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島 - 舊生日

我踏進校園，校門的保安員沒有理會我。

恍似那時我還在校園，也沒理過我。

不用探訪証，一個人獨自重遊校園。

一刻一步，這個校門；

我曾每時每刻到時到候，來回奔波。

要不然趕着上學，要不然趕着回家。

從沒試過像這樣似的，漫步校園。

門前的大榕樹倒了，學校的外牆重油了；

經過了好幾代畢業的洗禮，時日久了總需翻新。

大堂裡依舊仍是用着殘酷的報到方法，拍卡點名。

要是沒有拍，又或是遲到的話；

那準備你的放學時間遲一個半小時吧，哪管你是學生證不見了還是被偷了。

你不信嗎？也是的。

相信你也不會明白。

慢步到操場，想到的盡是壞事。

要到操場的，要不然是集會、便是體育課。

烈日當空地聽著校長那激動人心的訓話，天寒地凍的聽着同學們細水長流的演說；

說真的，我半個也受不住。

還有那9分鐘圍圈跑，無論是跑前、正在跑、還是跑完後；

我死來活去的，不是暈便是嘔。

還忘不了那些幫我打氣的同學，叫我早點回去醫療室坐。

走上了樓梯，經過一間間的班房。

一些正在空着的，一些正在上課。

在其中的一間班房，那位男生咳了一聲。

旁邊的學生叫他「肺癆仔」，我不期然的笑了一聲。

那男生愛理不理，繼續裝作上課。

這些事，常有事吧。

教員室的門牌換掉了，老師的編排不同了。

但依舊有着蜂窩似的老師儲物室，還有簡陋的罰抄枱椅。

那時我欠交功課無數，總是要坐在枱椅抵風寒。

剛好地，那位男生也坐在一角罰抄。

「梁上有雙燕、翩翩雄與雌」

呀，白居易。

一定是默書沒有溫習，才坐在這裏抵風寒吧。

再往上一層走，走到了實驗室。

以為會看到可憐的白老鼠，慘不忍睹的牛眼；

結果對著的就只有冷冰冰的教科書、還有那極少用到的本生燈。

看着那班正在上堂的，老師在用投影機說課、學生在低頭用電話。

然後突然老師說要分組，那班學生才像剛剛睡醒；

一下子三五成群，剩下來的仍是那位男生。

沒怎麼樣的，有時候這種情況無可避免。

「既然沒有其他組可以入，那麼你就自己一個做吧。」

從後門走出來，走後樓梯回到下一層；

剛好聽到自己之下，有一群學生正在回到班房。

說着笑着，像是沒什麼大不了。

然後突然，「啪哪」一聲的；

我從上窺看，原來是那男生在樓梯跌倒了。

我看著他，沒有哭、沒人理會；

然後繼續自己一個人，走回到課室。

很可憐嗎？也許吧。

也許是自討苦吃。

經過那臭氣熏天的廁所，走到社工室的門前。

正當我想逛逛對面的家政室，我聽到社工室門內一把聲音。

一把女教師的聲音，還有啜泣。

「不要什麼都不說，你最清楚吧。」

聽到這麼單方面的話，大概也是訓話吧。

「別以為哭可以解決問題，你這樣是沒用的。」

對呀，你這樣哭成涙人，想裝作可憐嗎？

「你老爸已經告訴我，你在裝病的。」

裝可憐也不只，還得寸進尺裝病？

「我是知道的，不要再想騙我了！」

對呀，為何要這樣難為你的班主任？

「我知道的，你想用著自己是單親家庭來裝著自己是多可憐嗎？」

沒錯呀，現在連她也贊同我了。

「你是不說話了吧？好，告訴你。」

「要是你繼續缺課、繼續早退、繼續裝病，我便在全班面前告訴大家，你在利用單親家庭和病來裝可憐。」

聽到了這麼激烈，我終於忍不住看看裏面的情況。

原來裏面站着三個人，一位是那女教師、一位是那個男生。

而站在窗邊的那一位，是駐校社工。

「對⋯對不起。」

那男生終於沒再啜泣，抖震地說出第一句話。

「對不起沒用的，你要說對不起的人不止得我一個。」

「⋯⋯對不起。」

「所以說，你會不會做我以上所說的事？」

「對不起⋯⋯」

「你不斷重複說對不起沒用的。」

我終於聽到悶了，步離了這社工室。

堆疊在門前的椅桌不見了，大門的舊鎖換掉了。

少有地，今天頂樓的大門沒有鎖。

通常是很難上到來，就連新生日也不會巡到這裏。

我也就只有上過來兩次，而這次是第二次。

這裏心曠神怡，終於明白那些輕小說作家為何那麼喜歡寫這裏。

可惜的是，事實並沒有這麼浪漫。

那圍攔高得，讓人感覺置身於網球場。

我看着那位男生，如螞蟻搬家；

逐一的把椅桌堆疊在一起，然後慢慢爬上去。

站在圍欄之上，與燕子站在一起。

燕子起飛了，他無意外地裝着飛。

騙得到自己，瞞不到地心吸力呢。

啪哪的一聲，但這次不在後樓梯。

年月日的經過，這裏仍然一成不變。

無論是那天台，還是校園。

你說是失望也不是，反正本身也沒什麼希望。

外牆即使塗了新的油漆，也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所謂學校是我家，只是跟你說；

「上學是天公地道，離家出走必遭天譴。」

所以，好好的上學吧。

那時的事沒人再提起了，現在的人繼續不了了之。

這校園逛完了，想看的也看過了。

如過去千千萬萬個我一樣，我踏出了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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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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