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戀歌系列短篇集》/角川百萬大賞短篇組參賽作品 - 《心的無聲紀實》第六話 2025.06.08 第一次的約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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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一早就直接衝到吳老師家。

吳老師卻告訴我：「啊，對！妳的背包忘在我家了，但是社長拿回去了欸，他說他跟妳同班，星期一可以直接轉交。」

「蛤——！怎麼這樣？」我忍不住大喊出聲。

我可等不了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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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打開班上的LINE群組，找到邱承諺的名字，私訊給他：「邱承諺，我的背包是不是在你那裡？」

傳送出去以後，我默默祈禱他沒有設定封鎖陌生訊息，畢竟我們沒有加LINE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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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五分鐘，我已經重複拿起手機查看了十三次——除了未讀還是未讀。

我一個人坐在吳老師家外面的街頭曬太陽，內心卻冷得像南極。

怎麼辦？只好直接傳到群組了嗎？但這樣全班都看見了，我不要啊……

正當我還在權衡到底是再等一天，放棄今天的儀式，還是直接傳到群組問。

手機突然震動，附帶LINE的通知聲……

嚇得我差點把手機砸在地上！

拿起來一看，邱承諺回訊息了！但只是一張奸笑的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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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追問：「怎樣啦？到底是不是？我想今天拿回來，裡面有很重要的東西，方便嗎？」

他很快回覆：「很重要的東西？🤔真的假的？」

啊啊啊！我真的有夠白痴！幹嘛告訴他？他應該不會拿出來偷看吧？

我一時慌張，又對著我傳的那句話按了「收回」，這行為簡直是欲蓋彌彰！我搞不好真的是白痴啊！

果然，邱承諺馬上傳來訊息：「幹嘛收回？🤣」

天天天哪，哪裡可以挖個洞讓我躲？但現在躲也來不及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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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硬著頭皮傳了一句：「沒事，你假裝沒看見就好，怎樣？可以今天去找你拿嗎？」

這條訊息馬上就顯示「已讀」，但遲遲沒有回應。我幾乎無法分辨額頭冒出的是冷汗還是太陽太大了。

經過了體感像是一小時的三分鐘，三分鐘內一直間歇性顯示對方正在打字，卻一直沒看到訊息被發出來。

直到我忍不住想再追問一次，都已經打了「到底可不」四個字時，他的回訊才跳出來——

「可以，但是做為交換，妳今天得跟我約會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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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啦——！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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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想像不出他用什麼表情傳了這條訊息。絕對是在捉弄我吧？

我實在焦慮到不行，只好把這段訊息截圖，傳送給張麗穎，問她：「怎麼辦？😭」

沒多久，她傳來一張笑到在地上打滾的動畫貼圖，然後又傳了訊息：「去啊！今天星期日而且天氣超好。」

下一瞬又傳了一句：「反正我看妳也是挺喜歡他的不是？」

我雙手拇指火速在手機表面彈動：「我哪有！妳又亂講！」

我根本沒告訴這個八卦女王，我發現自己喜歡邱承諺這件事，她超會亂猜，有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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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穎又說：「要是妳想早點拿回背包就只好答應他囉，雖然不知道妳收回了什麼訊息，但背包裡有重要的東西，沒錯吧？」

我還是無法安心：「但他會不會是在惡作劇啊？要是我答應他，會不會被他截圖傳出去當作笑柄？」

畢竟……我們班上就是有些人會做這種事，上次那個誰，他們的對話截圖傳到隔壁班都在傳，最後連網路社群上都有看到。

「不會啦！相信我。」

張麗穎就只傳了這幾個字。整個事不關己，要是我真的被捉弄，她根本不會負責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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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仔細想想，她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只能答應邱承諺了。

不然再多一天，就是增加手帳被偷看的風險啊！

我顫抖著手指按下：「好吧，答應你。但是我現在還在吳老師家外面曬太陽，要先等我回家洗澡換衣服。」

邱承諺這次幾乎是立刻回覆了一個微妙的表情符號：「😚」

然後很快又傳了一句話：「不用！妳再那等我，我馬上去。」

欸……是怎麼打字的？都高中二年級了，還「在再不分」，有點好笑。

既然如此，我只好繼續在這曬太陽等他了，希望他真的不是惡作劇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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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公車候車亭裡，一直左右張望，確認有沒有人在偷拍，然後又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他不讓我回家換衣服，但我身上穿得活像在自家巷口等垃圾車的那種素T加小短褲，而且還全身都是汗味。

