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王子 - 45

宋潔的那番話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再正常不過，可是，當她用這麼溫柔的神情道謝，他突然就有種錯覺，好像她是他最親密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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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要她是姜劭謙身旁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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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姜劭謙身旁應該要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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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腦中一片混亂。在他心中某處陰冷潮濕見不得光的角落，那些潛伏著蠢蠢欲動的陰暗思緒悄悄孳生，紊亂的思緒在腦中盤踞，他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這麼陰暗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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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陰暗的情緒在姜劭謙抬頭望向他的那瞬間，全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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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瞳孔的顏色很淡，和他的髮色一樣，日頭逐漸西沉，向晚的餘暉他的雙眼照得通透，裡頭只映照著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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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瞬間他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身旁的車流紛擾嘈雜，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喧鬧聲從未停歇，可他的世界卻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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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荒蕪以久的心田掙扎著破土而出，一顆嫩綠的新芽悄悄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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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突然變的很奇怪。姜劭謙看著許晏誠的神情從一開始的空洞呆然，一直到現在的莫名堅定，他的胸口不明所以的開始鼓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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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後，許晏誠朝他伸出手，姜劭謙瞬間屏住了呼吸，緊盯著他手的落點，但許晏誠最終只是捏了捏他的臉，低聲道：「你也知道要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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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心中升起的期待感瞬間落空，許晏誠很快地便放下了手。姜劭謙用手背碰了碰剛剛被捏的臉頰，燙的，像剛出爐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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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手放下的那一瞬間，他確實感受到一陣空落落的失望，待回神過來才暗自心驚：我剛剛在期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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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說你可以捏我的臉嗎？姜劭謙草草回應了他，便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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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笑著在他身後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如影隨形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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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酒吧正準備開張，裡頭的練團室裡已經有人在使用，內場人員正在做食材準備，張維遠指揮完外場的服務生，便叼著根菸，在前台擦拭著玻璃酒杯。他動作仔細且認真的擦拭，好像那幾個酒杯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拿著乾布在杯口轉一圈，仔細對著燈光檢查，相較起廚房的忙碌，前台倒是相當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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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完最後一個玻璃杯，吹掉上頭的灰塵，與此同時，門口的風鈴清脆的叮鈴聲響了起來，他撩起眼皮，右手支著菸，吐了一個煙圈道：「稀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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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用手拍散菸圈，皺起眉頭，正要說什麼，阿萬悠悠道：「消防安檢一直都有在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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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吸二手菸比一手菸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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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聞言，擺擺手，將還剩一小段的菸摁熄在菸灰缸裡，道：「好吧好吧。不過比起那個，我比較想知道是什麼風把你這隻燕子給吹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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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帶上了門，風鈴又叮了一聲，室內回歸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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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看了看，並沒有第二個人，有點意外道：「今天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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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不作聲，只是逕自走到吧台坐下，張維遠有些意外他的已讀不回，狀況有點少見，走到身後吧台拿了兩罐生啤遞到他面前，許晏誠抬手拒絕了：「不了，我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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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也沒說什麼，自己挑了一罐拉開扣環：「怎麼突然想到要過來？學校都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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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頷首。張維遠道：「那就好。所以，你今天為甚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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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阿謙想組團，缺貝斯手，你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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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咧了咧嘴，露出一個奇怪的笑：「你們要組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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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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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咬著鋁罐邊緣，盯著某個無意義的點發問：「你們有甚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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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想法是先找人，然後參加比賽吧，如果有拿名次，也可以打開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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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逐漸放空，「你們有想過要走多遠嗎？