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失眠了。
不是因為有什麼明確的畫面浮現腦海,而是那種揮之不去的不安,一直沉沉壓在心頭。
我反覆翻看手機,螢幕一再自動熄滅,又一再被我點亮。但我始終沒有查找任何資料,也沒有傳短信問小麴。我甚至說不出自己究竟想知道什麼。
我側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腦海一片空白,卻又心亂如麻。思緒如潮水般翻湧,卻怎樣都無法拼湊出那個叫「阿辰」的輪廓。就這樣反覆地翻身、睜眼、閉眼,直到鬧鐘響起的那一刻,我才驚覺自己根本沒有合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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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氣帶著淡淡的涼意,我洗了個臉,強迫自己將那些沉重的東西拋在腦後。
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依舊輕柔,初秋的日光依然溫暖。學校的走廊裡人聲鼎沸,笑聲此起彼落。隔壁班的男生在打鬧,體育館傳來籃球彈起地板的聲音。
一切都與往日無異,甚至熱鬧得有點喧囂。昨天的那種不安和恐懼漸漸變得淡薄,我開始告訴自己,那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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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分,我坐在課室靠窗的位置,看著陽光灑落在地面,樹影斑駁地搖曳。暖意一點點滲進來,讓我稍稍鬆了口氣。
「小麴,今日下課後要不要去逛逛才回家呀?」我輕描淡寫的問小麴,其實是我想找個藉口,不必馬上回家,不用一個人繼續胡思亂想。若能和小麴並肩走在街上,像平日般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應該會輕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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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哦靜琉,今晚有點事,媽媽叮囑我要早點回家……」小麴歉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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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呀。」我說,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失落。「倒是妳最近,好像特別忙呢?活動一個接一個的……不過,看到妳這麼開心,我真的替妳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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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小麴除了會每週上美容院,還會上瑜伽課、舞蹈班,還有不定時的飯局邀約,好像比起她之前埋頭苦幹於學習的時候更加忙碌了。這樣的改變,雖然讓人欣慰,卻也令我感到一絲說不清的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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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的小麴看起來真的不一樣了。
那種笑容,不再像以前那樣帶著壓抑與假裝。
我很慶幸她心中的陰霾終於消散,雨過終於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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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呀!我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呢,感覺媽媽的笑容也變多了。」小麴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種久違的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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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太好了。妳媽媽今晚要帶妳上哪兒去嗎?」我問,最近小麴不能常常陪在我身邊,其實還是有點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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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週末有個晚會要去,媽媽說要帶我去挑禮服……」小麴說,「我其實很怕那種場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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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討厭去晚會嗎?」我問,腦海裡想像著電影裡那種衣香鬢影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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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討厭啦,不過我覺得很沒趣就是了。而且一整晚都在假笑可是很累人的。」小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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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不要去不就好了?說要溫習總有理由推掉吧,我們可是預科生耶。」我半開玩笑地說,語氣輕快,實則有點想她能多陪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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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去呀,不過如果我不去,媽媽會難過的。」小麴說,「只要我陪她出席,她就會一整個禮拜都很高興、很有活力,滿心期待的張羅衣裝,為我悉心打扮。可能她是太久沒有參與社交活動了吧?總之見到她那樣期待,我實在說不出口我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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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辦法了呢,晚會裡會有妳認識的人嗎?如果沒有的話真的有點難熬呀。」我問。「對了,那幾個男生呢?他們有誰也會在場嗎?可能是個好機會發展一下呀。」我說,邊想起那幾個跟小麴互傳短信的男生,包括那個令我怕得寒毛直豎的阿辰,只希望他不會出現在晚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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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啦,不過都不太熟,而且我根本沒有心思談戀愛呀,靜琉妳不是最清楚了嗎。」小麴好像有點不是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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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知道耶,再跟我說說呀。」晴海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們附近,饒有興味的問。「為何沒有心思談戀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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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有興趣啦!」小麴嗔。「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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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中就沒有令妳特別在意的對象嗎?」我追問。小麴素來眼角高得很,身邊追求者如過江之鯽,卻無一人能讓她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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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現在有喜歡的人嗎?」晴海順勢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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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們真是愛八卦!」小麴說,邊站起來。「不說了,我去找Gina拿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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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算不算是逃離現場?」晴海望著小麴遠去的身影,回頭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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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吧……不過我們改天還有機會問她的。」我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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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送小麴的背影,直到她轉進走廊盡頭的轉角處,身影才被牆角遮住不見。她走得不算快,卻像在努力壓抑著些什麼,讓每一步都顯得格外平靜、格外克制。
我沒多想。小麴向來不輕易讓人窺見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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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稍微有點在意,剛剛的對話裡,她隱約流露了甚麼微妙的真心,而我卻無從說清那感覺的真身到底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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