約會？要是他盛裝打扮出現，我穿這樣站在他身邊，被別人看見了還有臉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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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邱承諺真的出現了，他騎著一台機車，在我面前停下，遞給我一頂安全帽。

雖然他只是穿著普通的刷白直筒牛仔褲、白T外搭深色短袖襯衫，但身材高瘦的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像是會自體發光的大明星。

如果不是惡作劇，像他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想跟我約會？

我低著頭接過安全帽，心想他明明未滿十八歲，疑惑地問：「你無照駕駛哦？」

邱承諺笑了一聲：「是啊！」

然後又補了一句：「安啦，這種微電車不用駕照，滿十四歲就可以騎，來吧，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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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戴上安全帽，一邊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要找我約會？」

「妳之後就會知道了。」邱承諺語氣輕快地說。接著，他提了提放在腳踏板上的背包說：「對了，妳的背包我帶來了，妳要背嗎？還是放在這裡？」

「我自己背著好了。」我坐上他的後座，對於那句「之後就知道」還是覺得很不安。

該不會回家以後，學校的社群已經傳遍我的八卦或是笑話吧？

話說回來，我已經拿到背包的話，是不是可以立刻逃走？不行，我怎麼能做這種沒信用的人，而且……機會難得。

就算是捉弄我的也好，假裝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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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想很想，跟邱承諺約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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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他的後座，車子奔馳了起來，我緊抓住後面的扶手，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大聲，生怕被他聽到。

在停紅燈的時候，邱承諺轉過頭來：「怎麼抓後面，妳要抱著我啊！今天是約會，妳忘了嗎？」

「咦？」我愣了一秒，「可、可是我們又沒在交往。」我的腦袋還在當機。

「不管，妳既然答應今天跟我約會一天，今天妳就是我的女朋友。」邱承諺的聲音和平常一樣爽朗，安全帽完全遮蔽了他的表情，讓我無法分辨這是不是開玩笑。

我沒辦法抗拒他，只好輕輕靠上他的背，雙手環繞到前方略微抱住他。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貼近男生的身體，他表面看起來瘦瘦的，沒想到其實肌肉很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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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燈了，邱承諺突然加速。

我差點從後面摔下去，驚叫了一聲，立刻緊緊抱住邱承諺。

「對嘛，就是要這樣抱！」

可惡，他絕對是故意的！這個男的根本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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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向著有一大片森林公園的那個台地方向前進，騎了半個小時，最後在公園附近的大學停下來。

邱承諺取下安全帽，用力甩了甩被壓扁的頭髮。

「等一下！」我從包包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梳子，抬高了手，幫他梳了一下頭髮。

「幹嘛幫我梳？」邱承諺笑得像陽光般燦爛。

「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女朋友，你忘啦？我想讓男朋友看起來帥一點，不行嗎？」我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若無其事地說。

突然間，邱承諺抓住我拿著梳子的手。

另一手緊摟住我的腰，我們就這樣緊貼著彼此，站在停車位旁邊。

「你……」我聽見他急促又粗重的呼吸聲，心跳猛烈得像是狂奔的馬蹄，嘴唇止不住顫抖。「你別亂來啊。」

他輕輕放開我，低聲說：「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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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他背起他的相機包，聲音恢復了原本的爽朗：「走吧！我們去那個草皮拍照！」

「你竟然有帶相機？」我驚訝不已。

「約會就是要幫女朋友拍照啊。」他講得一副天經地義似的。

不是這樣吧？約會明明是一起坐在咖啡店聊天吃蛋糕！

「不行啦，我今天穿成這樣欸！也沒有化妝！誰叫你不讓我回家一趟……」我皺著眉頭，難得可以跟喜歡的人假裝約會，連打扮一下的機會都沒有，竟然還要被那個沒人性的拍照？

邱承諺彎下腰，湊近我耳邊輕聲說：「穿這樣……很可愛啊！素顏更好！」

說完，他無預警地，嘴唇在我臉上輕輕碰了一下，像是羽毛般輕柔，卻讓我的臉整個灼熱起來。

我倒抽了一口氣，全身像是觸電一樣動彈不得，還沒來得及回神，已經被他牽著手，往那個草皮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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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假裝的約會，但我敢說這一定是最完美的約會吧？至少對我來說。

