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迷蹤之發跡 - 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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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白投浪

Jun 22, 2020

470

3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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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姨臨終前，她大概猜到自己大限將至，有天她邀我到家附近城門河畔觀賞夕陽。

我推動載著小姨的輪椅走過車公廟站對面的小徑。妙姨相當虛弱，坐在輪椅上好像沒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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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萌⋯⋯ 」她著我挨近她肩膀，「妳看看那群白鷺。妳想成為牠們嗎？」在堤岸邊有數只白鷺飛過。

「牠們在自由地飛翔呀，多好！」我指著那正振翅飛翔著的大白鷺，不自覺地叫了出來。

河道的兩旁都是白鷺，棲息在對岸正茂的叢林，在夕陽映照下烘托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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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為這一刻的景致著迷發呆之時，妙姨使盡力量支撐自己的身體要挺直坐著，凝望著我—— 我在生以來很少會與這種眼神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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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到我形神貫注地注視她後，她說出一番話：

「沒錯，牠們行動自由，卻從未嘗到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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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自由？」我疑惑了，「牠們不就很自由了嗎？」

這些事情對當時年少無知的我來說，的確是難以理解得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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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能四處飛翔，不受地域牽制。」妙姨指著河邊剛捕獲活魚的一只白鷺，「但牠們總要覓食吧？總要求生吧？一生也只能為生存而存活著⋯⋯」

我仍摸不著頭腦：「沒那麼差吧。為了生存而打拼、奮鬥，不也是一件美事。」我瞧瞧妙姨那瘦弱不堪的手臂、以及那不能走動的瘸腿，「至少他們行動還是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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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姨見我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不禁搖頭嘆氣：「我看見的，並不是肉體的自由：而是生生不息的循環——生命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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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說得太慷慨激昂，妙姨就咳得很厲害，咳過不停。

「妙姨⋯⋯」我著緊地望向她那張蒼白的臉，握著她那冰冷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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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姨看著我，又好像不忍我為她這副模樣傷心難過，就稍稍放開了繃緊的眉頭。

「拿著。」妙姨將她頸上的十字架項鍊脫下來，輕放在我掌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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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這十字架項鍊：暗淡銅色的十字架，在夕陽的餘暉下，綻放著一點猩紅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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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得著永生的奧秘。」

她用堅定的目光盯著放在我手上的項鍊，「待時機到了，我就會讓妳知道⋯⋯ 咳咳！」

每當動氣，妙姨就咳過不停；我擔心她，就擺手著她別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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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驅雖是軟弱不堪——」縱然我欲阻止，她卻仍斷續地說著，「它卻勝不過我的生命，⋯⋯和我的永生——」

她那蒼白得發青的枯槁面容，在說這話時，竟展現出和諧、完美、無憾而滿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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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妙姨握緊我的手：

「秀萌，找尋你的目標吧！不要像那群海鷗般⋯⋯ 漫無目的地活著。」

看見她這垂死的模樣，我只顧垂淚點頭，沒聽進甚麼就唯唯諾諾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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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我就收到妙姨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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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席妙姨的安息主日。於她以往聚會的教堂裡舉行。肅穆而祥和的氛圍、牧師那像說著玄妙道理的講道、情同手足的弟兄姊妹痛哭哀悼⋯⋯ 我握緊胸前妙姨交付的十字架項鍊，心中好像有股說不出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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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rcissus A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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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