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婭在緹菲莉婭的協助下,終於回到房間。
緹菲莉婭望著自假期工以來日漸消瘦的菲莉婭,她實在想為菲莉婭做些甚麼。是自己邀請她參與人馬部落的運輸工作,是自己的遲疑讓菲莉婭因擔心自己而過來,並在路途中為了自衛殺死流著同樣血脈的人類。
緹菲莉婭無法理解為甚麼人類要互相殘殺,明明大家都是長著兩條腿、除了頭髮及特定部位外都沒有毛髮,卻只因些許差異就要互相打個你死我活。從亞妮那裡聽來,他們途徑亞爾迪亞時,菲莉婭被當地人丟石頭。這讓她更不明白,難道要因她那一半的外族血統就要排斥她嗎?
除了被排斥,好像是因為菲莉婭在當地跟當地人有不快過去導致。
但是問菲莉婭,不是忘記了就是不願提起,恐怕都是些不快回憶了。因為她隱約見到菲莉婭除頸項那彷似被野獸咬過的痕跡外,隱藏於衣領下的傷痕。
她曾因此向保安組的人馬諮詢過,菲莉婭那滿佈整個軀幹的駭人傷痕可能是被利器切割或是以尖銳物品捅傷而成。她這是被虐待嗎?怎麼社會福利署從未介入?
緹菲莉婭想要問出這些傷口都從何來,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即使問得出口,亦不見得菲莉婭會告訴自己。
就算問最了解她的弗萊迪,不是以待會到天台單獨說搪塞,就是被菲莉婭扯開話題。就似她不願讓任何人知道這些傷痕從何來一樣。
緹菲莉婭望望掛在宿舍門楣上的時鐘,現在是下午一時三十分。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下午的課,菲莉婭今天都約了駐校的保健老師去心理輔導。但據說對方是個人類,不管怎麼樣都讓人擔心。
也許是知道緹菲莉婭在為自己煩惱,菲莉婭虛弱地擠出笑容:「毋須擔心我的,你去上課吧。」
「但是你現在營養不良啊!連自己走路都有困難!」
「多謝你這幾天來都為我擔心。」菲莉婭依舊擠出笑容,這更讓緹菲莉婭不放心,她認為菲莉婭只是盲逞強。
她緊緊抓住菲莉婭雙肩,眼淚在眼角打滾:「要是我沒有邀請你過去,或者是我當時跑快一點,跟你說我沒事的話,你就不會遇上那些事……亦不會為了保護我們跟同族互相傷害……」
「我才是,你和你的族人能接納這樣的我,我才要感謝你。」菲莉婭起來,想要把緹菲莉婭推到門邊,緹菲莉婭怕弄傷她,因而順著她、任由她把自己推到門邊。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菲莉婭笑容掛臉地說,儘管看上去臉色依然虛弱,但是緹菲莉婭卻感覺到不能違抗對方,只能順從地離開房間,並祈禱著菲莉婭能順利渡過這一天。
在緹菲莉婭出門後,菲莉婭才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她緩緩的推開門,並前往與負責心理輔導的老師相約的地點,亦是位於教師宿舍的會客室。
菲莉婭沿途避開了人型種族的同學們所聚集的地方,一切彷彿她知道他們身在何方一樣。
而這亦是她異於常人的一個地方——從小時候起,她就能夠憑感覺及意象記住身邊的人,並能依此準確地知道他們的位置。
就似跟緹菲莉婭相處時,她總會感覺自己身處於一個廣闊、舒適的草原一樣,弗萊迪則讓她聯想起在熔爐中取出並槌打的鐵塊一樣。至於塞巴爾則是柔和的海風,而巴風特則是非常濃厚、隨時會打雷打風的黑雲等等。
亦是依仗這能力,她迴避了能引起她後遺症應激反應的特定種族們,並前往教師宿舍。
然而,她自己並不太想要進行心理輔導。在連續殺死試圖襲擊人馬運輸部隊的人類士兵後,她沒有太大的罪疚感,使她不斷嘔吐的反而是那些破了大洞、身體殘缺不堪的屍體。
明明是同族,卻沒有半點罪惡感……甚至只是因為死相太淒慘而嘔吐……
這使她更覺自己是異常的。
該不會當時傷害弗萊迪都是自己的本性吧……她甚至這樣懷疑自己。這亦使她停下腳步。
只是即使知道大家的位置,以她現在的狀態她除了保持距離並繞路走外,她無法迴避得了主動接近的傢伙。
沒錯,有人跑來找茬了,來者正是賽蓮妮——天翼族的千金小姐。
她帶著幾個跟班,似乎是打算為停學之前的事出一口氣。
而這女生給予菲莉婭的意象卻是少數能引起她反感的化糞池。她甚至不禁懷疑是甚麼人能夠發出這種氣息,即使是同為天翼族的哈爾及黛西亞,縱使不知為何面對他們時總會感到一些無法言喻的疙瘩,跟他們相處起碼會跟到舒服,但是賽蓮妮……她罕見的感到厭惡,無法喜歡對方。
她一臉戒備地盯著賽蓮妮及其他人,並盤算著如何應對他們。能夠避免衝突當然是最好,她不想讓自身的陽炎魔法傷倒任何人。這火焰從來都不會聽從自己,肆意傷害自己重視的人,偏偏只有它能保護自己。
賽蓮妮見菲莉婭一臉畏縮的樣子,更是得意地靠近:「明明是同級,卻不會打招呼嗎吓?」
然後一把推開菲莉婭,她的跟班亦開始譏笑起來,並開始在賽蓮妮身邊添油加醋的。
「這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嗎?」菲莉婭略顯緊張地回應,她實在不知道對方有甚麼意圖。特意靠近自己的目的為何?該不會為之前的事而記恨到現在這麼小器吧?