我們自然地在晴空下的草皮互動，不用顧慮虛假的外在形象。

我們忘情地討論著攝影的話題，話題像是永遠說不完。

我們偶爾交換身分，他負責當模特兒，而我操作他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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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下，他全身彷彿也透著光，我忍不住多按了好幾下快門。

「啊，對不起！」我趕緊道歉。

「幹嘛對不起？」

「你實在太好看了，害我剛才不小心多按幾下快門……我小時候這樣亂拍，都會被我媽罵『浪費錢』。」我皺著眉頭，緊盯著他的表情。

他卻摸了摸我的頭，笑容溫柔得跟我阿公一樣，語氣平靜如水：「有什麼關係？學拍照本來就是要練習啊。」

「邱承諺，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拍底片機？數位相機不是比較方便嗎？而且還不用怕這種浪費錢的問題」我終於問了這個讓我困惑很久的問題。

邱承諺沒有立刻回答我，他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看得讓我都難為情了起來。

直到我終於忍不住說：「啊，算了，當我沒問！」

這時候他卻伸手握住我的手和手裡的相機，深吸一口氣，語氣比平常還要低沉——

「因為，這台相機，對我而言意義重大。」

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相機，輕輕遞還給他，拿人家意義重大的相機來玩實在太白目了。

「原來如此。」我努力保持語氣平靜地說：「這台 Nikon FM2 我小時候也有一台，很經典的機型！可惜我的那台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的。」

「……妳。」邱承諺似乎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下一秒又雲淡風輕地說：「餓了嗎？請妳去吃一間我私人推薦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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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來到一間巷子裡小小間的可愛餐廳。

它的門口放置了幾張深綠色的傘桌，落地玻璃把陽光引入，照在木質的餐桌上，氛圍格外溫馨。

我點了一份炸物的飯食，他則是吃看起來有點辣的小火鍋。

飯後我們還分食一份鬆餅。

鬆餅的巧克力醬沾到我的嘴角，他拿面紙溫柔地幫我擦乾淨。

我喝了一口他的氣泡飲，他也喝了一口我的鮮奶茶……

太完美了，簡直就像真正的約會一樣，我幾乎捨不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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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能如我所願，我只能把遺憾藏進心底，裝出一切都無所謂的表情。

「邱承諺，雖然你不告訴我為什麼，但今天我玩得很開心，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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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就好。」邱承諺說完，卻又托著下巴，揚起一抹壞笑。「但是……妳該不會以為約會就到此結束了吧？太陽都還沒下山呢！」

不是我在自誇，但經過相處，我早就摸透這傢伙了，他這些話根本只是想看我慌亂，我才不上當呢。

「你還想幹嘛，我有在觀察，你的車只剩騎回去的電力，要把我載去山裡面是不可能的哦！」

我的回話厲害吧？連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忍不住揚起得意的嘴角。

邱承諺聽了大笑出來，甚至笑出眼淚。

等他好不容易笑完，指尖輕輕滑過我的臉頰，語氣柔得像一縷清風：「我不會那麼做的，我保證，我會一直珍惜我的女朋友。」

嗯？這又是哪招？「一直」也只剩不到半天了吧？這也要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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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送妳回家吧！」他突然說。

「嗯……」到了最後，我還是說不出口，這約會……我捨不得結束。

在停車場戴安全帽的時候，邱承諺冷不防又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語，語氣卻像是越過我，對著某個遙遠的回憶說的：「我會遵守那個承諾的。謝謝妳。」

謝？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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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想不清，只能靠在他的背上，享受這約會最後的一段路程。

算了，別想太多了。

今天很開心，只要知道這點就好。

我抱緊了前座的邱承諺，臉頰貼著他的背，感受他的體溫，聆聽他的心跳，風從耳邊掠過，我的長髮在空中飄揚。

這如夢似幻的一天，雖然短暫，我卻永遠也忘不了。

這也許會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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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只想對天公伯說一句：謝謝祢，讓我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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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無聲紀實》第六話 2025.06.08 第一次的約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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