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大亮，奧斯特家宅的正門口只站著幾個送行的人，薄霧籠罩庭院。
雷恩背著行李，腳步有些沉重。昨夜那本書帶來的震撼還未消退。
離開奧斯特家這座深不可測的宅邸，按理說應該是值得期待，可Tarsis…..那可是四大企業中最強橫的企業。
艾勒曼面色嚴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記得我的教誨，不准丟奧斯特家的顏面，也不準丟我的臉。記得，你是我的徒弟。」
「是！」雷恩下意識挺直脊背，內心卻浮現一股暖意，他很清楚，對他這個總是嚴厲的導師來說，要說出這些話有多彆扭。
賽勒絲一身剪裁俐落的西裝，神情平靜：「Tarsis的實習手續我都處理好了，接下來就是你們自己的考驗了。若有不合理的待遇，或有高階語者妄圖恃語凌人…..」
「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們把這些’阻礙’全部排除掉。」她露出一個異常溫和的笑容。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WnGhn8pS
雷恩瞥見她身上的數值忽然出現輕微變動。因為這些變動太輕微了，若在從前，他頂多一眼掃過，不會做任何揣測。
但現在不同了。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PquWiCNF
昨夜，他強迫自己背下《主語權限與心智運算的超越結構》裡的前二十條情緒解碼公式，雖未完全記熟，卻已能拼湊出足以應對現場的推理模式。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6AjYSIRq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E2x3an1b
S（情緒強度）＝Δ心率 × Δ腎上腺素 × 膚電值 ÷ 平均基準值
結果是：1.78
不屬於驚訝，也不像焦慮。在書本中的類似案例，這數值常出現在「攻擊意圖」的早期階段。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pT2KF6e4
直到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這代表著殺意。不是歇斯底里，而是純粹且無可阻攔的冰冷殺意。
如果她認定有「阻礙」，會毫不猶豫地排除。是物，就推倒；是人，就抹除。
「排除阻礙」不只是口頭承諾，若這個「阻礙」是人，賽勒絲會毫不留情地殺死對方，甚至不會留下那個人存在的任何痕跡。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15Tg2tRN9
這種認知讓雷恩心頭一緊，背脊泛起一陣寒意。
賽勒絲微笑看著雷恩，雷恩連忙撇開視線，這時他已完全看不懂賽勒絲的想法了，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不要再繼續計算、揣測。
而時間已接近預定的出發時間，但家主依然沒有出現，理由是有要事在身。
但比起失望，雷恩其實鬆了口氣，家主把那本書拿出來，絕非偶然，對方肯定知道什麼是Psyquant！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jBQHVTTl
「甚至家主可能就是三年前下令奪走我家庭一切的幕後黑手」這個念頭讓雷恩本能地不想再與對方見面。
瑪雅倒是很快樂，她拎著一大盒巧克力餅乾，活像要去遠足，還用力拍著雷恩的肩膀：「緊張什麼？Tarsis可是四大企業 ! 別人想要參與實習還沒辦法呢。」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3ulJA54nQ
數值向雷恩揭露了瑪雅內心的真實，其實她也很緊張，只是善於偽裝。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pYKpdeqa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一陣輪胎壓過碎石路的低鳴，伴隨短促的引擎聲。
車子停在門口了。家僕們早已等候多時，此刻動作俐落地開始搬運行李。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o0OUuwJM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sWWkgiFq
「我先離開一下，晚點回來。」
賽勒絲說得簡短果決，未等回應便轉身離開，她得去與祕書交接後續安排。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8uT6jRw4
艾勒曼也悄聲說了句「我要去吃早餐」後，隨即離開，他顯然不想要承受這個告別氛圍。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0NQKO4AB4
現場只剩雷恩、瑪雅，以及幾位家僕，一時之間無人開口，氣氛凝滯。
「雷恩，別太緊張，你還有我在。」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4UBYpOB4
瑪雅低著頭看不見表情，聲音輕柔。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QIrTkhdj
雷恩正待回話，這時他心中忽然浮現一個念頭：「瑪雅要跟我一起去實習？」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B7Ymtgn4
她明明也會害怕，他們之間的感情也稱不上有多深，這種選擇實在不合常理。
他目光微微聚焦，開始試圖「計算」瑪雅的想法——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qT2CtYt3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從側廊緩步走來。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bnSt4sVx
「弟弟，出了家門要小心點。外面的世界比這裡還現實。我知道你的死訊早晚會傳回來，只是希望不要太快，至少撐過一個月才行，否則也太丟奧斯特家的臉了。」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AhCMnmbu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bCCAZQvf
齊格的聲音不疾不徐，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冷笑，語氣裡滿是惡意與輕蔑。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lzXTl9yv
