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n0Sm9rwi
紅狐站在樓頂邊緣，俯瞰和平鄉的夜景。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NEoFTrhk
腳下，高達十幾層樓的巨大螢光紫企業招牌歌謳著科技的日新月異，為穹頂模擬的漆黑夜空披上虛假卻別緻的極光。廣告飛船在下方的空域駛過。琳琅滿目的慾望結晶佔據原先潔白的氣囊，影片旁白那低沉悅耳的嗓音逐步湮滅人們的理智，將囊中之物化為囊中之物。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BFQiKS1xh
紅狐靜靜地讓眼前的繁華接納自己。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vRpycH3U
隨著飛船接近，駛離，不同顏色的光輝如藤蔓般爬上他的面具，頃刻後便消失無蹤，只留下最原始的狐狸圖騰。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YmjdHbyY
他伸手摘下面具。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vZi0jxKx
現在，只剩最原始的他。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xgme0c4r
他閉上雙眼，感受寒意於皮膚上躁動。晚風想擁抱他，卻被低矮的女兒牆奮力推開，而風則咆哮著表達不滿。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GPiSumJt
紅狐不太自在地聳聳肩，調整一下衣服。他果然還是不習慣頂層衣物的布料。柔軟過頭了，就像那群缺乏傲骨，低聲下氣的政客心腹一樣。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AvDTNAjJ
他舉腳踏上女兒牆，沿著牆體那勉強能容納一隻腳的寬度緩緩地向前走。他往下看，伴隨著刻在基因裡的恐懼，和平鄉的夜景看起來又不一樣了。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YJewyagI
他看見如萬花筒般綻放的貪婪，以及以此為基準建造出來的富饒社會；看見在名為理想的大旗底下，那些扛著旗桿的骷髏；看見過度鮮豔的外殼底下，只是又一個孤獨且痛苦的靈魂。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mNtST0Qq
這裡的高度令他顫慄，他卻選擇張開雙臂，仰頭享受著腎上腺素在體內大聲尖叫的感覺。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VjtcsOFr
姐姐當初就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摔回底層的嗎？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TTCCFr4W
他想像著她優雅的身型如同隕星般下墜，伸長手卻勾不到樓邊。她的眼中揣著慌亂，嘴裡大喊著什麼，卻逐漸被滿灌上的風堵住最後一丁點聲音。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v5BLAuQr
在半空中的她，當時在想什麼呢？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eZFgAMSP
「晚安，先生。」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Oi63LbEK
他聞聲回頭，見到一個穿大衣的身影。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jfGF5L26
「上面的視野好像很好，我能站在你旁邊嗎？」青鳥露出微笑。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58kikLBj
紅狐想起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對她說的話。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00ZCRML7V
青鳥的面具也摘下來了。潔淨的臉龐，細緻的五官，以及那頭不容忽視的銀色長髮。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AAajyXwZ
就像是在和平鄉漆黑的夜裡，照亮罪人臉龐的那顆明亮流星。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oV2LXnum
見紅狐沒有回應，青鳥逕自爬上牆，就站在他的身邊。紅狐轉頭，見到她正盯著大樓底下那優游於車水馬龍間的虛擬投影鯨魚，看得出神。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lBYc6n6T
她那細長的銀色睫毛在夜空中閃閃發亮。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SK1Jf2PH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樓邊，眺望著眼前的光景，一句話也沒說。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已經逐漸習慣對方待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fTq34A3p
就像晝與夜，無數事物的一體兩面。兩人的組合讓他們越發強大，弱點卻也逐漸顯而易見。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5tguLQsn
「她是怎樣的人？」青鳥問，轉頭看著紅狐。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aHdt933W
紅狐沒有馬上回答。他凝視著對街的大樓，像是在回憶自己姐姐的長相。然而透過大樓深色玻璃，他只看見這座罪之城市綻放的七彩光芒，以及被微醺的光暈淹沒的自己。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izdfy9ZD
