外時，他們看到那些昨日就停在原地的車輛依舊未動。幾輛中型轎車、一台廂型車與一輛小貨卡，散落停靠在局前空地。

「這幾台應該就是當天值勤隊員的車。」泓宇走向車側，檢查車門是否上鎖，確認幾台車的型號。

「車門果然都鎖著，希望能找到福斯廂型車的鑰匙，乘坐空間比較大。」他說。

他們進入消防局內部，來到更衣室與個人置物櫃區。

「我們分兩邊開櫃子找鑰匙，找到了就集合。」忻辰吩咐。

金屬櫃門被依序打開，部分裡面是衣物與個人物品，也有些早已空空如也。

不久後，喬安舉起一串鑰匙，「這裡有一串鑰匙，其中一支鑰匙是福斯的！應該是那台廂型車的！」

「出去試試吧。」

他們迅速返回車輛，深怕解鎖車輛的聲音會引來喪屍，忻辰使用機械鑰匙，緩緩插入駕駛座車門的鎖孔，果然順利地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引擎也順利發動成功。

引擎低鳴聲中，四人對視一眼，雖然心中仍有忐忑，卻也浮現出罕見的安定感。

他們知道，這輛車，將是他們邁向更大未知的起點。

其餘三人迅速上車，鎖好車門，忻辰提醒幾人繫好安全帶後，打入前進檔，踩下油門，朝著中清路的方向前進。

車輛行駛在滿目瘡痍的街道上，兩旁的建築物帶著破損與斑駁，有些店家鐵門半開，裡頭空無一人，有些則因火災或掠奪痕跡而殘破不堪。道路中央不時有拋棄的車輛或橫倒的機車，忻辰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方向盤，儘可能避開路障與阻礙。

偶爾也能看見一兩隻遊蕩的喪屍，在街口徘徊、無神地踉蹌前行。他們刻意避開視線與聲響，不想引來任何不必要的衝突。

正當他們即將轉進接近中科的路段時，後方突然傳來低沉的引擎聲，一輛爆改過的勁戰六代機車以極快的速度追上來，靠近了他們的車側。

「有車！」喬安警覺地轉頭望去。

那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男方騎車，女方坐在後座，臉色蒼白，緊緊抱住男方的腰。他們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衣著凌亂，頭盔掛在手上而非戴上，臉上滿是焦急。

男騎士一邊控制油門，一邊朝車內揮手，大聲喊道：「救命！拜託讓我們搭一程！她受傷了！」

眾人瞬間沉默。忻辰握著方向盤，眉頭緊鎖。

「我們不能冒然開門，會不會是陷阱？」泓宇低聲說。

「也可能是真的需要幫助……」陳怡萱輕聲道，眼神卻不安地看著那對年輕人。

喬安緊握膝蓋上的背包帶，臉上寫滿猶豫。

車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彷彿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個決定——救，還是不救。

忻辰放緩車速，沉聲開口：「泓宇，放下一點點窗戶，不要太多，小心一點。先問清楚他們需要什麼幫助，還有她受了什麼傷。」

泓宇點頭，緩緩將副駕駛座旁的車窗降下一條縫，緊握著消防斧的手依舊未曾鬆懈。

他探頭半寸，用平穩卻帶著警惕的語氣問道：「你們怎麼回事？她受傷了？是什麼傷？你們要我們幫什麼？」

男騎士側頭喊道：「她右腿被玻璃劃傷，一直在流血！我們在這裡找不到藥，也沒人肯停車！她快撐不住了！」

車內再度陷入沉默。

「上一個路口就有一間很大的丁丁藥局。」泓宇冷靜地開口，「要找醫療用品，不可能完全找不到。」

「可能是緊張，也可能是沒膽進去找。」忻辰望著後視鏡，目光深沉。

「我們不該為了可疑的人冒風險。」喬安低聲說，雖語氣堅決，但眼神中仍有些不忍。

「丟點藥吧，出於人道。」陳怡萱從背包裡迅速翻出一小包藥物，裡面有退燒藥、止血貼、消炎藥與一些包紮用的繃帶。

忻辰點頭：「好，動作快。」

車速稍微減緩，泓宇搖下副駕駛的車窗，將那包藥朝著對方拋了出去。

「拿去，照顧好她，別再跟著我們。」他語氣平穩，語畢立刻搖上車窗。

車輛隨即加速，遠離那對情侶。

後方傳來對方一聲道謝，隨即被風聲與引擎聲吞沒。

車內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

「希望他們撐得住吧……」陳怡萱低聲說。

「活著的人都值得一線希望。」忻辰說，眼神卻沒有半點動搖。

車子轉進科雅路後，街道明顯寬敞許多。這裡屬於中科一期的範圍，由於不是上班時段，整條路空蕩蕩的，只有風聲與偶爾翻落紙屑飄舞。

右側的萊爾富便利商店還亮著半盞招牌燈，但裡頭玻璃門半開，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味隨風飄出。

