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秋生小姐賞面出這場約會。」諸伏高明在餐前酒來到之後，舉起來酒杯。
「如果是諸伏先生這麼帥氣的話，是我賺到才對。」秋生瑞希回過神來，帶著客套的笑容說。
兩位的紅酒杯微微靠近，發出一聲輕輕的玻璃碰撞聲。
「對了。」諸伏高明抿了一口紅酒後，像似不經意地開口說：「聽聞『月色』的配對率很高，尤其是······跟我表白之後的女性。」
秋生瑞希握著紅酒的手停頓了一下。
果然是知道我在背後搞鬼嗎？秋生瑞希放下紅酒杯，微微抬頭，露出專業的微笑回應：「是嗎？那只能說明我們的工作做得不錯，可以在短時間內讓客人找到跟諸伏先生一樣優秀的人。」
秋生瑞希的回答巧妙的避開了諸伏高明的試探。
諸伏高明望著秋生瑞希，那雙深邃的藍紫色眼眸中，原本銳利的探尋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出人意料的柔和。
「秋生小姐的口才，的確和妳的業務能力一樣出色。」他輕輕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在桌上，語氣溫和的說：「我幾乎要相信，這一切真的只是幸運的巧合了。」
秋生瑞希維持著專業的笑容，準備好下一輪的試探。
「不過，」諸伏高明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略顯僵硬的臉龐上，語氣溫和的說：「我們今天畢竟是『模擬約會』，如果一直談論工作，恐怕秋生小姐也很難為我寫出合格的評估報告吧？」
欸？秋生瑞希有點意外的眨眨眼。
「所以，」諸伏高明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前菜的煙燻鮭魚，提議道：「拋開『月色』的諮詢師與長野縣的警官這兩個身份不談，就當成是一個普通的『第一次』約會可以嗎？」
「欸？」秋生瑞希感覺自己的臉頰瞬間升溫。這個提議的殺傷力，遠比任何尖銳的試探都來得巨大。
他說了！！！
這是第一次約會！！！
我跟諸伏高明！約會！
「······好。」秋生瑞希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從身體內部響起，通過喉嚨的聲帶擴散到對面諸伏高明可以聽到的位置。
「說起來，」他忽然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那份微妙的、因約定而生的靜默，「我們現在的處境，倒讓我想起了一段故事。」
秋生瑞希抬起眼，心弦再次繃緊。故事？這又是新的試探暗號嗎？
「哦？是什麼樣的故事？」她維持著好奇的語氣，握著刀叉的手指卻悄悄緊繃。
「《三國志》中，周瑜設宴款待劉備，名為結親，實為鴻門宴，意圖扣押劉備以換取荊州。」諸伏高明語氣平靜地敘述著，彷彿在談論天氣，「宴席之上，刀光劍影暗藏於歌舞昇平之下，每一句敬酒，每一次勸食，都可能是陷阱。與我們這場『模擬約會』，倒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他是在暗示這是一場鴻門宴嗎？秋生瑞希挑眉，畢竟時間地點都是她訂的，餐廳也是多年合作夥伴，地利人和都在自己這邊。
諸伏高明說完，並沒有像秋生瑞希預想中那樣觀察她的反應，反而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當然，此計最終未能成功，諸葛亮早已安排好脫身之策。可見，任何看似完美的佈局，都可能因對手的深謀遠慮而功虧一簣。所謂兵法，存乎一心……」
欸？秋生瑞希眨眨眼，望著有點誇誇其談的諸伏高明。
他是這種······約會只說自己愛好的人嗎？秋生瑞希有點迷惑。
她沒有看過諸伏高明約會的樣子，她見過諸伏高明上班、在家、休息，甚至是睡覺的樣子，但是她從未見過諸伏高明約會的樣子。
秋生瑞希內心的警惕漸漸消失。她看著對面那個男人，他一臉認真地分析著古代的軍事謀略，眼神清亮，完全沒有意識到約會的氣氛已經被他帶向了萬里之外的赤壁古戰場。
說起赤壁，我倒是記得高明那個赤壁案件，但是作為一個婚姻介紹所的員工是不可能知道警察到底辦過什麼案件的。秋生瑞希低頭喝了一口紅酒。
有誰會在第一次約會時，如此自然地大談特談鴻門宴和兵法詭道的？
秋生瑞希耐著性子聽了數分鐘，連自己面前的主食都吃到一半，諸伏高明也從「兵者，詭道也」說到「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終於，在諸伏高明似乎準備開始闡述「空城計」的心理戰術時，秋生瑞希忍不住了。她輕輕放下刀叉，發出細微的聲響，成功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那個……諸伏先生。」她清了清喉嚨，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委婉又專業的微笑，「您對歷史的見解確實獨到，非常……引人入勝。」
「嗯？」諸伏高明從思緒中抽離，看向她，像個被打斷了思路的學者。
有點可愛······秋生瑞希望著諸伏高明歪頭有點疑惑的望著自己，鳳眼裡流露出的茫然跟他表面上的成熟穩重形成了反差萌。
「只是……」秋生瑞希斟酌著用詞，試圖讓自己的建議聽起來像是純粹的業務指導，「從婚姻介紹的專業角度來看，在初次約會時，討論戰爭與謀略……或許會讓女性感到些許壓力。一般來說，輕鬆一些的話題，可能更有助於拉近彼此的距離。」
「畢竟是第一次約會，太過在意說自己喜好是一個很大的扣分項。」秋生瑞希語氣中帶著一絲莫名奇妙的優越感和憐愛。
是號稱沒有約會過的諸伏高明啊，不會約會不是很正常嗎？
諸伏高明聞言，愣住了。
他看著秋生瑞希的餐盤，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餐盤，藍紫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種名為「恍然大悟」的情緒。
「原來如此。」他低聲說，語氣像是在修正一個錯誤的學生，「所以……探討兵法，不利於營造和諧的約會氛圍。這確實是我的疏忽。」
會反省自己的諸伏高明真的太可愛了啊！諸伏高明你這麼可愛，好想將你藏起來啊！秋生瑞希嘴角微微上揚。
「不，這不是疏忽。」她感覺自己完全掌控了局面，自信的安撫道：「這只是說明諸伏先生需要更多的練習。一次的『模擬約會』顯然是不夠的。或許，我們需要更多不同情境的『練習』，才能幫您找到最合適的溝通方式。」
諸伏高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最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語氣誠懇得讓秋生瑞希絲毫無法懷疑。
「秋生小姐言之有理。紙上談兵，終覺淺。既然如此，那之後的『練習』，就有勞妳多多指教了。」
「樂意之至，諸伏先生。」秋生瑞希優雅地舉起酒杯，掩飾住自己得逞的上揚嘴角。
練習？當然沒問題，多少次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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