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河堤邊，孟舒兒提著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餅乾蹦蹦跳跳往家的方向走去。5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EHsTBXJN

河堤邊有一條木棧道，上面種滿了美麗的櫻花，此時正是盛開的季節，粉粉嫩嫩的景色令人看著心情愉悅，然而孟舒兒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憂傷的小提琴旋律。

她好奇的朝聲音來源走去，沒多久便在河邊看到一位穿著白色襯衫搭配黑色牛仔褲的男子，而音樂正是從他手上的小提琴發出的。

身為一個小提琴家，孟舒兒知道打斷別人的演奏是一件非常沒禮貌的行為，於是她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直到男子結束最後一個音她才開口。

「這是什麼曲子？我沒聽過呢，你拉的好好！」

先前男子沒注意到她，因此在聽到她的聲音時動作微微一頓，隨即轉頭看著她，眼裡帶著一抹哀傷，似乎是來不及收回。

「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

「你太厲害了吧！」孟舒兒瞪大雙眼，她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那些會作曲的人了！雖然她現在也有接觸這方面，但每次作出來的曲子都不堪入耳，「曲名是什麼？」

男子看著她充滿光彩的眼眸，淡淡地說：「妳沒必要知道。」

「說一下又不會怎樣……」

「那妳猜猜這首曲子的含義，猜對了我再告訴妳。」看到她瞬間變得黯淡的雙眸，男子莫名的感到不忍。

「好啊！」孟舒兒低頭想了想，接著抬頭看著他，開始述說自己的看法：「這首曲子表面上聽起來或許只有單純的憂傷，但若仔細聽的話，可以發現其實整首曲子帶著極為細膩的感情。雖然曲調平穩柔和，但是感覺起來似乎有著很悠遠的距離，有種……有些事情正在發生，而你卻無力挽回的感覺，就好像櫻花雖然盛開著，但其實這只是凋謝的前兆，當它要凋零時，不論我們多想阻止也只是白費力氣。」

她講完之後才發覺自己似乎說太多了，有點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我猜對了嗎？」

男子定定地看著她，過了十分鐘才回答，「嗯。」

他很訝異眼前的女孩竟然將他在創作這首曲子時的心情完全表達出來了，就連「她」都聽不出的感情，這女孩竟然只是聽了一小段便猜到了。

「真的嗎！那可以告訴我你為這首曲子定了什麼曲名了嗎！」孟舒兒興奮的問。

「花謝。就像妳所說的，即使我們多想挽回這美好的畫面，但無論怎麼做都只是白費力氣。」

男子轉過身看著木棧道上的櫻花樹，孟舒兒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哀愁。

都說經歷越多，寫出的詩越好，或許作曲也一樣的吧，她突然想要了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是經歷了什麼，才能作出這樣動人心扉的曲子。

「我叫孟舒兒，你呢？」不等大腦思考，話語早已脫口而出。

「藍書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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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書垣！」

「怎麼了？」

孟舒兒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認識一年多了，說來也很巧，當初認識時發現兩人是同校的學生，只不過一個是高一，一個是高二。

這段時間她對他多了不少了解，也包括他心中的「她」。

但是，即使知道他心中有人，她還是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她想要替他抹去眼底的哀傷，想……成為他下一顆盛開的櫻花樹。

「我……」孟舒兒張了張嘴，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大聲的說：「我喜歡你！我知道或許你還沒忘記她，但是、但是我……」

說到最後她的眼眶微微泛紅，低著頭不敢看他，她知道那個女孩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想到等等會被他拒絕，她就難過的說不出話了。

「妳什麼？」

因為低著頭，孟舒兒沒看見他嘴角勾著的笑意。

藍書垣知道自己還沒完全忘記「她」，但他也不是一個沒感覺的人，這一年多是孟舒兒陪著他度過了最痛苦的時間，她的感情他知道，之前不說穿只是還沒準備好重新接受一段感情，但他相信，如果是孟舒兒，或許他能再一次找到幸福。

「不說嗎？那我說了？」見她沒反應，藍書垣無奈的笑了，她總是一副很有勇氣的樣子，卻每次都在最後關頭退縮，「做我女朋友，好嗎？」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是朋……等、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孟舒兒猛地抬頭，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好話不說第二遍。」看到她這副模樣，就是藍書垣也忍不住微微紅了臉頰。

「那、那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我可以……」這一次她還是沒把話說完，但卻真的哭了出來。