語者之間，這種話遠不只是口頭詛咒，而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甚至等於公開宣戰。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bFZj0FvR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ImCqF5R7
瑪雅神色一變，怒火瞬間點燃，正要為雷恩開口回擊。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233gmfBGY
雷恩很清楚，這種場合只要多說一句，就可能給對方藉口發語傷人。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wVXsl4p3f
齊格只是想逼他們先出手。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ZRtbhuRo
但令人驚訝的是，雷恩竟真的將拳頭抵在胸前，開始啟動語權。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UGNaeZtg
腦中，他迅速運算著，齊格身上那些深層忌妒、壓抑和自卑在這一刻赤裸裸暴露於雷恩的數值世界裡。
齊格並不是真的瞧不起他，而是嫉妒——賽勒絲明顯將關注和期待都放在雷恩身上。
而在齊格還沒反應過來時，雷恩已經開口，語氣平靜：
「齊格，在你的人生裡，無論你多努力，都只是家族的邊緣人，你知道，你早就被家裡所有人，包括你最尊敬的賽勒絲，徹底否定了。」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Hv4opBpk
這句話不是普通的嘴砲，而是實質意義上的「語權攻擊」。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LAHOiIpC
齊格臉色瞬間煞白，呼吸急促，額角冷汗直冒。
「他竟然真敢對我發語攻擊！」齊格驚怒交加，想要開口反擊，卻發現啟動語卡在喉頭說不出口。
語權帶來的認知衝擊如重錘般砸入意識，他腦海裡像被強行植入了一條訊息：
你不配。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IMqndCgu
這道否定如病毒般蔓延，讓他陷入短暫的語塞與認知崩潰。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91Hf4tWL2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Opf6791e
這正是這句話最殘酷之處——它不只是羞辱，而是強行重塑你的自我認知。
那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懷疑，會侵蝕語者賴以為生的精神支柱，讓人瞬間崩潰。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CN4ULxEA
因為雷恩能完全洞悉對方的內心狀態，這使這次語言的效果前所未有地直接、猛烈。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MdyBftVd
齊格甚至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呆站原地，眼神中閃過震驚、羞辱、恐懼與極度的委屈。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ZRDaTNy9
就在這時，賽勒絲已經回來。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ftscM3io
齊格身形一震，臉色變得更加難堪。
他權衡形勢，終究咬緊牙關，強忍羞辱，垂著頭，步伐僵硬地離開現場。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6JfTCkBc
他非常清楚，如果讓賽勒絲當場嘲弄，那條「被否定」的心理暗示將會徹底摧毀他的心智。
現場一片靜默，家僕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吭聲。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WRguz1li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HXQGazy3
雷恩望著齊格遠去的背影，心頭浮現一股陌生的空洞感。
那不是喜悅，也不是勝利的快感，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冷靜與抽離。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語者力量的不可逆與危險，也第一次隱隱意識到——自己，或許比任何人都更像奧斯特家族的一份子。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OGGmMn8I
「這種感覺，似乎……蠻好的？」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hk3mjo6S
他不確定這念頭從何而來，更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4fOqiAoQ
就在這時，瑪雅的聲音讓他從沉思中抽離。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iZS2e2MP
「你就這樣……贏了嗎？」她的語氣滿是震驚，比起高興，她更多的是困惑。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O0Yrj88TP
雷恩聳聳肩，語氣平淡：「只是運氣好。」
瑪雅還是難以置信，忍不住追問：「齊格在奧斯特家雖然沒到最頂尖，可他也是羅德西亞學院裡有名的天才啊！你怎麼突然進步這麼多……？」
雷恩忽然沉默下來，只是低頭不語。
瑪雅察覺到他的遲疑，她知道問題一定就在那本書！
「因為……」
瑪雅下意識屏住呼吸。
「我是天才。」
瑪雅愣了一下，隨即瞪大雙眼：「欸欸欸？你什麼時候這麼不要臉了？」
雷恩挑了挑眉，語氣無辜：「我不是嗎？」
「切！誇你一下就膨脹了。」
瑪雅假裝不屑地撇嘴，但嘴角忍不住翹起來。
雷恩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cOr2zXQ1
遠處，賽勒絲的目光在雷恩身上流轉，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滿意與欣賞。
「雷恩……不愧是我看中的'另一個我 '。就算你擁有Psyquant，也不是隨便誰都立刻把理論轉化成武器。」
