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當一個清醒的人,原來要付出很沉重的代價,清醒只會帶來痛苦,真是可悲,如果要在這城市內去分辨出那些是有意識的人,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鬱鬱不歡,總是流露著一股擾傷的氣色,這人就肯定是一個清醒的人。當中最明顯的肯定是刀疤,他就好像就是為了仇恨而活著,永遠都流露一股戾氣,而且面目可憎,他對一切漠然,難以相處。堅強外表背後,也有軟弱的時候,他會自我安慰的說:“一切會有真神安排的!” “真神”是刀疤的口頭禪,沒有人知道真神是誰,住在在那裡,或躲著哪個Cell裡頭,或許真神是政府派來的嗎?刀疤只說祂無處不在。
每個人都有他們的自身的故事,都有自己的秘密,這秘密只留存在自己的心坎,只有有自己才知道。很久以前,就在剛來到這區之後不久,就在其中一次騷亂當中,刀疤身處血肉橫飛的毆鬥之中,狠狠的被砍了一刀,在極度痛苦的刺激下,掙扎在生命的邊緣的一瞬間,他的意識甦醒了,以往的記憶回來了,他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是發生在來到這一區之前的事情,兇殘無道的政府對其族人的屠殺,家人摯親慘死,把他的仇恨呼召了回來,但甦醒後卻無可奈何的,永遠永遠活在仇恨當中,但仇恨就是他生存的動力,支持他活下去,挺著他活了700多年。
當這個城市的所有人還在混混沌沌,以為自己還可以安詳的生活下去的時候,刀疤與矮子知道大事不妙,因為今天天空出現了為數很多的飛盒子,政府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在找尋這裡大英雄的蹤影,因為141不見了。今天屏幕裡並沒有播放漁夫的宣傳片,一切顯得若無其事,無所事事的安靜日子。刀疤昨天晚上幹了些什麼,他自己很清楚,他今天並沒有穿上大衣,身體的寒冷與心理所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極限,當他想跟矮子說些什麼的時候,黑黑突然走到他們身後,“發生什麼事情?漁夫在哪?”
刀疤帶點緊張的回答:“這裡說話不方便。”
但矮子卻一臉沒事,不俏的說:“我們把你的漁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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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影像變得模模糊糊,需然這地方的稀有幾顆燈光那麼暗淡,但從淚水投射進眼底,卻顯得那麼璀璨,人生充滿著諷刺,我等了你那麼久,終於等到你回來,但沒想過這次重逢卻把你害死,是天意或是我的錯呢?寒冷的溫度把淚水凝固在臉上,結成了薄薄的冰霜,黑黑在街道上不停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一直的走會走到哪裡,內疚不停的內疚,但這次的悲傷將會離去得很快,因為在黑黑心裡頭已經多次想好除掉悲傷的最好方法。
自殺不是一條出路,他終於想通了,死後會去哪裡?記憶與疼苦會否一起打包帶到死後的時光?如果死後的時光仍是永恆,在這無窮無盡的日子,還是會這樣思念漁夫,問題不是仍沒解決嗎?矮子也曾經說過,最好的辦法還是用VP把所有記憶都洗去,一了百了,不是更方便嗎?什麼都忘記了,明天又可以重新再開始過。是的,漁夫已經不在,沒需要再把從前留住,就這樣由它消逝吧,過去的就由他過去。想到明天醒來的時候,雖然會跟居住在這城市的大多數人一樣,混混沌沌,但又卻平靜安詳的生活,也未嘗是一件壞事。
他想通後一步一步的往地下室走去,他開始想念那隻怪物,那只自己創造共同流著漁夫與自己血液的怪物,只要把自己Cell裡的VP重新與這怪物連接,只要把這VP插進自己的中樞神經,把所有自己的記憶經歷消磨,就像把自己的靈魂也喂給它吃掉,我不想要的都給你,你吃吧,快成長,快長大,我的所有問題也將會解決了。
他來到地下室的時候,卻發現寶貝已經在這裡,一直的在等著他了,“你去了哪裡呢?我一直在找你,好了,你終於回來。” 寶貝關懷的問候。
“他們。。他們。。。把漁夫。。。” 黑黑怎麼也不能把淚水嚥下去說出來。
寶貝用手輕撫他的背,平靜溫柔的說:“我知道了,他們也跟我說了,” 她主動的用她嬌小的身軀,去抱緊黑黑,“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人,太殘忍了,簡直沒人性!以後再跟他們算賬,不要太傷心,還有我。”
黑黑就躺在她懷裡疼哭的昏了過去,在夢裡他看到他自己躺在另一個寬大的胸懷,那人的臉開始的時候朦朦朧朧,到後來變得清楚出現了,黑黑在夢中叫:“漁夫!”