「要不要進去看看？」忻辰問。

「可以，但別全員進去，留兩人在車上觀察。」泓宇說。

透過玻璃窗，他們看見裡面陳列凌亂，有貨架倒塌，飲料櫃門敞開，食物撒了一地。而在櫃檯後方，有一隻喪屍蹲坐在地，正低頭啃食著一具穿著店員制服的屍體。

那喪屍是個女性，頭髮散亂，制服上沾滿血跡，嘴邊還掛著撕裂的皮肉與內臟碎塊。

「目標明確，一隻而已。」忻辰冷靜地說。

「我們確認目標，只有一隻喪屍。」忻辰掃視了一眼便利商店內部，迅速做出決策。「我留在車上待命，坐在駕駛座，隨時準備撤退。你們三人進去處理，盡量無聲無息。」

他看向泓宇，「你保護她們，但除非情況失控，暫時不要出手。這次讓喬安主攻，怡萱補刀。」

泓宇點頭：「明白。」

喬安咬著牙，臉色有些蒼白，想起昨天忻辰對他們說過的話。

「我……可以的。」她緊握手上的鋁棒，強迫自己穩下來。

「鋁棒直接近距離戰鬥，並且要把腦袋砸爛，妳是高中少女，這樣對妳來說或許有難度，妳可以考慮用長槍瞄準好再捅上去，長槍萬一卡在喪屍身上，不要猶豫，雙手放掉長槍，抽出鋁棒開砸，其他人也能趁機輔助。」忻辰提出戰鬥建議，畢竟喬安還算是個剛成年的學生，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可能太過恐怖，戰前提醒與鼓勵是必要的。

陳怡萱眼神緊張卻堅定：「我會注意角度，伺機補刀。」

三人輕聲下車，在忻辰的掩護注視下，朝便利商店慢慢靠近。

喬安慢慢靠近，心跳彷彿擴散在全身每一寸肌膚。她停下腳步，瞄準了喪屍後腦的位置，屏住呼吸，用盡全力將長槍猛力往前捅出！

但她忽略了腦骨的堅硬程度，菜刀做的槍頭並未如預期那般刺入，而是斜著撞上顱骨，發出一聲鈍響。

喪屍猛地抬起頭，發出沙啞的低吼聲，雙手一撐，整個身軀朝她轉了過來。

「糟了……」喬安心中一驚，立刻又往前又往前一捅，長槍捅進了女喪屍的左乳房，卡在了女喪屍的胸腔裡。

女喪屍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兇猛的頂著長槍朝喬安撲來。

喬安驚恐中，腦海閃現剛剛忻辰說的話，立即照著忻辰的話放手，迅速往後退一步，抽出鋁棒。

毫不猶豫，她將鋁棒舉過頭頂，一聲不吭地朝著喪屍的側頭猛力砸下。

「砰！」鋁棒撞擊骨頭的聲音震耳欲聾，喪屍整個踉蹌倒下，嘴裡的低吼轉為呻吟。

腎上腺素瞬間激發，喬安幾乎忘了恐懼，眼中只剩下活下去的本能。她再次舉起鋁棒，連砸數下，直到那顱骨凹陷、動靜全無為止。

她氣喘如牛，雙手顫抖，滿臉通紅。

反觀陳怡萱，原本說好要伺機補刀的她，卻在喪屍回頭的一瞬間整個人愣住，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定在原地，眼神中滿是驚恐與愧疚。

她看著喬安一人獨戰，卻遲遲無法移動半步。

「對不起……我……」她低聲呢喃，幾乎要哭出聲來。

泓宇在後方全程觀察著一切，他手握消防斧，身形前傾，早已準備隨時衝上前支援。但直到喬安完成擊殺，他始終沒有動作。

等一切塵埃落定，他才緩步上前，一手搭在喬安肩上，語氣低沉而穩重：「妳做得很好。」

喬安轉頭看他，嘴唇抖了抖，落下淚水，終於釋放壓抑已久的情緒，點了點頭，卻一言不發。

「我們得快一點，車上還有人等著。」泓宇低聲說。

三人合力搜索超商內部，尋找還能使用的食物、水、電池與醫療用品，很快地，他們各自裝填了一小包物資後，迅速離開現場，返回停在外頭的車輛。

車門一關上，忻辰立刻啟動引擎，緩緩開動，並未急著開口。他的目光從後照鏡掃過三人的表情，一一確認狀態。

喬安坐在副駕駛座，手肘撐著膝蓋，大口喘息，滿臉是汗，臉色蒼白卻堅定。

怡萱則縮在後座的一角，臉色發青，眼神閃爍不定，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驚恐中。

「怡萱。」忻辰的聲音淡淡的，卻不容忽視：「妳還好嗎？」

他沒有看她，只是專注地開著車，語氣平靜且溫和。

怡萱一怔，眼圈一紅，低聲說：「我……對不起……我動不了……」

「第一次面對那種東西，本來就很難。」他輕聲說道，「不用急，妳會適應的。」

這句話沒有指責，沒有責備，卻像是一種期許。

喬安偏頭看了忻辰一眼，似乎也以為他會先說些什麼來稱讚她。卻發現他始終只是透過後照鏡觀察著怡萱，沒有提起她剛剛單獨擊殺喪屍的事。

喬安雖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疲憊與後勁上來的酸楚。

車子緩緩駛離空蕩的街道，重新奔赴前往中科的路上。

不久後，遠遠就能看見中科一期園區的入口，紅白相間的升降柵欄橫在道路前方，明顯已失去供電，無法升起。

「欸，前面那個柵欄好像還在。」泓宇提醒。

「知道。」忻辰語氣平靜，腳下卻沒有減速。

喬安一驚，立刻轉頭看向他：「你要做什麼？」

「現在不是慢慢繞圈找入口的時候。」忻辰冷靜地說，「柵欄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設計來防撞的。」

車速不快，但也沒停。下一秒，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車頭直接撞上柵欄，塑膠外殼與鋁製骨架瞬間斷裂，車輛微微晃了一下，便順勢駛入中科園區內。

「……你也太硬派了吧。」喬安低聲咕噥。

「我們沒時間客氣。」忻辰淡淡回應，雙眼緊盯前方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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