未來發展......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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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只是一個概念而已，暫時還沒有想那麼多。」許晏誠道：「對我來說，只要還能繼續寫歌繼續表演就夠了。怎麼樣，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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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沉默下來，許晏誠平靜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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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我已經過了玩樂團的年紀了，」張維遠強硬的扯出一個笑，刻意輕描淡寫卻未果：「現在回過頭想想，當年玩音樂的最根本的原因......不過只是年少輕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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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輕狂，正是什麼都不怕的年紀，所以才敢一頭熱的去闖去盪，沒想到到最後卻換來了遍體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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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流音成發時姜劭謙寫的慢歌歌詞，竟恍惚讓他有種在寫他的故事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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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看起來不置可否，道：「或許吧，但我不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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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聞言笑了。這次是真正的笑。他方才緊繃警戒的姿態全都收攏回去了。「說的也是，那就先預祝你們組團順利吧。只是你今天來只為了告訴我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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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沒有言語，張維遠看他這樣，心下疑惑，道：「你今天好像真的不太對勁。該不會是家裡出了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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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家裡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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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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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最近開始注重養生了，排夜班的時間也少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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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你和小姜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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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想起來姜劭謙生氣時毫無殺傷力的瞪眼，笑了一下道：「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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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對姜劭謙生過氣。唯一的一次是在他發燒那次他騙了他，說他已經吃了藥要去看醫生，事後還和他道歉，說他浪費他的時間……怎麼會是浪費呢？當時看著他都已經燒得神智不清了，還要撐著半睜著眼皮禮貌而疏離的和他道歉......他心裡許久沒燃燒過的頓時噌得一把燒了上來，那是他第一次發火，可到後來也不知道是對他還是對自己生氣，看著他病懨懨的樣子，冒上來的火卻怎麼樣也燒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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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看他陷入思緒中，猜測道：「不是朋友......那，感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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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覺得有點好笑，正要解釋，腦海裡卻忽然閃過那天姜劭謙的眼睛，他低頭時頭頂的髮旋，還有他笑起來時嘴邊會有一個小梨渦......他自己大概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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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看他沉默下來開始恍神，心下了然，問道：「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能讓你這麼動搖？是我認識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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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聽完正色問：「我有說是感情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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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說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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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看他，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抬槓，一時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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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遠看他這樣心下了然，道：「感情這種事啊，沒什麼好想的，就是跟著心走，時間會告訴你答案的。」張維遠灌完最後一口啤酒，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轉過身把空瓶丟進垃圾桶，背對著他道：「對了，地平線最後一次演出，你會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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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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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禮拜六。」張維遠轉過頭來，是一個寂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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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馮家朋剛走進吉他社辦，裡頭地上有一整塊巧拼鋪起來的休息區，那邊坐著幾個學弟妹在熱烈的討論著什麼，時不時還爆出笑鬧聲，氣氛十分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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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朋並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只是來拿自己的吉他。他在放吉他的區域翻翻找找，終於在一坨五顏六色的琴套裡找到了他的那一把。他俐落的背了起來，因為身量不高的關係，看起來不像在揹，簡直像在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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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真的忙到翻。我又是去幫美宣部貼海報發傳單，又是去生器股那裡弄音響，不知道怎麼搞的，哪裡都一堆問題，最後還要忙著接待貴賓，累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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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朋正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出去，聽到她的聲音身形一頓，他抬頭看了下，果然是楊佳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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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佳琦作為未來公關部的儲備幹部，看她能在一群社員之中侃侃而談，在學長姊中左右逢源，便知道這位天生就是一個交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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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群人一邊拿著筆電放著不久前聆韻獎的決賽影片，他猜大概是正要把影片上傳到油管時便一起抓出來邊看邊討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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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真的超精彩。