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房間前的美妮用力敲了敲門,然後直接推開了門,畢竟對方已經知道她會來了,而且應該也沒什麼好準備。
美妮的心情十分平靜,平靜到連她自己也有點意外,畢竟對她來說,這次與巴頓的談判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即使腦海裡預演過無數次,推敲過巴頓的思路會如何招架,而自己又該如何一一攻破對方的論據,到實際操作時肯定會發生些什麼意外,特別是對方可是那個「巴頓」,不論做多少準備都不可能完全如自己的意,此刻應該多多少少有點緊張感才對。
不只是平靜,美妮的心中甚至還有著餘裕,猜想著門後的巴頓此刻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在經過同伴們聯合發動的攻勢而意識到她準備做些什麼之後,是會一如既往維持著那張撲克臉,還是額頭上會忍不住露出青筋?
答案隨著門被推開而揭曉,是前者。
雖然稱這裡為房間,但地下庇護所本來是為了收容躲避敵人襲擊的居民而設,劃分的區域都是以百人為單位,自然能想像這個地方有多空曠,唯有身材健碩的巴頓坐在一張長方桌後,靠近美妮的方向則是放著兩張圓椅。
巴頓雙手放在桌上,只是瞄了一眼美妮就重新望向前方,看來是在美妮坐好之前不打算先開口。
「無形的壓力?」美妮的腦海裡浮現出這個想法,但是很快就否定了,她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在美妮之前進來的組合是閃光與幻焰,兩張圓椅擺放的位置自然不會正對巴頓,所以走近的美妮準備拉動椅子調整位置,她得走到這麼近才察覺到真相。
即使表面上再怎麼努力偽裝,在底下的真實仍是無法掩蓋,應該是真的累了吧。
至於疲憊的原因是外面世界的事情積累至今,還是同伴們連番付出所致,美妮也不知道,但接下來的對話應該會間接弄清這一點。
畢竟弄清巴頓為何如此疲乏可不是美妮的目標。
等到美妮坐好望過來,巴頓那低沉厚實的嗓音率先響起:「妳還真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
沒有任何寒暄或者開場白,劈頭就直指核心。
「謝謝?過獎了?」美妮想了想決定先等巴頓出招。
「妳是怎麼辦到的?雖然我知道妳們感情很要好,但讓全部人把自己的未來押在妳的一個決定上,不得不說我真的沒想到,特別是蒼彈跟藍蝶都沒有絲毫猶豫。」巴頓也不客氣,繼續說下去。
正如巴頓所說,為了協助美妮拿下這場與巴頓的談判,眾人討論的過程中想過無數方案,像是最初的折磨戰術,又或者其他異想天開的方案,只是最終敲定的方案,是一套簡單得會叫人產生「就這樣?」這種想法的做法。
不做多餘的試探,不去嘗試無謂的猜測,也就是不跟巴頓纏鬥,直接切他的直路跟他拚拳,全部人都沒特別提及美妮的事情,只是在最後跟巴頓說了一句話——只要黑刀同意我就接受「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美妮死守著她的底線,無法跟同伴說清她的真正目的,既然眾人不打算迫美妮說出來,那麼其他一切計劃可以說是難以切中要害,如此一來唯有思考不需要知道目的的策略,而這便是最終答案。
把一切的決定權交到美妮手上,讓她擁有最強的籌碼。
「怎麼辦到嗎?」美妮想了想,倒不是做個樣子給巴頓看,而是得決定怎樣說明比較好,「就只是誠實地跟大家說『請幫幫我』這樣。」
「誠實啊……」巴頓並不是用那雙火炬般的目光看穿美妮有否說謊,純粹是知道對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而已,「好吧,我得承認妳們在一條心這一點上,我的確看走眼了。」
「應該不是誤判我們少女間的情誼,而是太過相信蒼彈與藍蝶吧?」
「咳咳,這個話題就到這裡打住吧。」巴頓迴避這怎麼都說不清的狀況,「所以呢,妳要說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了嗎?」
「嗯……不急,一步步來吧。」美妮輕輕呼了一口氣,給自己一個一切要正式開始的訊號,「首先我有個問題希望得到解答。」
即使巴頓總是時刻注意自己的反應,盡可能不透露任何資訊,但聽到美妮如此正經八百的模樣,仍是禁不住動了動眉頭。
「為什麼我會被判死刑?」美妮提出了第一個,也是她認為這次談判中最重要的提問。
明明是美妮自己犯下了大罪而遭到審判,如今卻反過來詢問他人,在一般人聽來肯定會覺得很奇怪吧。
只是巴頓對於這聽起十分奇怪的提問並未有太大的反應,甚至是稍微露出一種像是「終於問了」的感覺,亦即是說他或多或少有準備美妮會這樣提問。
「我在執行之前沒調查刑責,畢竟我認為必須得做才行,甘願接受任何懲罰——哪怕死刑也是一樣,不過在之後的審訊過程中,就算我想拒絕也沒辦法,官方會指派一名辯護律師,然後意外知道了一件事。」
「基於兒童權利公約,任何十八歲以下的未成年人,絕對不能判處死刑或者沒有釋放可能的無期徒刑。」
「嗯,你果然是知道的,也不可能不知道吧?」美妮知道這是巴頓的示意,「那麼為何最終會是判了死刑?即使預先知道『對策局』會以『對敵條例』攔途截劫,應該也沒必要做這種明面上不合理也不合法的判決吧?」
既然美妮是在審判的過程中知道「不會判死刑」,不存在「因犯案情節過於嚴重而視同成年人判刑」這樣的說法,意味著這個疑問一直以來都存在著,但過往的她認為沒什麼必要過問,就像「敵策局」需要更多的「甲冑少女」以及要拿她的「名聲」來打廣告,反正是背後有某個理由驅使國家與「敵策局」這樣處理。
甚至乎一直以來美妮身邊的人其實對這件事沒什麼疑問,畢竟站在常識的角度,這聽起來其實挺合理的,即使年齡不足十八稱不上成年人,但毫無疑問美妮行兇時意識清醒,為行能力正常,而且事後亦直認不諱,被視作成年人審判真的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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