「跟妳很像，但還是有些許不同。她開朗，善良；卻也強大，冷酷無情。」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zVT3GfbEq
紅狐拿起自己的面具，輕觸面具表面上微微凸起的紋路。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h9RZVmEh
「她是個好姐姐，保護著我長大，最終卻保護不了自己。」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joKL2csR
青鳥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是點點頭，視線又回到前方的夜景上。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RX1SfPXL
她抱膝，下巴枕在膝蓋上。晚風纏繞著她單薄的身子，與底下的血盆大口相比，此刻的她看起來是多麼渺小。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dR2hIAFl
她有話想對他說，但就是不知道該從何開口。她漫不經心地注視著被霓虹佔領的夜空，穹頂上的虛擬星空一明一滅，與下方道路上的街燈相互呼應，卻也讓沒有被光芒照到的陰暗處顯得更加空虛深邃。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XrTk3YZj
良久，青鳥還是開口了。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Be6h9lu6
「我決定撤回委託。」她輕聲說。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j4t4ft9E
這句話就像無垠深空中的一響銀鈴。遙遠，空靈；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人聽見。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VNyIM4xnu
紅狐只是嘆了一口氣。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JaqfW3b8
「委託？我？妳委託過我什麼嗎？」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5h9e29Dj
「咦……？」青鳥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問問得說不出話來。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racSc9EEA
她從沒想過紅狐會這樣回答。這個答案超出她的預料，以致她現在完全亂了套，原先已經在心中模擬許久的說詞眨眼間忘得一乾二淨。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49v3JGZfe
「通常在完成委託前，客戶只會支付訂金，等到委託完成才會支付尾款。」紅狐轉身，輕巧地跳下女兒牆，「畢竟把錢都拿完之後，我們就沒有義務聽妳的命令了。」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wpw9Hw64
「怎麼這──」青鳥想抗議，但是紅狐不領情。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J3MMB1OP
他沿著走廊走回露臺的大門前，不忘再次把面具戴上。「省省吧。無論是作為客戶，還是獵頭者，妳都還遠遠不夠格。」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g2RXupTh
委屈與洩氣在她的胸口打轉，緊接而來的無力令她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成為獵頭者之前的樣子。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Ss1Q0XfQ
同樣的黑夜，同樣的天台，同樣軟弱的自己。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jShuBp3h
她雙拳緊握，深呼吸，嘗試讓自己的情緒波動平緩下來，但一想到今日稍早浮現在她腦內的情景，她還是免不了心臟一緊。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HuRTo1Ca
「你可能會死。」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widWkzBI
青鳥低著頭，輕聲呢喃。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buu7CYtl
會發生的。她知道會。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mmKqJ6xc
紅狐再厲害也不是無敵的。如果他們再繼續像這樣調查下去，等待著他們的只會是與翠鳥相同的命運。她必須趁著還能阻止這件事時行動，自己就算了，但是她絕不允許紅狐、賽蓮，甚至是綠鬣蜥，這些曾經幫助過她的人因為她自己的堅持而失去性命。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upNWJDy5
紅狐聽見她的低語，但是與往常一樣，從他精緻的面具上讀不出任何表情。陰影為黯紅色的狐狸圖騰染上一層冷漠。陰暗、危險，低調卻又不容忽視，他又變回以前的那個紅狐。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0fd20XfjT
「如果怕死，我就不會成為獵頭者。」紅狐開口，語調中蘊含著一種與先前不一樣的複雜情緒。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i4GpTojmo
比起陳述，那更像是在說服青鳥相信這件事，就像在安慰她一樣。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kCSZaa4z
還來不及回應，紅狐轉身就走，腳步被風聲淹沒。
2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RgFOwjFr
臨走前，他不忘又補了一句：「賽蓮應該醒了，妳該去看看她是不是又把繃帶扯下來了。」