看到她的眼淚，藍書垣的心臟微微抽痛了一下。這女孩怎麼那麼傻呢……如果他今天真的拒絕她了怎麼辦？

「別哭了，我騙過妳嗎？」他溫柔的替她拭去淚水，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柔，但卻讓孟舒兒哭的更慘了。

孟舒兒做夢都想不到藍書垣會答應自己的告白，此刻或許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回憶，她相信之後會有更多的幸福迎接他們，但她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她」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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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又過了一年，孟舒兒和藍書垣的感情突飛猛進，因為藍書垣的年紀較大，因此已經從高中畢業了，但因為平時會幫孟舒兒補習，加上兩人又常常在一起練琴，因此感情是越來越好，直到這一天……

「書垣。」

這一天，藍書垣正出門要去孟舒兒家替她補習的時候，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頓了兩秒後微微轉身，看著兩年前突然說要和他分手的女孩──蔣柔瑄。

「有事嗎？」

「我……好久不見……」

「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一下書垣！」看見他轉頭就走，蔣柔瑄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你……你恨我嗎？」

「當初妳說走就走，怎麼現在還想到要問這些問題。」

藍書垣冷冷的笑著，他不否認蔣柔瑄對他還存在著一點影響，畢竟那是他的初戀，是他第一次付出真心相待的女孩，整整三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但他現在來為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他們已經錯過了，即使對她還有一點感覺，但過去就過去了，他現在已經有了舒兒，跟她已經不可能了。

「如果我說我當初有苦衷呢？你會相信我嗎？」

「即使有又如何。」

藍書垣撇過頭，不去看她泛著淚的眼眸，他知道他會忍不住心軟，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都無法漠視她的眼淚，這似乎已經是種習慣了。

「我知道，你的夢想是成為一位小提琴家，每一次提到這件事情你的眼睛就好像會發光一樣，但是我爸爸一直很反對我們交往……」

「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藍書垣不想再聽她說了，他害怕聽到會令他動搖的事情，他害怕自己會傷害孟舒兒，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想因為我而害你的夢想破碎！」蔣柔瑄吼著，眼眶的淚水終究是忍不住滑落，「你知道我爸爸在音樂界的影響有多大，只要他一句話就能讓你永遠無法在音樂界翻身，你要我怎麼選擇！如果我不答應他，和他安排的人在一起，他只會拿你的夢想開刀！」她越說越大聲，「從小到大我就被他限制一大堆的事情，只有你是唯一的例外，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不希望你的夢想因為有我而無法完成……」

「那妳又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再一次打亂我的生活……」

「我……我只是想你了……好想好想……這兩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你最後拉給我聽的那首曲子，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嗎？我知道！我只是不敢說……我怕說了，我會沒有勇氣離開你……」

「夠了……不要說了……」

藍書垣累了，知道真相之後，他該怎麼面對舒兒？她總是將自己的感情毫不保留的奉獻給他，但蔣柔瑄呢？她也一樣為了自己放棄了自由的人生，依照她爸爸安排的生活過日子，他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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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垣，我爸爸又要逼我出國了，你來看看我好嗎，我真的好怕……"

「書垣？怎麼了嗎？」

「……沒事，我們繼續吧。」

藍書垣收起手機，將數學習題本拿過，開始心無旁騖的教她，到了她寫題目的時候卻又開始發呆，和蔣柔瑄重逢一個多月了，這中間有好幾次他都為了去找她而冷落了孟舒兒，畢竟在他心裡，對於蔣柔瑄他是虧欠的。

孟舒兒看著他走神的樣子，眼底滑過一抹異樣的情緒，藍書垣因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而沒有注意到。

「書垣，明天是我的小提琴比賽，你一定要來喔！」藍書垣回家前，孟舒兒一再的提醒。

「我知道，妳說很多遍了。」藍書垣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一定喔！不論發生什麼都一定要來喔！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了。」

「好好好，快去睡覺吧，時間很晚了。」

藍書垣內心感到奇怪，為什麼孟舒兒好像很怕他明天不去，明明之前有幾次比賽他都因為有急事而無法去觀看，但她都沒說什麼，不過想了想，明天的那場比賽好像是她參加過場面最大的比賽，可能是害怕會突然怯場吧。

