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還是喝酒保？這是個問題。 - Chapter 15

颱風逼近的夜晚，

天空陰得像一片懸掛在城市上空的腐敗鯨腹。

Walker站在酒吧外頭，

手裡提著一袋食物和幾瓶無酒精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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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掌發汗，不是因為颱風即將登陸，

而是昨天，他試圖提出一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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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真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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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學生時代踢球那樣，

Walker只懂得踢一個直直的，沒有任何角度的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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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不要正式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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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on正擦著吧台，

聽到這句話動作一頓，然後沒有回音。

沉默像杯子裡冰塊融化的聲音，無情擊垮了Walker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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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般的一句話，

把他心愛的小酒保變成一塊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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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們沒有目光接觸，

沒有肢體碰觸，也沒有再多一句交談。

Walker離開時，Jameson只說了晚安。

甚至是背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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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比任何一夜情的再見都要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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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令人不安的狀況下——

颱風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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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er趴在床上睡不著，

腦袋裡一直浮現的是Jameson沒點燈的房間，

空蕩蕩的窗台，Jameson一個人靠在牆邊，

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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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起來，拿手機確認，但一條訊息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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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er抓了雨衣、手電筒、暖暖包、毯子，

又去賣場買了一袋食物和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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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Jameson平常能撐就撐，不會開口，

但也正是這樣的人，一旦遇到風雨，最容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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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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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把傘吹炸了，鞋也濕透，

他柔潤的金髮變成亂七八糟的刺蝟頭，

站在那棟熟悉的老樓下，按門鈴，沒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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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on！我只是送東西來！」

他朝著二樓喊：「嘿Jameson！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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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但電子門鎖忽然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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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著氣跑上後面的窄梯，

門開的一瞬間，Walker看見了那張蒼白的臉。

Jameson身上裹著一件單薄的T恤，

貓一樣縮在門邊，眼神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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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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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er沒回答，把人擁進懷裡：「窗戶滲水了吧？我買了防水膠帶和毛巾，還有食物。你有沒有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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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on被摟著，整個人都在劇烈發抖。

Walker摸了摸他的手，冰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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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開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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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Jameson聲音很虛，像是怕吵醒什麼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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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er把拆封的暖暖包遞給對方：「先捂著。地上都是水，我鋪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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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on竟貼緊了他，幾乎用懇求的語氣說：「不要走，好嗎？」

Walker怔住，伸手輕拍對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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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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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窩在床邊。

身上披著Walker帶來的法蘭絨毯，暖暖包貼在腹部，

Jameson身體總算不再顫得那麼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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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on安靜了一陣，忽然說：「我不喜歡颱風。」

Walker轉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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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Jameson的聲音輕到和風聲混在一起：「颱風天窗戶破了，天花板滴水，爸爸還是沒回家。他中午說去喝兩杯，就喝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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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在對著過去說話，也像是對Walker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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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縮在床角，一直數窗外有幾根電線在晃。我不敢睡，太冷了，沒繳電費就沒有暖氣，怕睡著會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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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er的手緩緩摟上他的肩膀，

輕輕地、讓Jameson知道自己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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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我餓太久，所以把麥片的空紙盒撕成小片小片，慢慢吃掉了。但還是餓，在廚房爬上櫃子找東西吃的時候，不小心打破空酒瓶。爸爸回來時有點生氣，推了我一下。不是他的錯，他沒有太用力，是我自己肚子餓站得不穩，就跌倒了。我躺在那些碎片上，血流了一地，沒敢哭，因為他最討厭人家吵他。所以他就沒罵我，只是看著我說：你是我人生裡最麻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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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on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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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送我去醫院，後來放著……也就好了，我是一直都能好起來的人。雖然有點疤，但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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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ker摟著酒保的手一緊。

他終於明白，Jameson的冷淡不是沒感覺，而是習慣性無助。

從小就學會了什麼都不求──

因為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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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你問我，願不願意交往……」

Jameson的聲音顫了一下，「不是不想。真的，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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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爸病越來越重，醫療費快壓垮我了。帳單一張張來，像呼吸機一樣逼人，我撐不住……為了他我已經拿不出錢了……但他還沒死，我不能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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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Walker的手拉到自己胸口，壓得很緊，乳環冰涼而孤單。

「還有這拿不掉的噁心東西。這是我的愚蠢也是一種教訓。這樣我就能記得：選錯人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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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更大了，像整個城市都一起落淚。

Walker抱住他，那個擁抱用盡了全身力氣，

像要重新拼湊碎裂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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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噁心，Jameson。」Walker心裡難受，緊緊的緊緊的抱著：「你是我想要好好愛護的人。我不願意勉強你，只希望能擁有一個能……理直氣壯陪在你身邊的藉口。能合理的在颱風夜跑來找你，而不被當成神經病！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是否平安，看看你餓不餓，想找你喝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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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on靠在他懷裡，過了很久才說：「那你開一瓶飲料吧。不要有酒精的，我怕我說太多。」

Walker笑了，扭開了一瓶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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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樂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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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他們只是聊天，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在漏水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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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過後的幾天，他們正式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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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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