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天，一群穿著制服的人衝進雷恩家裡，嘴裡反覆念著一個他從沒聽過的詞：「Psyquant」。
他聽不懂那些話，也弄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定要父母交出「Psyquant」。
之後發生的事混亂得像一場噩夢，只記得血腥、哭喊，還有賽勒絲把他從廢墟裡帶走的身影。
從那以後，雷恩變成了奧斯特家族的人。
新生活冷冰冰的，每一天都像走在深水裡，四周的空氣裡全是壓力。
但這些都比不上心裡的一個疑問：這個家族，這些語者，他們明明能用語言扭轉現實，卻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樣「看見」別人的秘密。
那些數字，沒人能看見。只有他能。
他開始習慣、甚至依賴起這種奇怪的「視覺」。
久了，他乾脆把每天觀察到的數字寫下來，像是在記錄別人的情緒和想法。
有時候他會在紙上隨手畫下簡單的符號：心口的數字，是心跳；胸口的是呼吸；額頭偶爾閃過一串短短的變化，他猜那是溫度或情緒波動。至於太陽穴、頭頂那些偶爾跳動的數據……他只能模糊地覺得和腦袋裡的想法有關。
這些觀察，讓他和別人相處時多了一層預感。
跟導師對練的時候，他能猜到對方什麼時候要出手；跟瑪雅說話，也常常能提前抓住她開玩笑的時機。
可這樣的本事，讓他愈來愈不安。
沒有人能像他那樣看到這些訊號。這究竟是天賦，還是某種只有他一個人才有的詛咒？
直到昨天，他在家主書房裡看到那本厚重的書，《主語權限與心智運算的超越結構》。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這個書名如此敏感，只是直覺地覺得，答案就在裡面。
————
剛開始翻閱這本書時，雷恩其實是失望的。
滿頁都是那些他早已倒背如流的基礎理論：腦皮層激發、邊緣系統與行為模式、交感與副交感神經反饋……這些知識對他而言早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翻了幾頁，他甚至差點闔上書本，心裡暗想：「這不過又是語者圈子裡自娛自樂的把戲而已。」
書作者不厭其煩地強調：只要敏銳、訓練深厚、經驗夠豐富，就能靠「蛛絲馬跡」推算人心，預判行動，甚至誘導對方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你設下的結局。
這些論述頂多是艱澀的理論、茶餘飯後的談資，華麗卻不實。
但等到書本進入中段，內容忽然細緻到近乎苛刻，從最基礎的生理訊號：呼吸、心率、肌肉纖維的微幅收縮、皮膚電反應，一路推進到心理學裡的微表情、潛意識語調變化。
他一開始只是感到驚訝，但書裡不僅僅用文字解釋，還特別畫出了人體輪廓圖時。圖上，心率數字標在左胸靠近鎖骨下方，額頭左側標註著一組三位數的微小變化，右手腕和指尖則分別標出動態與溫度的數值。
他忍不住盯著那頁圖看了許久，甚至拿書比對自己的身體。每個標示的位置、每個數值，都和他每天看到的那些浮動數字毫無偏差地完全重合。
原本以為這些異常只有自己能看見，此刻卻被人公開地畫在紙上。
他心頭一陣發涼，目光滑過書頁，只覺得越看越不對勁。
再往後看，作者不僅僅用一組組公式推算情緒或行為，還以「想吃餅乾」為例，列出了極其繁複的推導步驟：
「將心率變異ΔHR、腦波α/β、視線Gaze_t、皮膚電反應ΔSC、手指溫度ΔTemp……等多組生理參數，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bJKEf4BG
全部帶入一串複雜的運算式——Intent_t = f(ΔHR, α/β, Gaze_t, ΔSC, ΔTemp, Σλ_nX_n,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5RENAPmd
再配合Decision Sequence與語意遞推公式，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8u8Y0a0N
最終可推導出完整的Thought Sequence：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ng1V8Cch
『我想吃餅乾→要先打開餅乾罐→拿出一塊→考慮要不要配牛奶→再送進嘴裡』這類細緻的內心決策流程。」
但除此之外，還要考慮……（以下留白）
他盯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變數與公式，心裡只剩一個念頭——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wwQw8lQp
這絕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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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繼續往後翻，但冷不防，那個字眼衝進了他的視線中——Psyquant。
那一瞬間，他的背脊徹底發涼。
這個詞，正是三年前企業特派員反覆追問的那個東西。
這三年來他一直逃避、不敢碰觸、不敢思考，彷彿只要遠離那個詞，災難就不會降臨自己頭上。
但此刻，它像一把刀無聲劃開過去的內心防線。
「所謂Psyquant，是語者理論上最強大的幻想模型。Psyquant能將他人的心智活動、情緒波動、神經訊號全部即時數據化，進而精確推算其每一步意志、決策。它的存在，代表‘讀心’這個禁忌概念，將被真正帶進現實。」
書裡強調，Psyquant之於讀心，就像可控微型黑洞之於時光機。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arOas9vX
這是一個理想模型，現實中不可能有人能這麼精確且即時地單靠觀察推算他人全部生理數據和完整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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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一直都在做這件事。
雷恩不禁這樣想。
企業特派員口中反覆出現的Psyquant……原來那些人要的不是什麼儀器、裝置、或機密文件，而是自己的腦子，這顆「異常」到母親要極力隱瞞、保護的腦子。
他意識到，若能把書裡這套模型徹底消化、靈活運用，任何人的想法都將在他腦海中無所遁形。
對語者而言，預判他人行動，就意味著戰鬥必勝、權力壓制。
你若能提前知道對手要調高空氣溫度，就能先一步調整燃點，把危機瞬間反制成對方的絕路。
這不僅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一種跨維度的壓制。
「為什麼我身上會有這個東西?」
「為什麼他們剛好會把這本書交到我手上?」
「這不是巧合.....奧斯特家知道Psyquant在我身上，他們為什麼知道?」
「當初那些企業特派員....是奧斯特家的人派來的嗎?」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ZafKwQnnS
......
無數的疑問在雷恩腦海翻湧，今晚對他而言注定是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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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道女聲低低響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對誰低聲匯報。
「雷恩已經拿到《主語權限與心智運算的超越結構》了……那本書到底有什麼作用？」
「……抱歉，我不會再問了。」
「我會維持和雷恩的關係。他現在還蠻依賴我的....，但他的心智比我想像的還要堅韌。奧斯特家的試煉他都撐過去了，恐怕沒有人能輕易左右他。」
紅髮少女的手指下意識地撫摸著脖子上的銀色項鍊。那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飾品，卻藏著極隱密的通訊裝置，只需輕觸便能啟動。
她低聲嘆息：「父親……這件事之後，我能回家嗎？我也想爭奪一次繼承人的機會……」
通訊中斷後，瑪雅鬆開項鍊，房間只剩時鐘滴答。她靜靜坐著，任夜色慢慢將她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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