「嗯！」今晚的孟舒兒，笑得特別燦爛。

很快的，比賽時間到來，今天的比賽是全國青少年音樂大賽的決賽，因此全程都將在電視上直播，這讓孟舒兒有點緊張。

她坐在後台，不時的透過幕簾看著前台的觀眾席，尋找熟悉的身影，很快的便在人群中找到他。

孟舒兒看著他笑了，然而在笑容底下是無以復加的心痛，很快的……她就無法在台下找到他了……

「接下來，我們請最後一位表演者，孟舒兒上台。」

孟舒兒站起身，今天的她身著一件白色連衣裙，和他們相遇那天一樣。

她緩緩的走上台，開始拉奏曲子，當樂音出來，全場的觀眾都被震撼到了。

這首曲子太憂傷了，又或者是說，孟舒兒將自己的情緒完全融入了這首曲子，這首曲子的曲調柔和，卻背負著沉重的心緒。

沒錯，這首曲子正是兩年前藍書垣為了蔣柔瑄的離去而站在河邊拉的曲子──花謝。

藍書垣似乎看到了兩年前，那個站在河邊的自己，他開始心慌了，這首曲子若沒有體會過那種感受是不可能如此完美的詮釋的。

當孟舒兒拉下最後一個音後，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就連掌聲都沒有，因為他們都還沉浸在孟舒兒帶來的憂傷世界，久久無法自拔，甚至有人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

「所有的演奏都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們來公布此次青少年音樂大賽小提琴組的優勝者，想必大家都已經猜到了吧？讓我們恭喜孟舒兒選手！」

「孟小姐，請問對於今天的這場比賽妳有什麼話要說嗎？聽說妳是在比賽前的最後一刻才改表演曲的？」主持人將麥克風遞到她面前。

孟舒兒接過麥克風，抬頭對上藍書垣慌亂的視線，她依舊對著他笑了，她很高興，至少他還會為了她感到心慌。

「這首曲子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在兩年前為了心愛的女孩所作的曲子，那個女孩因為一些苦衷而離開了他，但是現在她回來了。」

原來打從蔣柔瑄第一次找上藍書垣的時候孟舒兒就知道了，那一天藍書垣比平常補習時晚了半個小時，打電話也沒有接，孟舒兒有點擔心所以便直接去他家找他，卻剛好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孟舒兒接著說：「我知道他還喜歡著她，但我也知道他不會離開我，因為他一直都是那麼的溫柔。」說到這，孟舒兒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臉頰。

「可是我不想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所以我把這首歌送給他，或許我們的櫻花樹已經要開始凋零了，但是我願意為他的櫻花樹澆水、施肥，我希望在場的所有人，以及電視機前的所有人都能祝福他，找回那一顆真正屬於他的櫻花樹。」說完她深深一鞠躬。

回到家後，孟舒兒拿出放在衣櫃裡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而藍書垣一進門看見的便是她準備離開的景象。

「舒兒！」他上前將她的行李拉到一旁。

「書垣……你去找她吧……」

其實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孟舒兒差一點就忍不住哭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如果她哭了，只會讓藍書垣更加自責。

「妳聽我解釋好不好，我跟她真的沒有……」

「我相信你，書垣……我離開你從來就不是因為對你產生懷疑……但正因為你跟她什麼都沒有，所以我才更痛苦……你明明就還忘不了她，卻因為我的存在而不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不愛她！舒兒，我現在愛的是妳，不要走好嗎？」

藍書垣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眼裡有著哀求，但孟舒兒只是搖了搖頭，推開他的手，重新拉著行李朝門口走去。

「舒兒……拜託，別走好嗎……」

藍書垣著急的將她擁入懷中，不願放開，他害怕她這一走，會永遠走出他的世界。

「書垣，你讓我走吧……我媽媽已經答應讓我出國留學了……」

「不要……拜託……舒兒……」

「書垣。」孟舒兒掙開他的懷抱，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事情總是要有結果的，可是讓你做這個選擇只會讓我們三個都痛苦，只要我離開了，你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孟舒兒還是哭了，為了他的溫柔，為了即將離開他的事實。

「妳可以不要走……」

「不……我還沒有堅強到能若無其事的看著你們在一起……」孟舒兒哽咽的說，淚水一滴滴落下。

「舒兒，別哭……求妳了……」

藍書垣低頭將她的淚吻去，眼眶微微泛紅，自懂事以來他便沒有哭過了，就連兩年前蔣柔瑄離開時他也只是感到心痛而已，而如今看到孟舒兒的淚水，他卻覺得好想哭。

他的舒兒……那個總是把感情毫不保留奉獻給他的舒兒，到最後還是被他傷害了……

「你讓我走……好不好……」

「舒兒……是不是不論我說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孟舒兒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藍書垣頹然地放下抱著她的雙手，「我知道了……」

孟舒兒拉起行李箱走出屋子，她靠在緊閉的大門上緩緩蹲下，再也忍不住的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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