聽學長姐說今年有很多高手。」其中一位短髮女孩道：「我們那屆不是有一個劉語歆嗎？還有江亞辰跟謝禹喆，之前青弦獎很有名的那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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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她旁邊的馬尾女孩也接腔：「對對對，我知道，那天決賽我有去看，江亞辰真的超帥，我以前跟他同高中就覺得他不錯帥，沒想到他居然還會唱歌，直接加分加爆......欸佳琦你不是說你們系上也有人參賽嗎，是哪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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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後一組唷。」楊佳琦挺起胸膛，神情彷彿一位老母親炫耀自家孩子一般，驕傲的道：「唱The Scientist 的那組，不是我說，我朋友他聲音真的很絕，我之前跟他去唱KTV的時候才發現這位是個人才啊，不參賽簡直暴殄天物，連忙盧他來參賽，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信？等著，我找給你們看......唔這怎麼用啊，我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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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朋留心聽他們說話，一時忘記要離開，社辦裡空間也不大，有個人揹著一把吉他站在原地杵著，只要不瞎的肯定會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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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有個學弟察覺他站在一旁不動一陣子了，抬頭很有禮貌的喊了一聲學長好，他這一喊其他人也都抬頭起來一呼百應，楊佳琦正埋頭找到一半，突然發現大家都在問好，一看發現是馮家朋，她朝他一個甜笑：「是吉他學長啊！你想不想看那天決賽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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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朋原先沒準備要留下來的，只是看著一個漂亮學妹對他笑得這麼甜，他臉有點紅的點了頭，也湊過來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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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從一開始的準備到姜劭謙終於開口唱第一句，清透的宛如帶了自然混響的嗓音從筆電裡清晰地傳來，眾人聽著聽著，也都不自禁的靜了下來，一時之間居然沒有人聊天打岔，都專注的欣賞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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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一首歌演完，一時間沒有人出聲打破寧靜，半晌，方才那位馬尾女孩才道：「天啊，他的音色真的......讓人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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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唱到人心坎裡的感覺？」短髮女孩也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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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顏值也很高，」馬尾女孩聞言哀號了一聲，「怎麼辦我要變節了，對不起亞辰，我要爬牆了，我真是個花心的女人......佳琦，你朋友他有沒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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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楊佳琦在心裡奇道，女朋友是沒有，男朋友......呃，倒是有一位準男友。她在心裡偷笑，但臉上絲毫不顯山露水，只是正經道：「不，你別想了，你追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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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觀察了下從剛剛開始就沒在說話的馮家朋，他似乎還停留在剛剛的影片中，還在回味那些旋律，末了他才悠悠的開口：「他們的旋律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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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成發的時候他就知道姜劭謙的音色天賦極高，但上一次的成發，姜劭謙明顯還處在一種迷惘、猶豫不決的顧慮中，因此他音色的優勢並沒有完全展現出來，然而在這次的決賽中他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平穩溫和，他在這段時間將之前那些不安和自我懷疑都好好沉澱過後，展現出來的音色十分清亮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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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是一把上天賞飯吃的嗓子。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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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著吉他離開社辦，經過綜合大樓的走廊，旁邊的佈告欄上的某樣東西引起了他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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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駐足停留，佈告欄上那張紫色海報佔據了他的視野，他靠近點仔細端詳，上頭用大大的字體昭告天下一般的寫著：C大第三十四屆金弦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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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金弦獎，是國內各大專院校中最具指標性的音樂比賽。自開辦以來這裡孕育出了無數優秀的音樂人，多少才華洋溢的青年人曾在此大放異彩，隨便提幾位出來都是流行音樂界響噹噹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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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許晏誠好像是Ｃ大的。馮家朋思量著，他想起方才姜劭謙和許晏誠的演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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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馮家朋疑惑的掏出手機看，是一則群組的新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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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期六是地平線的最後一次演出，有人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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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會計課，姜劭謙正昏昏欲睡，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無預警的震動，他拿起來滑開，看見了群組的那條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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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正想回應，嗒嗒嗒的字打到一半，忽然想起之前在後台的騷亂，和許晏誠深埋過往的眼睛，猶豫了幾秒，退出群組畫面，點開了許晏誠的聊天框問道：『你會去嗎？這禮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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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老師寫完了白板，往旁邊一站，身旁的同學連忙翻開筆記本開始振筆疾書，生怕慢了一刻老師無情的板擦就會將考試重點抹去。姜劭謙也提起筆認真的記筆記，突然手機又震動了一聲，是許晏誠傳來的新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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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秒讀秒回真的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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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身旁人發狠抄筆記的模樣，又看了看手機，瞬間陷入了兩難。最後他還是咬著牙，放下了筆點開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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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啊。你不去嗎？』