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 水猴子

我小時候住在鄉下，鎮上有一條河，

我家剛好位於靠近河流出海口的位置。

從家門口往前走約莫20公尺的距離便是港口。

停滿了小型漁船，還有個漂流木和水桶組合成的小碼頭。

這裡溺斃事件頻傳，由於位於出海口，水底下有很多暗流和漩渦，非常危險，

因此在這一帶游泳是被長輩禁止的。

不過，時常會有屍體，沖下來而被發現。

我曾經親自看過好幾次，屍體發黑，

雙眼因窒息而張大微凸，佈滿血絲甚至發紅。

有天晚上，我偷偷跑出家門，

和住在中游那一帶的女生小靜在下遊河邊玩仙女棒，

那是我們兩人的秘密基地，位在河邊一個沒什麼人會去的涼亭。

那時還沒有甚麼戀愛的概念，只想每天跟她一起玩。

當我們玩到一半，遠處有東西順著水流漂來，

「好可怕，會不會是屍體？」小靜說，

當時我只想表現的勇敢一點，

「不要怕，我看過很多次，屍體而已，我保護你。」

我讓小靜躲到我背後，用手電筒照漂過來的東西，

那是野狗的屍體，應該是從上游漂下來的，

「好噁心。」我不由自主的吐出這句話，

忽然，燈光照射下的水面下，有團黑影迅速游向狗的屍體，

像是猿猴一般的生物浮出水面，抓住屍體，咬住狗的脖子，

「啊！」我和小靜同時發出尖叫，我抓住她的手，往我家的方向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到家門口，遇到正在尋找我和小靜的長輩們，

我和小靜向長輩講述剛剛看到的東西。

「幾點了還跑到河邊。」不免受到一頓責罵。

長輩們說那是水猴。

水猴又叫水猴子，一般也被稱作水鬼。

溺死的人會變成水猴，生活在河川湖泊之中，將人拖進水裡溺死並且吸血。

有人認為跟日本的河童是一樣的東西。

告別了和我一樣受到驚嚇的小靜，我準備和爸媽回家。

此時我看到，不遠處有團黑色的東西，

水猴正雙手攀著碼頭，往我和小靜這裡看了過來，

「在那裏！」我高喊並且指著碼頭，

當其他人看向那裡，水猴早已鑽回水裡。

也許是驚嚇過度看錯了，長輩說。

從此我再也不敢晚上靠近水邊。

這件事也就這樣落幕了，應該說，暫時結束了。

升上高中後的第一個夏天，小靜的屍體漂了下來，在出海口被發現。

雖然看過好幾次溺死的屍體，

但是眼前這個通體黑青、雙眼發紅的屍體是小靜，

我忍不住痛哭失聲，

我注意到屍體的脖子有咬痕。

「又是水猴子。」我聽到圍觀的大叔這麼說著，

原來以前看過的屍體都是被水猴拖下水的，

這也是禁止我們在河裡游泳的原因。

過了幾天的晚上，我在門口曬衣服。

我注意到有個長髮女人坐在碼頭上，背對著我。

她穿著小靜那天溺水時穿的衣服，而且也是及腰的長髮。

「小靜！」我走了過去「是你嗎？」，

「小裕！不要過去！」

在靠近她5公尺的地方，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住，是我爸。

發出聲音熟悉但冰冷的笑聲，她緩緩回過頭，

那不是小靜，或者說已經不是了，

她的臉上長滿了紅棕色的毛，且已經變成了尖嘴猴腮，

有著不屬於人類的銳利大眼，在夜色下發出紅色的微光。

她已經開始逐漸轉變成非人的生物。

小靜張口對我笑著，在月光下，那笑容讓我不寒而慄，

似猴的口中長滿整排細長的尖牙。

爾後，她跳入水中消失了。

之後我總是能看到，她在碼頭上窺視我，

雖然天色昏暗沒法看清，但我很清楚她在對我笑，

她在等待，等待將我帶走。

她的體態也逐漸變成水猴的模樣，

一個月後，我看到完全變成水猴的小靜，

和之前那隻水猴一樣，長滿毛的雙手攀著碼頭，在水裡看著我。

之後我轉學到了都市的高中，

遠離了故鄉，遠離了小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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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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