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olaceous - 卷一·第二幕·神化二年·睦月十九日·三

「久等了！」

手舉託盤迎面笑著走過來的是一位身穿淡色和服的女生，不過看上去被她改造過不少。雖然還是有束腰和帶飾，但整體卻偏近於小巧玲瓏的西洋風格。不過穿在她身上卻莫名地適合，也奇妙地接近她的風格。

將兩人所點的飲料分別擺上桌之後，她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雙手優雅地夾住託盤，笑眯眯地向兩人搭話。

「今天觀鳥小姐能來還真是感到意外呢！以往的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時雨月家打掃衛生…或是去市場選購食材之類的嗎？」

看上去這家小店的女服務員和鈴鈴音是熟識，吃驚地發現了這一點的叢雲不住地扭頭看著兩人。

「嘛…難得地放鬆一下，辛苦你了，夏美小姐。」

鈴鈴音將吸管插入玻璃杯，冰塊的位置瞬間下降。

「不過這孩子還是第一次見呢！你叫什麼名字？」

夏美看起來非常感興趣的樣子，而對於她友善的態度，叢雲也爽快地回答。

「我叫時雨月叢雲哦！請多指教。」

「時雨月…難道是…」

這回換夏美捂住嘴巴吃驚地後退了幾步，在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後，她重新站在兩人前方。

「時雨月家大小姐的那個叢雲嗎？」

夏美絲毫沒有因為時雨月家的地位感到隔閡，反而睜大眼睛仔細觀察著她。

「對，因為幾乎沒有外出過的緣故，很少有人認識。」

鈴鈴音將自己手中的飲料喝光，用帶著悲涼的無奈聲調解釋道。

作為公家或武家的華族，他們的孩子幾乎都是在各種公開場合奪取其他人目光的存在，即使便裝外出也很容易被認出來。但作為時雨月家這種程度的華族，外人卻幾乎沒有看到過叢雲外出。更不用說一出現就被人認出來了。

「聽說不要說外出，連房間門都幾乎沒有踏出過呢！難道…」

夏美吃驚地說出這句話，但叢雲卻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不該提到這個的。」

她急忙道歉，叢雲卻抬起笑臉歡快地解釋道。

「一點都不寂寞哦！每天晚上鈴鈴音都會來陪我玩花札，還會給我說外面的故事哦！」

「是這樣啊…」

連夏美自己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語氣回答，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的事，她卻能像任何事都沒有一樣笑著說出。

「呐！鈴鈴音，這個是幹什麼的？」

和鈴鈴音已經毫不客氣地喝光了手中的飲料不同，叢雲的那份卻完全沒有動過，她正拿著自己的那根吸管仔細端詳起來。

「誒！你不會連吸管都不會用吧！」

夏美有些吃驚地發現這個事實，彎下腰來，將叢雲手中的吸管拿出，然後示範起來。

「你看，将这个部分抽出，弯成レ型。然後再把長的那部分插進去就可以從短的那一端吸出飲料了。」

將插好吸管的飲料重新推給叢雲，她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之後如獲至寶般發表著感言。

「好厲害啊這種東西！我們以前喝飲料從來沒用過呢！」

「那是因為老爺認為這種東西不怎麼安全，而且不太衛生。」

「不太衛生？」

叢雲突然抬起臉來，鈴鈴音這才忙不迭地開始砌詞解釋。

「因為這種東西是塑膠做的…而且是一次性的…但是這回是安全的，這回是…」

「啊…我還以為可以用很久的。」

對方的表情有些失望，夏美立刻做出提議。

「兩位肚子也餓了，不過今天居然能看到叢雲小姐，所有的費用都算在我頭上。如何？」

「誒？這樣說真的好嗎？」

這回換叢雲有些吃驚了，因為從書上學到的知識裡，女服務員只是給餐廳的老闆打工的人。並沒有隨隨便便就決定這種事的權利。

「叢雲小姐，那個…難道你沒看到店門口的招牌嗎？夏美小姐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啊！這家店的所有菜品和加上服務員的工作全是她一個人做的。」