他張開眼睛的時候,看到抱著他的不是漁夫,而是那個一直深情看著他的寶貝,她在幽幽的嘆氣,“為什麼你就是忘不了他呢?難道我就不能代替他嗎?“
愛是可以代替的嗎?可以的話會多好呢?隨便找一個人就能忘記原來的愛人,那是多麼方便的事情, 但黑黑知道寶貝是不能代替他的,在心裡的漁夫的,是誰都不可代替。
“哪怕以後跟你一起的日子,我還是忘不掉他,我會一直想他的,我知道的,我愛他多於愛你。明天開始我便會把這世界所有的一切忘記,我的愛,我的仇恨,無盡的苦悶,還有你,寶貝!” 黑黑慼慼然的說,“你也用VP把我忘記吧,不要再留戀這世上的一切,這些感情最終都會害人的了。“
“我沒有阻止你去愛他,但既然注定你要跟他分開,” 寶貝聲音變得更激動,“為什麼不能選擇去接受事實?為什麼不能選擇我?們一起生活了三萬多天了,難道你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有,當然有,我也很喜歡你,” 黑黑說,“但我已經不想再去愛一個人了,漁夫教會我去愛,但換來的是更可怕的痛苦,我現在終於明白,原來愛最終只有一個結果,就是到最後只會變成一種不能承受的痛苦,愛的越深,痛得越烈,這是一個躲不開結局,我怕如果再去愛你,最後也一樣。”
寶貝認為,今天所想的都是悲觀的一面,寶貝想再安慰他,溫柔的說,“你今天的心情我明白,等你冷靜下來,清楚一點的時候再決定,好嗎?”
“我已經想清楚了,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切底忘記,洗得空空之後,才會得到絶對的安寧,所有快樂最後只會換來悲傷,” 黑黑邊說邊回想他與漁夫的歡愉時光,偶爾有會記起跟寶貝的快樂片段,“這就是愛,我明白了,愛是一把雙刃刀,沒有快樂就沒有悲傷,這就是政府給我們VP的原因,政府是對的。”
寶貝感覺現在說話的人已經不是眼前的黑黑了,他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甚至好像被另一個人附體,所談論的已經不是自己,而是談論著別人的事情,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人類之間的愛,黑黑真的受了打擊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不要令他衝動,寶貝壓著自己的情緒淡然的說,“如果你明天醒來什麼都忘了,哪你還是黑黑嗎?你這不是白活了嗎?”
黑黑覺得自己已經想通了,堅決的說,“清醒的活下去是痛苦的,我現在明白政府才是對的,要活下去就要把記憶洗掉,每天從新再來,這樣的日子才能過。”
“但我不願意忘記你,不可以!” 寶貝也壓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是的,你以為忘記了所有,包括連我都忘記,就可以從新開始,但妳有想過我嗎?你可以什麼都不知道,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讓我每天傷心難過,哪是無窮無盡的痛心,你自己試過失去漁夫的痛,你現在為什麼要加在我身上,是要我接著你去承受嗎?你太自私了。”
“所以我們要一起忘記,這就是真理,你明白嗎?”黑黑站起來,準備去開動屬於他的VP連結,他停頓了一下,望著寶貝平靜的說,“至於你願不願意去把自己的記憶洗掉,你自己作主,我不勉強你!”
“你知道嗎?你開動了這個之後,你不是把我忘記,而是把我從這世界消滅掉,為什麼要把我殺死!” 寶貝狠狠的說:“你跟他們一樣,都是沒人性,你要把我殺死,你很殘忍!”
黑黑把手放在鍵盤上,寶貝看到他的忍心也開始絶望,他自言自語的:“我在這世上就只有你一個,為什麼你們要把我的意識弄回來呢?把我變得清醒呢?” 她哭了,哭得令人心酸。
黑黑的手在鍵盤上抖動著,兩個人的關係是可以由一個人去主宰嗎?尤其是當這世上就只有你跟她的時候。
就在黑黑猶疑不決的時候,寶貝堅強的一面再顯示出來,她知道這可能是勸他的最後機會,她平靜淡然的說:“世事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將來的事情誰又知道呢?” 她把手放在黑黑的手上,“你現在感到我的手在握著你,這才是真實,你把我忘了,明天就沒有人再握你的手了。”
。。。。。明天就沒有人再握你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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