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夢者 - 拾參之二、交鋒

　　我對蕭姓小鬼的行動不感到意外，「所以？」

　　「他和黃小姐分頭尋找你的行蹤，但是……」

　　「但是我失蹤很久，又有結界阻撓，黃鈺愛莫能助是嗎？」

　　「是的。昨晚我和蕭宇哲通過電話，他說自己會持續追查你的下落……」

　　「他放棄是意料之內的──嗯？喂！那小鬼爬帶（腦袋壞掉）了嗎？」我不敢置信地瞪向翁慶河，「翁先生，難道你指的是他嗎？」

　　他給予我一個微笑，「是他『們』。」

　　我正想進一步追問，空中突然掉下一團黑影，我在驚嚇之餘打量黑影，發現是雙眼緊閉、全身沙土的翁蒼瑋。

　　媽的，現在是什麼情況？這傢伙還活著嗎？

　　下一秒，翁蒼曜挾持著翁蒼珞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在我身邊著陸，搞得我們看起來像是邪惡叛黨。

　　「欸，」我悄悄地以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際，「本是同根生，何苦呢？」

　　「閉嘴！」他狠瞪我一眼後，轉頭向龔璿道：「璿哥，有了這兩個人當人質，你們就可以安心地走出這棟房子。你別擔心小姑姑，我會好好照料她的。」

　　龔璿露出困惑的眼神，來回看看他和翁慶河，「你製造出這麼大的騷動，就只是為了讓我們離開嗎？有沒有這兩位對歐紀桑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你挾持他們有什麼作用？」

　　「……」我真心覺得這對兄弟的對話很恐怖。

　　周圍變得寂靜，沒有扭打、沒有怒罵，所有人同時處在雅致的中庭裡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順眼，非常地無趣兼煞風景。

　　「怎麼可能……」被翁蒼曜逼迫跪地的翁蒼珞滿臉驚詫地瞅著前方，「剛才……明明還在房裡的……」

　　什麼在房裡？

　　翁蒼曜不理她的自言自語，手一揮就讓翁蒼珞吊在空中，「歐紀桑，你說說看，這對兄妹值得換取璿哥的自由嗎？」

　　龔璿像是無法理解翁蒼曜的做法，表情已經怪得不能再怪。

　　「這個嘛，」翁慶河噙著從容的笑，「同樣是要宣布，我們何不等人到齊了以後再一次說明呢？」

　　翁蒼曜點頭附議，「也好。」

　　宣布？等人到齊？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別說龔璿，我都覺得可疑了。

　　內心的違和感揮之不去，只因為眼前這個老人處處透著不對勁。一個人再怎麼會裝紳士、裝大度，不可能到了現在還能像這樣置身事外、有說有笑，彷彿這一切都不干他的事。

　　眾人之間充斥著一股詭譎的氣氛，率先劃破沉默的是連續幾道沉重的落地聲。聽起來像是從翁慶河的背後傳來的，夾雜著吆喝與咒罵。少頃，數團人影湧了過來。

　　「歐紀桑──」方才被遣退的翁家人個個灰頭土臉的。

　　翁慶河舉起一條手臂示意他們閉上嘴，然後好整以暇地轉身面對兩名入侵者。

　　我定睛一看，忍不住怪叫道：「你們還真的跑來！」

　　兩名入侵者不是別人，正是數日不見的蕭宇哲和常恩萊。他們來回看著我們，似乎正在推測現場事故的經過。

　　「你們沒事吧？」蕭宇哲神情狐疑地瞄瞄相距不到三公尺的翁慶河，隔著一段距離揚聲問我。

　　「目前沒事。」我跟著望向保持緘默的其他人，這種氣氛真是怪到了極點，「你們先別衝動，現在的事態有點微妙。」

　　兩人的臉色皆十分難看，常恩萊尤其蒼白，白中透青，渾身散發著一股疲憊的氣息，好像一整晚沒睡似的。

　　「不行，」常恩萊喃喃道：「即使我拚了命讀取依舊讀不到，這個老人是何方神聖……」

　　語音方落，翁慶河便接棒說道：「恭候二位大駕，歡迎蒞臨寒舍。翁家人聽著，這些人都是我們的貴客，務必以禮相待。」

　　那些翁家人紛紛露出錯愕的表情，但僅只是曇花一現，訓練有素的族人立即卸下防備，退到翁慶河的身邊立正站好。

　　常恩萊拉著蕭宇哲移動位置，與翁家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很榮幸各位齊聚一堂，我有幾則重大的消息要宣布。」翁慶河淺笑道：「即刻起，我方取消委託，葉先生隨時都可離去。龔璿為家族奉獻十年光陰，不辭辛勞、風雨無阻，非常可貴，因此我做了一個決定，龔璿不必再擔任家族的『清道夫』，從此恢復自由之身。」