「誒——！！？」

「正是如此！這間NATSUMI CAFÉ就是鄙人，榎本夏美開設的！」

夏美將託盤舉過頭頂，高興地轉了一圈，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嘛，因為這裡並不算人多的交通要道，加上旁邊就是帝國飯店。所以生意的話一個人也忙得過來，就沒有再請其他的服務員了。」

「如果人多的時候，我們有時候也會來幫一下忙的。」

鈴鈴音笑著補充道，叢雲卻嘟起了嘴。

「啊！原來你們關係這麼好啊…這些事我以前還不知道呢！」

「也不算啦！如果真有這個時候，結束之後我也會請她們喝飲料的。」

「不…」

叢雲卻低下頭，輕輕地搖了搖。

「這並不是嫉妒的意思，但是今天好不容易能夠出來玩，瞭解到了好多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的事…總感覺，好開心。」

「叢雲小姐…」

鈴鈴音有些傷感地看著她，一時之間有著想抱著她大哭一場的衝動。

「嘛，今天不是出來玩嗎？那還有的是時間，先吃點東西來如何，只限今天全免單哦！」

笑盈盈地將手寫的功能表遞到兩人中間之後，夏美從帶飾裡摸出一個夾著鉛筆的小本子，將餐盤夾在腋下，一本正經地聽著接下來的點餐。

手寫菜單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菜品，並且專門用加粗的紅色字體標注了招牌菜品的名字。而飲料和點心又用其他顏色的字體寫出，從這眼花繚亂的菜品名字來看，一個人能做到這一步實在讓人有些佩服。

「嗯…那就…」

夏美微笑著記錄下客人所點的名字，將那張紙撕下之後，一路哼著歌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

「原來如此…他們是這樣說的嗎？」

啟介將雙手合十，之後交叉放在嘴邊，而另一旁的齋藤已經重新點上了一支煙。

「無論如何，還請您再去找一次原君。」

齋藤點了點頭，不過面色比剛才沉重許多。

真傷腦筋——啟介的表情雖然很平靜，但之前鬆開的雙手再度握拳。這是不自主地放鬆壓力的象徵，與之相對，他有些悵然地咬著嘴唇。

「看樣子他們是非行動不可了，這事還真不怕髒了他們的手啊！」

「哈哈哈！」

齋藤突然大笑著拍了拍腿，一臉打趣的表情。

「時雨月大將，您也有這麼謹慎的時候啊！」

啟介看上去有些慍色。

「我不會再讓這個世界…」

他站了起來，之後獨自打開了房間的門。

「…傷害那個孩子一點了！」

伴隨著這句斬釘截鐵的話，走到他前方的齋藤和他互相敬了一禮。兩人握了握手，互相感受到了對方的決心。

偌大的時雨月家，此刻顯得格外空蕩。

「恕不遠送，還望見諒。」

齋藤點了點頭，獨自向玄關的方向走去。

正午的宅邸裡沒有其他僕人，玄關處的巨大落地鐘兀自地發出報時聲。雖然時候尚早，但兩人都知道，已經到了啟程的時刻了。

「謝謝您。」

禮貌地出聲道謝之後，他再度接過老管家青野遞過來的高帽和風衣。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老管家為他打開了大門。

站在樓梯盡頭的啟介一直看到他走出大門才向樓梯下方走去。

「啟介老爺…」

「老爺子，我要你抹掉關於這次會面的全部記錄，聽明白了嗎？」

啟介的表情即使從旁側看上去，都是足夠可怕的陰沉。

「齋藤秀實海軍大臣今天沒有到過時雨月家，他根本沒來過。」

用一根手指敲了敲門把手，他不緊不慢地作著解釋。

「我明白了，老爺。」

老管家再次鞠了一躬，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另外，之後我要出去一趟，麻煩準備一下車。」

「我明白了，啟介老爺。」2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Cb9x083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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