賽勒絲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道：「出門了，我載你們」
雷恩點點頭，和瑪雅一起上了車，行李放妥，車門闔上。
他們啟程了。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EiIUNHAx
天還未亮透，城市仍被薄霧和街燈籠罩，汽車靜靜行駛在清晨的城市主幹道上，
灰色路面反射著霓虹和晨光。高架大螢幕正播放企業廣告。
一名男孩站在狹小公寓，疲憊說：「媽媽，我想吃溫熱的食物。」
螢幕中，機械聲冷冷回應：「檢查點數餘額——剩餘210點。」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ckHgu0M5
男孩垂下眼眸，沉默無語。
畫面一轉，年輕母親舉起最新「語控家居盒」，只需一句話，燈光、廚房、空調、醫療同步自動運作。廣告女聲溫柔誘人地說：
「有了全新語控科技盒，語音下令、服務即享。日費僅需六千點，語音不限次數，讓您的家時刻充滿奇蹟——現在申請，享首月零首付零利率，輕鬆貸款三十六期，先用後付，讓全家人的夢想一鍵實現！」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jQ3Byrsxy
接著畫面中，男孩露出燦爛笑容撲進媽媽懷裡，畫面明亮溫馨。
大字標語浮現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Orl9uHQW
「讓語言成就你的生活。未來由你掌控，一切唾手可得。」
車內，瑪雅啃著餅乾，看向窗外的廣告，眼中透著困惑：「這種語控家居盒，我家不是每個房間都有嗎？」
賽勒絲握著方向盤，語氣淡淡：「那是給有錢人或語者準備的，一般人根本負擔不起。」
瑪雅歪頭：「語權信用點數又是什麼？」
賽勒絲答道：「不是每個人都出生在語者家庭。非語者得靠工作賺點數過活，點數只能用來啟動道具，想靠語言直接控制世界？做夢。」
「那六千點很多嗎？」
雷恩平靜補充：「很貴。普通人一個月工資大概三四千點，日常吃喝住行全都要扣點數，剩下一千就算不錯了。六千點根本是奢望。」
瑪雅瞪大眼：「那這種家居盒不是根本用不起？如果點數用完怎麼辦？」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rxwjTspc
雷恩嘆了一口氣，道：「用不起就是用不起，沒點數連門都開不了，醫療、暖氣、熱水全部停擺。嚴重點，連過馬路都會被城市系統攔住。」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7SFkHIBG
「要是遇到災難或家人生病呢？」瑪雅不可思議。
雷恩沒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過去的自己，和這些普通人沒什麼不同。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wzDXXkN8
他搖搖頭，不願讓這些記憶湧上來。
賽勒絲一邊專注地駕駛，語氣冷漠：「社會規則就是這樣。沒有語權，只能靠賺點數苟活，連生病都得計算餘額。」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i9faobCu
她頓了頓，眼神透過後視鏡掃過兩人後問道：「你們聽說過‘失語者’嗎？」
雷恩搖搖頭。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ked55Ptd
「我聽過。」瑪雅微微點頭，本來還在啃餅乾的手頓住，臉色罕見地嚴肅：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7UAlPRum
「聽說，語者如果發語都只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不對社會有貢獻，就會慢慢失去器官，最後連發語的能力都沒了，那種人被叫做‘失語者’。」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GCNUWsBh
車廂裡一瞬間陷入死寂。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nre8vGFQ
賽勒絲在駕駛座輕輕點頭，語氣溫柔，但又彷彿甜中帶刀：「但妳有沒有想過？企業只要不派任務，語者就無法對社會有所貢獻，每次發語，可能只是想要吃個午餐，吹個冷氣，都是所謂的’追求個人利益’，未來就注定會成為’失語者’。」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SGQ8klaw
「為什麼語者不能靠勞動賺取點數？」雷恩忍不住低聲問，語氣裡帶著困惑。
賽勒絲聞言微微一笑：「因為語者是寶貴人力，不能做不相干的事。他們只能等企業分派任務，只能依賴任務換取存在價值。如果沒有任務，他們只能閒著，語權也沒辦法發揮作用。那時候，身體就會開始慢慢喪失器官。」
雷恩和瑪雅同時對上視線，兩人眼底都閃過一抹震驚和難以言喻的恐懼。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36I6bHeW
「你們以為不用付錢很自由嗎？其實只要沒有利用價值，語者的下場會比普通人還要慘。」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3kV02unBQ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igqurOoP
賽勒絲短短幾句話，把語者與企業之間的殘酷枷鎖赤裸裸地攤開。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JdIKlowv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2bOvFGRf
不知不覺，車窗外的風景已悄然改變。繁雜的城市喧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寬闊筆直的主道。道路兩側矗立著光滑鋼鐵與強化玻璃結構的建築，線條銳利、幾何對稱，仿若精密儀器的組件，散發著軍工世界特有的克制與力量感。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W8s5D2hs
門口沒有明顯標誌，只有一枚嵌入地面的金屬徽章，在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巨型立體掃描門默不作聲地張開，車輛無聲駛入，像是一滴墨水滴進無菌的實驗皿中。
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LLg8VJwA
Tarsis——四大企業之首，如今近在眼前。
ns216.73.216.23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