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實說，一開始我真的沒想到當老闆這麼難。雖然從教學到行政我什麼都會，但剛起步的店要吸引客人來消費，就要會宣傳。
缺乏資源的我，只能用有限的資源，自己慢慢摸索。
我用手機拍照片、拍影片，找免費的剪輯軟體，做成有趣的短影音，上傳到各大社群媒體。
然後還要自己兼任小編和客服。
至於小豪那隻屁孩……唉，算了吧，他能主動把雜事完成已經很好了。期望他幫更多的忙？我只能說：去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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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豪哥，這些客戶資料，整理一下 key 進表格裡。」我在桌上放下一小疊紙本資料，那是先前戶外活動和體驗課收集回來的客戶個資。雖然數量不多，但每一筆資料都是珍貴的行銷資產。
「哦，好啦。吼……這些人寫的字有夠難辨認，很難 key 欸。而且曜哥，你叫人家填 Email 要幹嘛？」
「哼，你管我要幹嘛，我可能之後可以發電子報啊！」
「哈哈，現在哪裡還有人看電子報啦！」
「啊不然咧？現在的人都看什麼？」
「脆啊，還有抖音。」小豪毫不猶豫地回答。
「抖恁老師咧，抖音。你沒聽過嗎？『抖音一響，父母白養』，你們這些年輕人再繼續看那些腦子壞掉的東西啊！」
小豪撇嘴：「我是說現在的人都在看，又不是說我在看。老古板！曜哥你的客戶群都是那些爸爸媽媽，我看，你還是主打臉書好了，老人都用臉書的。」
「還用你說，臉書我早就用了。啊，來更新一下Google 地標的照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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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gle 商家是一種奇妙的行銷管道，不太需要花費太多心思經營。大部分的人只是用 Google Map 查資料的時候，可能偶然看見，然後從上面得知店家的地址、電話、營業時間和價目表。說沒用嘛，也不是完全沒用，說有用嘛，那些莫名其妙給一星評價的也很麻煩，有時候根本是反效果。而且他們可能根本沒來消費！
像我有得到某些一星評價的，上面沒禮貌地只寫了幾個字——
「對面的肉羹不好吃」
「老闆是黑道」
喂！大哥！幫幫忙，小店經營不容易，不要來亂啊！
我甚至無法直接嗆回去，只能弱弱的回覆：「不好意思哦，老闆雖然有刺青，但不是黑道。」
然後把內心的那句碎碎唸：「這叫做 New York Fashion ，Street Style 懂不懂啊。」吞到肚子裡。
還有……扯什麼對面的肉羹？關我屁事啊，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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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查了一下，原來若晴姐家的肉羹攤沒有建立地標資料。
欸，這麼一說，這倒給了我一個想法。
與其宣傳我一間抱石館，不如把整個街區的商圈特色炒作起來，這就叫做把餅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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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休，我立刻動手建立了肉羹攤的地標，就在我那間「曜石休閒抱石館｜專業教學｜戶外攀岩導覽｜街角文化商圈」的地標對面，名稱寫上「無名肉羹｜百年老攤｜日本天皇御用｜街角文化商圈」，這麼一來故事性十足，整個像是文化遺產級的名攤！反正也沒人會去查證。搞不好一夜爆紅，若晴姐還會感謝我欸，嘿嘿！
照片放我用手機拍的美照，嗯……電話嘛，先填我的吧。認證比較方便。其他資料憑印象隨便寫寫就好，十分鐘完成！完美！
本來想寫一句「正妹看板娘」，想想還是不要好了，等一下引來一堆豬哥騷擾我們若晴姐，個個使出油膩的撩妹絕活，她怎麼受得了？
欸……不對，我好像罵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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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嗨不到一個禮拜，若晴姐就親自殺上門來發飆。
