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退散 - 第七章

　　在場唯二兩位男子一起施力揭開蓋子，然而沒有半點用，無論他們如何左旋右轉，還是上下移動，蓋子依牢牢扣住爐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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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一條小狹縫！」劉依婷快步走近了些，指向那一小條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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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快要洩氣的兩人燃起希望，一鼓作氣真把千斤沉重的蓋子給打開，可怨骨孩童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方才掙扎的動靜像是三人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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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爐鼎裡盈滿紅液，腥臭撲鼻而來。血液泛起圈圈漣漪，以此為訊號，爐中心像是噴泉一般噴出血液直達天花，鮮紅源源不斷地從爐中盈溢而出，流過爐身、地面，大有把石房淹沒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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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淹沒至眾人腳腕，數隻血紅的透明手從血海伸出，牢牢攥住他們的腳，讓人沒法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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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別亂動，它們好像不是想傷害我們！」此刻顧不得跟李瀛風保持距離，劉依婷快速一手牽一個，避免他們其中一個因不聽話而瘋狂掙扎，結果摔個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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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李瀛風雖然身體僵硬，但沒有揮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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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把整個石房蒙上血紅，一層薄膜依付於牆壁，頃刻逐漸產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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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房仍是石房，卻非當初他們進來時的霉爛發臭，而是變得乾淨，或說是原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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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壁鑲嵌有數個蠟燭臺，燭光搖曳添幾分詭異，天花處刻畫與在外大廳中一模一樣的招靈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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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飾獨一無二，一具具看不清面容的屍首釘在上方，一顆顆鐵釘一字排的從上而下釘在他們身上，鮮血一滴滴落到放在他們身下的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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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李瀛風發現剛才所站在牆壁位置，隱藏一道石門，而上方有一顆顆黑色石子組成的圖案，此刻不容他多想和探究，得先抱團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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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緊挨在一起，六隻眼打量這陌生而熟悉的環境，密封的石門突然打開，一個身穿民國時期馬褂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個書童打扮的小孩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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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見此，肌肉繃緊，目光追逐石門前的兩道不知是敵是友的身影，結果對方兩人直直穿過李瀛風他們的身影，眼尾也沒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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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死了嗎？」鄧書賢發出充滿智慧的問題，又感慨道：「沒想到死後仍有五感，看來我過去的三觀受到束縛，沒能及時領悟更多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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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依婷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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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瀛風笑意不達眼底，面帶嘲諷，打斷鄧書賢的感慨，道：「我們還是生的，活的。現在大概卷進了剛才怨骨孩童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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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兩人聽見此言，忙不迭去打量那書童。可愛的書童於打扮上，確實有幾分怨骨孩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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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前的書童梳著討喜的雙髮髻，雪白玉琢，雙手正拼命揮打著，圓溜溜的眼睛河水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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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真，夫人向來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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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憑八歲小孩子再怎樣踢腳掙扎，小小蚍蜉難撼大樹，耗盡男人最後一絲憐憫心，粗暴地把書童塞進到爐鼎裡，強行把扣緊爐邊的小手掰開，爐蓋子重重砸下去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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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既不成才，又愚笨。應當以性命答謝我家夫人對你的疼愛。」男人在已封上的蓋子邊緣繞好濕潤的泥巴，放任裡面的小孩子掙扎又或踢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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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你的父母親已捨棄你，你已經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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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爐鼎下燃起雄雄烈火，男人雙目映照火焰的色彩，像在他心底裡燃起象徵希望的火光，驅趕絕望的漆黑，讓隱藏於其中的惡念皆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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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雙手負在背後，滿意看著因囚者掙扎而左搖右擺的爐鼎，喃喃自語道：「這次的藥材足夠新鮮和年幼，定可擠出更多的陽壽。好事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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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微笑看著爐鼎的男人率然轉頭，與李瀛風一行三人對視，道：「你們從踏進來，即踏上不歸路，你們將成為口糧，成為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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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腳下的地面發生震動，幾乎讓三人無法站立，牆壁上的屍首，還是用來照明的蠟燭臺化為虛無，唯一光源來自掉在地面、開著手電筒功能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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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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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吵啞而低沉的男聲自上方傳來，彷彿拼命用殘破的喉嚨擠出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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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於石房中迴盪，一音一字重重複複，讓人內心抑壓的恐懼感，似要被引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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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真，把男的抓進爐鼎裡，女的綁起取血，皮囊留給你打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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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真即書童，也就從一開始打算用魔法打魔法的怨骨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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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滿血液的爐鼎裡驟然伸出一對蒼白、殘缺見骨的雙手，樸真的頭腦逐漸冒出來，拉滿各種中式恐怖元素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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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真很好。聰明又乖巧，並非如那殘害你的人所說，愚昧又不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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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輕輕撫摸那濕漉漉的小孩頭頂，手指温柔地撥開黏住他臉上的頭髮。指尖沾染血污，亦未曾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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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璞真面露白骨，皮肉僵硬，難以窺探表情，空洞無物的眼眶似有深淵凝視鄧書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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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顎脫𦥑以致他張大嘴巴的極限非比尋常，嘴角幾乎裂開到至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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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真，返璞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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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書賢視線瞥見璞真的尖銳牙齒，視線一轉再次直視對方的雙目，收回撫摸璞真頭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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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真，意指有雕飾過的素玉，而非任何人的附屬物。你擁有雕飾自己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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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璞真已經涼透，但按那些不科學的宗教理論，人死後會投胎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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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書賢俯身，牽起璞真的手，他的目光既像凝視璞真，又像與過去的自己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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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書賢，意指鄧家有德有才的人，用來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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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從來沒有人問他想要什麼，想學習什麼。成績必須頭三排位，所有時間表和補習一一列在表格上，清清晰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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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睜眼到闔眼，大腦只有指令，以及壓在心裡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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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成績為何不達標！簡直丟臉！你跟隔壁班的第一也爭了好幾次考試，每次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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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幼的鄧書賢跪在地面，額間流血，沾染了血紅的幾本課本落在他身側。他臉色蒼白，嘴巴哆嗦發抖，氣微聲微重複道：「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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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鄧家代代為官為名人，你光是讀書，成績亦一塌糊塗！你看看讀醫的表哥，當職業律師的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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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憑什麼姓鄧！你出生的價值和顏面都耗盡了！你怎不跟你的生母一起死在車禍，省得我花錢培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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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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