許晏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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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上次那個什麼凱哥的，也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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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歹是地平線的KB手，最後一次演出應該沒有不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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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打了個『那你......』又刪掉了，連續編輯了好幾次，氣餒的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擔憂，沒想到幾秒後，對方一則訊息傳來：『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你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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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最後回了一個嗯，便退出畫面，放下手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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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了一陣呆，正想亡羊補牢的再多抄一點筆記，沒成想他才寫下第一個分錄，老師的板擦便無情的揮了下來，滿滿一整面的白板再次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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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只好放棄，求助的眼神望向斜對桌的楊佳琦，她剛好往這邊看，看著他求救的眼神露出了一個『真拿你沒辦法啊』的表情，施捨一般的把剛剛的筆記傳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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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阿萬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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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從許晏誠的機車上跨下來，摘下安全帽遞給他，表演的時間還沒到，可裡頭已經黑壓壓的一片擠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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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晏誠在不遠處停好車，姜劭謙站在原地盯著酒吧的招牌良久，忽然問道：「我發現我來了這麼多次，卻一直不知道這家店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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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牌上黑漆漆的一片，努力看也只能看到幾個英文字的輪廓，姜劭謙瞇起眼努力辨識著，卻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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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Rone』。」許晏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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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疑惑的眼神向他投射了過去，許晏誠低著頭笑了笑，左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為甚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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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久，另一位客人也到了，是馮家朋。他今天看起來很休閒，大學T加牛仔褲，永遠不會退流行的搭配，髮尾似乎有點長了，他還用了橡皮筋將頭髮攏在腦後紮了一個結，看起來倒真的像是位文藝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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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彼此打了個招呼，寒暄了幾句後正要進門，還沒碰到門把，門上的風鈴叮了一聲，阿萬先他們一步拉開了門，似乎早就等著他們來，笑吟吟的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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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吧，位子都幫你們留好了。」阿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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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場內的桌椅都收走了，全是站位。這是地平線的最後一場，看來他們打定主意要讓所有座位區變成搖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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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萬遞給他們每人一個杯子，帶他們到吧檯前，和酒保要免費的生啤和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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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是位看起來嚴謹，實際上也很嚴謹的青年。他往杯裡倒啤酒的時候還講究的傾斜了杯口，完美的45度角，連啤酒泡沫的份量都計算的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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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每個人都先要了一杯啤酒，輪到姜劭謙的時候，只見酒保轉身從身後的冰櫃裡掏出了一瓶無酒精啤酒，一樣傾斜著完美的角度，遞給他，右手弧度優雅的一劃：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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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劭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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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悻悻的接過啤酒，吞下滿肚子委屈，瞪了一眼在旁邊憋笑的許晏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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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萬給他們留了一個視野最好的位置，身旁的觀眾氣氛熱絡的在談天說笑，不久後前台傳來一陣騷動和歡呼－－今天的主角，地平線他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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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員在舞台上各就各位，姜劭謙看見了那位凱哥，連忙緊張的偷瞄許晏誠，從他平靜如水的面色上看不出什麼異常，許晏誠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他，搖搖頭對他輕聲道：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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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還在調整音響試音的同時，阿傑的聲音已經率先從麥克風闖了出來：「大家好，我們是地平線！謝謝各位在百忙之中還抽空來看我們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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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調輕快，別無二致的開場白，彷彿這只是一場例行性的演出，而不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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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知道嗎，其實我很喜歡在星期六晚上表演，為甚麼，大家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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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有熱情群眾立刻接話：「因為明天不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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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所以各位，手上都有酒了嗎？」台下觀眾舉高酒杯向他示意，放眼望去全是滿噹噹的晶亮酒液，彷彿在向台上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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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傑滿意的點點頭，幾乎嘶吼一般喊到：「大家聽好了，今天晚上，不醉不歸！讓我們一起狂歡到地球的盡頭，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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