果然,賽蓮妮又猛地推了菲莉婭一下,這對於她現在那瘦弱的身體而言不緊緊抓住牆邊會被推倒:「區區一個骯髒混血憑甚麼來這裡唸書?似你這種不倫不類,又不會讀空氣的下等人應該到碼頭當苦力吧!」
她的跟班又在附和:「對啊對啊!聽說她還是孤兒來呢!都不知道她父母是不是廝混後把她生下不管呢!」
這話馬上觸動到菲莉婭的神經——儘管一直都有人開她父母玩笑,認為她父母把她生下後不管,或是死於山火事件中,但這是因為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亦沒有相關記憶,但如今在遇見米利安並從他身上了解父母後,她記起了些許片段。
自己或許曾經有過一段幸福的日子,雖然自己父母可能死於四歲時的歹徒襲擊,亦有可能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死,但自己起碼是被父母愛著的。她亦不允許別人這樣侮辱自己的父母,就算自己對他們的記憶只剩下矇矓的印象。
「給我收回這句話……」菲莉婭罕見地低吼著這話,但是顯然的賽蓮妮與她的跟班把菲莉婭的話當作耳邊風:「否則呢?用槍射我嗎?你媽媽一定是個不乾淨的妓女才生下你這種怪模怪樣的怪胎吧?我有說錯嗎?」
「沒錯啊大小姐!」賽蓮妮的跟班附和著。
「這才不是!」菲莉婭第一次反駁他人的嘲笑,以往她都不會為自己父母辯護,因為自己對他們一無所知,都認為他們可能是被自己那無法控制的陽炎所殺。
但自從於米利安那裡聽說了自己父母的事,她總算記得自己被母親保護著——她捨身保護換取自己的存活。
「他們才不是你們說的這麼不堪……」菲莉婭忍住情緒,把自己記得的事說出來:「就算只剩下依稀印象,他們曾經愛過我!而且……我不是被拋棄的,媽媽是為了保護我而死……」
菲莉婭只是希望他們能夠看在偉大母愛的份上稍為收殮一下,但她還是太高估他們的同情心——他們紛紛擺出一副憐憫的模樣,但下一剎那的話讓菲莉婭打從心底厭惡他們:「所以呢?怎麼不跟著他們去死呢?你這個只會惹來厄運的骯髒混血!」
菲莉婭驚愕地看著他們的譏笑,他們取笑自己、欺侮自己不要緊,她亦承認自己是個會為週遭帶來厄運的存在,但是他們如此侮辱自己母親的犧牲,甚至把她稱作妓女,這使她在一瞬間理智線斷裂。
她這一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厭惡著一個人,甚至強烈希望能夠揍她一拳。
因此憤怒瞬間壓過假期工作帶來的後遺症,她朝賽蓮妮揮出拳擊,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拳頭正被陽炎纏繞。若非剛好差一點距離,恐怕賽蓮妮的臉龐會被陽炎一下焚燒。
賽蓮妮與她的跟班,還有菲莉婭都一臉錯愕地看著剛才一閃而過的火光。菲莉婭瞬間意識到自己差點又要傷倒人了,腦海裡甚至浮現出一個啡髮小男孩被陽炎灼燒的畫面。
我差點燒傷人……差點又要重蹈覆轍了嗎?而且……這火焰是出自我自身的嗎……果然當年的事是我的本性……
在一番胡思亂想下,菲莉婭連滾帶爬地逃離現場。
但賽蓮妮沒有因為撿回一條命感到慶幸,反而咬牙切齒地望著菲莉婭逃跑的方向:「不但血統污穢……還要能像我們這些高貴種族那般能憑意志自由使用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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