　　「……什麼？」

　　除了翁蒼曜冷靜自持以外，其他人包含我都感到無比震驚。

　　這是什麼驚人的轉折？說放人就放人？

　　「假的！」尖銳的叫喊來自被放置在半空中的翁蒼珞，「這是假的！明明房間裡──唔──」

　　翁蒼曜動動手指就將她弄暈，然後丟在翁蒼瑋的旁邊了事，「吵死了，早知道就別對妳手下留情。」

　　「蒼曜，你過火了，都是自己人打什麼架？在歐紀桑面前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一名族人出言警告，接著向翁慶河勸道：「歐紀桑，請三思。在秀淳甦醒以前，讓龔璿卸任並不適當。」

　　「原來是翁氏當家。」常恩萊的額際滴下汗水，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怪不得……」

　　蕭宇哲拉拉他的袖子，似乎想示意他低調一點。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翁慶河態度堅定。

　　「歐紀桑，可是我們……」

　　「你是誰？」清朗偏冷的嗓音壓過那名族人的勸言，登時引起眾人注目。

　　我呆望著身旁的龔璿，他剛才提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翁慶河柔聲問：「孩子，你在對誰說話？」

　　「你是誰？」龔璿又問了一次，藍眸眨也不眨地瞅著他。

　　簡短的三個字似乎具有某種神奇的力量，令人閉上嘴巴，十來雙眼睛通通瞪著龔璿，眼神之古怪宛如見到他的臉上長出第三顆眼睛。

　　「璿哥，別鬧彆扭了。」翁蒼曜拍拍他的手臂，低聲道：「你沒聽見歐紀桑放你自由了嗎？你長久以來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快點帶著姓葉的離開吧！」

　　龔璿緊盯著翁慶河不放，「我不是在鬧彆扭。你不是歐紀桑，我再問一次，你是誰？」

　　部分族人看不過去，出聲斥責：「龔璿，不要胡鬧！」

　　「你們都看不出來嗎？雖然這個人的長相、聲音、穿著、談吐都像本尊，但是，我了解他，比你們都了解。」龔璿面無表情，身體不動，髮絲、衣襬卻飄動了起來，「這個人絕、對、不、是、歐、紀、桑！」

　　族人們譁然。

　　「璿哥，你別胡說八道。」翁蒼曜笑道：「你是不是被歐紀桑嚇到了？這真的不是在作夢，你們快走吧！」

　　我眼看龔璿無風自動的頭髮、衣服越動越激烈，已經會意這是在發功，而且發得很用力！

　　我不得不開口調停：「翁蒼曜，你要不要先讓你璿哥冷靜下──」

　　「你們別想騙我！」

　　幹，來不及了！

　　龔璿爆出怒吼的同時，除去我和翁慶河以外的人全都被無形的力量彈飛老遠，「砰砰磅磅」地撞上樹幹、牆壁、窗戶等等，頓時哀鴻遍野。

　　「哎呀，真衝動。」翁慶河笑語，模樣一派輕鬆自在，優雅依舊，腳下的石磚卻已碎裂成若干塊。

　　這一次我看得很仔細，當龔璿發動攻擊時，翁慶河揮揮衣袖之後就沒有多餘的動作。研判他擁有的應該是「傷害轉移」的超能力。而且，翁家人看不出這人是冒牌貨，就表示連本尊的力量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模仿……

　　「璿哥……」及時自救的翁蒼曜看起來無大礙，自樹梢上徐緩落地，咳嗽了幾聲後說道：「我費盡心思讓你脫離掌控，千萬別白費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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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參之二、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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