「江子曜！你是什麼意思！」
若晴姐氣得滿臉通紅，我差點以為她手上的煮麵杓是菜刀，要來砍我了。
「什麼什麼意思？」我本來在跟小豪打 LOL ，鍵盤滑鼠上的手指瞬間停在半空，不自覺地微顫。
「還敢問？你為什麼亂寫我家的攤子是天皇御用的百年老攤！」若晴用力跺了一下腳，拿著手機對著我，伸直了手臂，只差沒把手機扔出來砸爆我的頭。
「哦那個啊，妳怎麼知道是我寫的？搞不好是哪個好心的路人幫忙……」我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若晴姐快步走過來，一掌把手機拍在桌上，發出「啪」一聲巨響，完全不顧手機的性命安全。小豪被嚇壞，猛地縮起肩膀。
「還在那邊給我裝傻，你留了自己的電話還以為我不知道嗎！」
「妳怎麼知道那是我的……」我話說到一半，若晴姐拿了張我店裡的名片，一聲不吭，只是在我眼前晃了幾下，然後朝著我射過來，像女忍者射手裡劍一樣帥。
「好啦，是我寫的。怎麼了，難道是生意太好了不開心嗎？」我無奈地攤手，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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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給我改掉！現在就改！寫那個什麼鬼東西？還編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故事！」
「若晴姐，我跟妳說，妳待在這種鄉下地方所以不懂啦，這不叫做莫名其妙的故事，OK？」
「這叫做 Marketing ！行銷！」我雙臂環胸，裝成那種商業雜誌封面人物的樣子。
「屁啦，Marketing 我懂，但你這不叫做 Marketing ，只是 Lying。」
「呃……萊……？若晴姐英文很好欸。」
若晴姐稍微平靜了些，拉了張椅子坐下，緩緩開口：「我英文不好怎麼在航空業工作？而且我是行銷管理的科系畢業。我怎麼會不知道行銷？只是我媽不想弄，那是她的攤子、她的事業，我希望尊重她的意願。」
我嘴巴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聲音，看來我對她的了解太淺了。
難得遇到專業人士，我當然要請教……咳，我是說，剛好來考考她一下：「那……不如妳來說說看，肉羹攤怎麼行銷才厲害？」
若晴姐清了清喉嚨，然後娓娓道來：「最有效的當然還是美食節目或KOL寫文、拍片，不過那些都太花錢了。如果要自己免費做的話，舉例來說，像你在弄抱石館的那些 Reels 短影音，就是不錯的方式，但是必須更有梗、更頻繁定期發布。創造黏著度，重點是要讓人記住你，就算不是立刻來消費……」
若晴姐果然是專業的，我忍不住鼓掌：「說得很好欸，但肉羹可以有什麼梗？我還以為天皇御用很有梗。」
若晴姐翻了個白眼：「你那個，根本是預備炎上的詐騙發言。我想想⋯⋯對了，你上次那個就蠻有梗的：地獄辣度肉羹，啊，或是某種香菜堆積如山的香菜控肉羹。」
我聽到「香菜」兩個字，忍不住皺起眉頭，發出了一聲：「噁！」
若晴姐拍桌站起來，怒道：「噁什麼！香菜是肉羹的靈魂，而且在網路上很有話題性的！」
我只能縮起肩膀，努力忽略鼻腔中浮現的香菜氣味。「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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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你聊了，刪掉你的胡說八道！現在立刻馬上！聽到沒有？」若晴姐離開之前，手指著我的鼻子，語氣嚴厲地說。
「是，遵命！若晴姐，那……妳之後有空，可以當一下我的『家庭教師美少婦』——呃，講錯了啦，我是說……可以再跟妳討論行銷的問題嗎？」我站起來，燃燒著期待的眼神，微微向前傾身。雖然不小心說出昨天看的片名，她應該沒發現吧。
我擺出最誠懇的表情，希望若晴姐明白我不是在嘴砲的。「我光靠臉書拉生意，有點難打開知名度……」
若晴姐手握著門把，關節泛白，眉頭整個都皺起來了，她望向遠方，怔住片刻，抿了抿唇，最後語氣勉強地草草拋下一句：「好啦。」說完，她加快腳步，迅速離開。
「齁齁，曜哥！厲害哦。不過你剛才說的那片，有巨乳嗎？番號可以報一下吧？」
原來小豪還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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